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尚书,我方已应你之请求,命刘子青为祈请使,前赴贵都,这是行程安排,你看看意下如何?”
廉希贤接过文书扫了一眼,出发之日在后天,第一步将先赴江州,在那里交割俘将,随后再渡江北上。对于这样的结果他当然很满意了,宋人的忍耐差不多到了极限,再撩拨就会适得其反。
“陈尚书,之前多有冒犯之处,还请见谅,此行能见识贵国人物风采,廉某于愿足矣,他日若有机会,定当回报。”
“既然贵方无异议,我方就按此准备了,后天一早便会起程,也请贵方做好准备,到时在此汇合,一并上路。”
陈景行松了一口气,如果对方再提出什么,他是真没办法交待了,不到两天的时候很紧,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他没空同他扯闲篇,更没有什么交情可套,将事情一落实,就急匆匆地告辞准备要出门。
“尚书,既然贵我已经定约,临安府大牢中那些人,可否先放出来,就算关在这里,也要强上许多。”
眼看宋人要走,他的一个随员朝他不停地打着眼色,似乎在提醒什么。廉希贤无奈地摇摇头,脱口说道。
陈景行的身形猛然一滞,差点就磕在门槛上,这人是故意的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挑起事端,他努力地压住心底的烦躁,在门口转过身来。
“这事请恕陈某无能,按照盟约,这些人须得在交接江州后放还贵方。在我大宋境内,他等若有闪失,责任在我,出了境,概不负责,订约之时,尚书也是同意的,如今却是何意?”
“尚书莫急,廉某不过随口一问,既然贵方为难那就算了,不过起程在即,如那日一般派员前往探视,没有问题吧?”
这一点在陈景行心理接受范围之内,他同对方约定好了时日,就赶紧转身走了。这个房间他一刻都不想再呆,生怕再生出什么波折,望着他留下的那张文书,廉希贤露出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
说实话,让刘禹赴大都只是他的临时起意,他隐隐感觉此人不同寻常,但又不知道强在哪里,等到了自己的地盘,再做打算吧。此人是建康之战的有功之臣,必然熟知内情,也许大汗所要求的那些,可以着落在他的身上。
不过让他没想到的是,宋人轻易地就答应了他的要求,如果此人真有那么重要,不应该如此啊,难道只是徒有其表?这事不合常理,至少出乎他的意料,也在他的心里划上了一个疑问。
“求尚书让某再去见一见父亲。”
“到了江州便会放回,偏生你那般心急,见就见吧,让他们稍安勿躁,一切自有本官作主。”
他心里感叹解家有个好儿子,这样的孝心可不比寻常的侍候,难怪就连大汗都很喜欢他,还亲自赐名。反正是举手之劳,廉希贤也乐得帮上他一把,解家在北地可是影响颇大,这种交好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原本想着仅有的一点时间都陪妻子,没想到还是要出去走一趟,刘禹带着那封诏令到达和宁门时,守门的禁军一验过腰牌,都朝他行了一个军礼,这是以往从未有过的。
“侍制留步。”
他拱了拱手正准备朝大内走,被身后一个男子的声音叫住了,接着甲胄环动的金属摩擦声传来。刘禹停下脚转身一看,来者是个不输于金明的大汉,身材魁梧相貌堂堂,而自己却不认识。
“那日送老金,码头上匆匆见过侍制一面,你可能不记得了,某姓杨,是这伙弟兄的头。”
“幸会,不知杨太尉相唤,有何事?”
原来是金明的朋友,刘禹不得不多应付几句,他出入这里不只一次,来人显然早就认识他了,这么说难道会有别的意思?
“不瞒侍制,某已接到将令,后日起程,杨某将带一些弟兄,护送侍制前往北地。今日碰上了,便来打个招呼,不敢耽误侍制之事。”
“那一路之上,就要承蒙太尉与弟兄们的关照了,某还有事去政事堂,待出宫之后再与太尉说话。”
能做金明的朋友,地位上也不会相差太大,因此刘禹用上了尊称。日后反正要朝夕相处的,并不急于一时,他与对方寒喧了两句就告辞而去,不远的前方,气势宏大装饰朴素的一组建筑出现在眼前,这还是刘禹头一回走进此地。
“刘子青,来来来,你是入宫谢恩么?”
