朱棣漫不经心的举起一杯茶水,递到岱钦面前,“中原的茶叶是边陲之地最抢手的货物,这杯茶乃是太平猴魁,传说山中的猴子在悬崖峭壁上采摘,只献给人类的王,你尝尝,本王的家乡茶。”
岱钦粗粗瞥了朱棣一眼,虽然朱棣对他顾左右而言他,并不说正话,他也并未气馁,端起茶杯轻啜一口,气势凛然道,“的确是好茶。”
此时三保已经带着与岱钦随行而来的小兵回来,小兵唯唯诺诺的拱手对岱钦说道,“将军,公主好好的,什么毛病也没有。就是……就是……公主叫喊着叫大将军不要救她,只消打败这帮汉人她死不足惜……”
“闭嘴。”岱钦对小兵呵斥一声,转而对朱棣微笑着点点头,“四王爷果然言而有信。”
朱棣却并没有被岱钦的夸奖迷晕,“岱钦弟倒是有些不地道了,说好送足整月的粮草,如何只有十天的量了?”
岱钦歉然道,“王爷错怪,并不是岱钦想缺斤短两,实在是一时间难以凑齐那么多的粮草,您也知道,我们大漠物资匮乏,不如中原鱼米之乡。”
朱棣也端起茶杯,自顾自的喝起茶来,对岱钦竟然不再理睬。
我暗自捏起一把汗来,朱棣这样实在是太冒险!岱钦能这样低声下气的来求他,不过就是因为一个诺敏罢了,蒙古数万铁骑就驻扎在百里之外,他们粮草充沛,只要愿意牺牲诺敏,跟我们耗上十天半月,再来攻打,那几乎是战无不胜。而我们只有区区一个人质和十天的粮草,如若开战,十天内拿不下他们就只剩坐以待毙的后路了。
成大事者,牺牲掉几个人根本不算什么,岱钦眉宇间气度轩昂,一看便是会有大作为的人,若是他想通了这一点,只怕诺敏对他也不算威胁了。
岱钦起身拱手,“小妹在王爷这里,岱钦也很放心,岱钦这便回去,尽力筹集剩下的粮草。”
朱棣略略抬了抬眼皮,对三保道,“送客。”
三保迟疑的看了朱棣一眼,终于还是没有说话,将那几个人带了出去。没有多久,三保复又回来,对朱棣道,“王爷为何要放走他们?此时将岱钦拿下,岂不是不战而胜?”
朱棣摇摇头,“当年皇上在朝堂之上说过王保保乃是天下第一奇男子,徐达虽勇,可臣之,而王保保却一直是皇上没有征服的人。现在对岱钦,皇上还是一样的态度。”
我也从帘后走了出来,朱棣带着深意看了我一眼,“你可有什么想法?”
“这算是个插曲,王爷让岱钦赔了烧掉的粮草,把诺敏还回去,扯平了就是,还能赢得个好名声。”
朱棣静静的看着我,三保也静静的看着我,一时间大家都无语,但又似乎觉得我说的最对。朱棣起身,“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三保道,“天快黑了。”
“本王出去走走。”
三保急道,“怕是不安全。”
朱棣指了指我,“带上她吧。”
三保瞅瞅我,不再言语。于是我与朱棣一起趁着月色往外走去,我以为他只是想在营地里走走,没想到他竟然去牵来一匹马,看样子是想走的远些。跨上马背他便飞驰起来,没多久便出了营地。与他共乘一骑虽然不是第一次了,可是我依旧觉得十分腼腆。不敢太靠近他的身体。只是他越骑越快,为了不摔下马背,我也只能紧紧地靠着他了。
良久,朱棣才勒住马儿,放缓脚步,此时我们已经到了一片平原,放眼望去,天地交接。草原上的星空特别璀璨,夜晚也不像北平那么黑。朱棣将我扔下马背,自己也旋即跳了下来,找了一块草厚的地方坐了下来。看的样子,大约是想在这里呆一会了,我也只得效仿他的模样,盘腿坐在他的身边。
我觉得很奇怪,朱棣身上的气质明明是拒人于千里之外,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可是有时候我又觉得他离我很近,平易近人,就像现在。我们仿佛是多年的朋友,伴侣,亲人,兄妹……
在马背上颠的久了,我觉得有些疲累,索性将外衣脱了下来,拧成一个枕头,直接躺到草地上闭上了眼睛。朱棣也是一直安静的坐着,好像在想些什么,他拧着眉头,我想他脑子里的事情一定非常棘手,那我也帮不上忙,就让他好好去思考,我就不要打扰他了。于是我一会儿闭着眼睛,一会儿看看天上的星星,一会儿又偷偷瞄他两眼,没多久竟然睡着了。
等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深夜,朱棣也躺在我的身边,只是他是用自己的双手当了枕头,而他的外套,则是盖在我身上。
我羞得连忙坐起身来,挠了挠头,“对不起王爷,赫连睡着了。”
朱棣没有答话,却一把将我重新拉得睡下,只是不再是睡在地上,而是躺到了他的怀里。我的耳朵正好覆在他的心脏之处,他的心跳坚强而有力,一声一声直击我的耳膜,我慢慢的浑身燥热起来,想逃脱这个怀抱,无奈他搂得很紧。我动了两下,却听到他在耳畔吹气如兰,“别动,夜深了,本王有些冷,你给本王取取暖。”
听朱棣这么说,我便摸了摸他的手,确实冰冰凉的,想到他把衣服让给我盖了那么久,怎么着也是报恩的时候了,确实该让他暖和暖和,只是……这姿势有点太过暧昧了吧?
朱棣却好像毫不在意似的,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于是我也跟着他一动不动,只是没坚持一会儿就觉得浑身难受,开始悄悄地扭胳膊甩腿,朱棣终于叹了一口气,“你怎么就不能消停一会?”
我脸红爬了起来,将他的衣服还给他道,“王爷您穿上衣服吧。”
朱棣也坐起身来,定定的看了我一会,“冷吗?”
“我摇摇头,不冷。”
“不冷那就多坐会。”
我满头黑线,吐了吐舌头。“王爷您一直在这想事情吗?”
“唔。”
“您在想什么呢?”
“说了你也不懂。”
“……”
“王爷您有什么烦心事吗?”
“唔。”
“说来听听。”
“说了你又不能解决。”
“……”
我就这么问着问着,又慢慢的抬不起眼皮,没一会儿就伏在朱棣的肩上睡着了。这一觉再醒来却已经是天色蒙蒙亮了。我的头在朱棣的双腿上,身上厚厚实实的盖着衣裳,他一直就以我睡着前的姿势那么坐着。我暗骂自己心怎么这么大,瞌睡也这么大,朱棣这次却抢先说道,“天亮了,该回去了。”
我连忙站起身来,朱棣却半天没有起来,我心中纳罕,不是他说要回去吗,怎么还在这里坐着,不由得问道,“王爷,您怎么还不起来?”
朱棣突然有些脸红,半天才有些幽怨的说道,“本王腿麻了。你的头太重了。”
我忍住哈哈大笑的冲动,走回到他身边,将他扶起来,他因为腿上没力,整个身子的力量都架在我身上,我笑道,“我帮您揉揉。”
朱棣连连摆手,“不用。”
我知道腿麻之后,会有个回血的过程,此时只要在他腿上捏一把,他会难受之极,想到此处,我竟然恶作剧心起,弯腰便在他腿上捏了一下,果然,他打了个抖差点摔下去,不敢相信的看着我,恼怒道,“你!”
我再也忍不住,叉腰仰脖子哈哈笑了起来,朱棣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从嘴里挤出一句,“真是养了条白眼狼。”
平时他总是衣冠楚楚,面目冷峻,今日被我撞见这么狼狈的样子,我突然觉得和他拉近了距离一般,也不似从前那么拘谨,也不再捉弄他,认认真真的将他扶到马匹边,可是左等右等,他却依旧站着不动,我不禁着急问道,“王爷,您的腿还在发麻吗?”
朱棣皱眉道,“是啊。被你当了一夜的枕头,血液流通不畅。”
我听说过如果长时间血流不畅可能会造成组织坏死,看着朱棣现在的模样,这么久都没有缓过来,我担心起来,该不会是腿被我枕坏了吧!
我吓得连忙蹲下身子,在他腿上轻轻揉捏起来,“王爷您可不要吓唬我,咱们快些回去看大夫吧……”
我还没有说完,朱棣已经将我压下身来,对着我的咯吱窝和腰窝挠了起来,一边哈哈笑着,“叫你淘气!”
我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他早就好了,只是故意装出这个样子报复我方才捉弄他的仇。我本就怕痒,一时间被挠的无处躲藏,与他在草地上打起滚来。
朱棣挠,我躲,没两下我们就滚得离马儿七八丈远。朱棣挠着挠着,突然停下了手。此时他正压在我的身上,双手按住了我的双手,双腿抵在我的腿上,我一动不能动。他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我一时反应不过来这突如其来的转变,猛然觉得脖颈间凉飕飕的,垂下眼帘一看,才大惊失色,原来滚到现在,我胸口的布扣全部开了,只漏得一块葱绿的抹胸和一片白花花的肉在外,迎着早晨的阳光,分外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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