得到通报,正在拟写诏书的留梦炎放下笔,热情地招呼他进来。刘禹一边走一边打量着这位有名的状元汉奸,不得不说,其亲和力还在另外两人之上。
“回相公的话,刘某此来,另有一事,还望相公恩准。”
“是出使的事?说,只管说,只要本相能做得了主。”
留梦炎看上去心情不错,没有任何为难之色,对于刘禹会提出要求,他们多半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只要不太过份,都会加以考虑,必竟人家这一趟,是冒了性命之忧的。
“无他,相公定能决断,此番出使,朝廷为某配的副使,敢问是何人?”
“这个么,巧了,昨日自请上疏的确有一人,宗正少卿陆舍人。本相以为其人还不错,堪为汝副,正打算拟定了再去告知你,没想到你就来了。”
对于留梦炎的会错意,刘禹没有接茬,等他自顾自说完了,才发现对方神色平淡,马上就有了一个不好的感觉。
“下官正为此事而来,若是他任副使,这一趟差使,恕下官不敢奉诏。”
说完,他就捧起诏书做出了一个交还的姿势,留梦炎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的举动,如坠云里。
“这是为何?”
“下官与他八字相冲,同行恐有血光之灾,若是相公还想和议达成,就请收回成命,另行择人。”
刘禹的解释当然不能尽信,只能说明两人可能有什么宿怨,可如果是这样,陆秀夫为何要自荐?他头脑一阵发晕,已经过了一天了,他上哪再去找个人来。
这一刻,留梦炎觉得自己同这小子的八字犯冲才对,什么事一遇上他,就是不顺,他的差遣是这样,就连找个副手也是这样,一时间二人僵在了那里,都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留相,你在就好。”
这时,一个人的到来化解了这场尴尬,左相陈宜中迈着方步踏入房间,他算是个稀客,留梦炎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先将人迎进来。刘禹觉得既然将事情说了,就打算告辞出去,至于他们会怎么伤脑筋,是他们的事。
“子青莫走,此事与你有关,正好一同听听。”
谁知陈宜中开口留住了他,刘禹微微有些诧异,不过也不好就此离开,陈宜中说完就从袖笼中掏出一封奏书,递与了留梦炎。
“听闻上书自荐者甚少,某这里有一个人,不知道留相用不用得着。”
留梦炎听完自然喜出望外,不过面上却不显,他打开奏书看了看名字,这才明白为何此奏没有直接送到他这里,可是这个人行吗?只怕比陆秀夫还犯冲吧。
“子青你看看,此人可行否。”
本来刘禹的意思只是阻止陆秀夫前往而已,别的人他不在乎,不过当看到上面的名字时,他也愣了一下,这人想干什么?
“这些......事物,你是从何得来。”
临安城外孙七的家中,上次那位郎中又被他请到了家,看着眼前这些大大小小圆饼状的白色物体,郎中看了看,又闻了闻,一股奇怪的味道扑面而来,而他却闻不出是何种草药所制,因此,到口的“药物”两个字也被临时换成了“事物”。
“东家所赐,我娘子昨日服用了一天,咳嗽似乎有所减缓,故此请大夫来把把脉,是否真的有了效果。”
“以某适才观察所得,你家娘子脉像平稳,与前些日并无多少区别。所以现在要某说,还无法说个准信,既然是你东家所赐,便用上一段时日吧,恕某直言,此物从未见过,无法确知倒底如何。”
郎中说的是实话,医者不言他人之方,更何况是闻所未闻的东西,可是他凭直觉,认为此物或许真有什么奇效也说不定,因此,言语上便多了几分谨慎。
孙七一听就放了心,他请郎中前来并不是置疑东家的药物,而是另有其事,现在这么做只是一个幌子而已。这位郎中在城中有些名气,心地也是不错,所以当刘禹给他布置下任务时,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此人。
“不瞒大夫,我家东主近日要远行,无奈主家娘子同他新婚不久,感情甚笃,为怕她思念成疾,某有个不情之请,大夫若是能做,东家事后必有厚报。”
“你说的东家是否就是上回那位年青人?他请某所为何事。”
孙七将东家的背~景和盘托出,这是为了打消对方的疑虑,没想到郎中一听,就睁大了眼睛,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
“你说的可是建康战事中那位刘机宜?”
什么高官显爵也比不上说书段子里的故事,郎中一听自己居然见过真人,顿时就不淡定了,再等到孙七将事情一说,他在心里略微挣扎了一下就有了决定。
“既然是为了救命,某说不得也只有做一回恶人,你家主人为了大宋百姓孤身犯险,他的娘子某当尽力保全,放心吧,一切都在某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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