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星月湖的这一方水面泛起了巨大的涟漪,一圈一圈的水纹慢慢扩散,从小至大,渐渐的平缓,渐渐的虚无,最后平整于湖水之中,随即,水纹又起。
望着涟漪不断的星月湖,书云笺的神情平淡到了极点,好似天空之中云卷云舒,没有一点波澜。
很快,江翊衡从水中冒出了头,大概是因为呛了水,所以此刻,他浮在水中剧烈的咳嗽着。
书云笺看着他,没有说话,只是觉得此刻唇红齿白的江翊衡,似乎更加的灵秀俊逸。
看了一会儿后,书云笺笑了笑,问道:“莫言,在水中感觉如何?”
听到这话,江翊衡缓缓的抬头看她,目光之中满是疑惑,但是从神情之中可以看出,他并未生书云笺的气。
“小六,你推我下水做什么?”江翊衡缓缓的开口,声音温浅淡然。
“看你这个样子,我很不舒坦,所以就情不自禁的想要教训教训你。”书云笺淡淡的一笑,秀雅清丽的容颜看起来仿佛冷淡凉薄的秋霜,似乎没有一点的温暖以及柔和。她看着江翊衡,目光温软宁和,但眸色却深暗幽寂。
“莫言,你说你想自由一些,想做自己想做的事,可是在我看来,你现在日日在此等我,不过是在寻找期待罢了。”
书云笺的目光不再看江翊衡,转而望向眼前辽阔远寂的星月湖。她的神色似乎比刚才更加冷淡,更加的凉薄,仿佛失去了所有的温暖,但她的声音依旧是那般的温和悠然,平波无绪。
“可是莫言,自由不是寻找一份期待,这星月湖之水看着自由,但终究束缚在方寸之地中。江流之水奔腾向前,最终还是会汇入茫茫大海。自由二字没有具体的意思,每个人的自由定然也是不同,但我的自由是保护所有在乎之人,而你,需要你自己去找寻。”
书云笺再次看向江翊衡,对着他轻轻微笑:“莫言,看在相识一场,今日我在这儿陪你,无论多久,都会陪你。我会陪你洗净心中的迷茫,洗清眼前的昏暗,直到你真正明白自己想做什么,真正想要什么。不过莫言,今日之后,你不用在这儿等我了,我不会再来。”
江翊衡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站在岸上的白衣少女,心中却如潮起浪涌一般波动不停。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竟然被一个看着小自己六七岁的小丫头给说教了,而且更诡异的是,他竟然觉得这丫头说的话一点都没错。
自由是什么?
想做之事是什么?
他自己的自由是什么?
他想做的事情又是什么?
这些问题,他问过自己,可是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所以便没有认真去想其中的答案。而如今,他真的要好好想想了。
江翊衡呆在水中没有上来,他看着周围波动的星月湖水,看着星月湖边葱葱郁郁的花树,看着蔚蓝的穹宇,看着舒卷不一的白云,然后静静的思考着他真正想要的。
人有多大的能力,便要负起多大的责任。他在江家这一代人中是佼佼者,所以江家的责任全部落在了他的身上。没有人问过他,愿不愿意承担这些?
然而,即使他不愿意又能如何?他不可能逃避身上应有的责任。所以,他根本奢望不了自由,他的自由早就被束缚在自己身上的责任之中。而他想做的事情,或许有,不过也同样被束缚在责任之中。
那么,他到底能做些什么想做之事?在这剩下的三个月时间之中。
“小六,责任和自由,你会选择什么?”江翊衡突然看向书云笺,缓缓开口询问,声音有些虚渺。
书云笺听到这话,第一个想到的便是北陵青。那个玄衣如墨的少年,无论何时都不会放下自己的责任。
“莫言,我的青梅竹马是个比你小五岁的少年,他如今在为他的杀父杀母仇人做事。”书云笺轻笑了笑,目光柔和。
江翊衡听到此话,微微一愣,有些诧异的看着书云笺:“他不会想要报仇吗?”
“怎么可能不想?只要还是个人,都会想。然而,在报仇和责任之中,他选择了责任,做自己应做之事。”书云笺抬眸,看着天空云舒漫卷,唇角的笑容有些无奈,有些温暖。“其实,每个人的选择都有自己的理由,每个人都应该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但是在未做出选择之前,是有机会反悔。莫言,你此刻便有这个机会。”
书云笺看向江翊衡,轻笑了笑,道:“我只是一个小女子,我身上没有像你和他那样的责任,所以我也没有什么资格干涉你们的选择。不过我还是希望你好好想清楚,自己究竟更想要什么。自由,还是责任?”
说到此处,书云笺稍稍停了停,语气沉了一些。“选择自由,你会活的轻松一些,但是想起责任,你会觉得自己是在逃避;选择责任,你会活的很累,而想起自由时,你会觉得遗憾。这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选择一个,终究是要放弃另一个。”
听到书云笺的话,江翊衡只是淡淡的笑着,道:“小六,我没有选择的余地,我逃避不了身上的责任,所以才会想要在还未成为家主的时间中,得到一瞬的自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过,我似乎一直都在浪费时间。”
说着,江翊衡游到岸边,从水中出来。站在岸上之后,他便立即用内力烘衣。
书云笺在一边看着江翊衡没有说话,在他衣袍和墨发都烘干之后,江翊衡又重新坐到那颗绿萼梅树下,拿起荷花酥吃了起来。
江翊衡很快将一盘荷花酥吃完,之后便将食盒盖好,站起走到书云笺面前。“小六,我不会再日日于此等你,我会去寻找自己想做之事,不过能不能每隔几日在这儿见一次?我不想失去一个珍视的朋友。”
书云笺想了想后,点头:“好,以后每隔十日我们在此见一次,时间定在巳时,若是超过巳时谁没有来,那就可以直接离开,无需再等。”
“嗯,莫言明白了。”江翊衡将手中的食盒递给了书云笺,随后轻笑了笑:“小六,十日后再见,保重。”
“莫言,你也好好保重。”书云笺点了点头,应道。
从星月湖回来之时,书云笺依旧坐在马车上看书,而嫦静则是在一边绣制一条披帛。披帛的布料是书云笺一贯穿着的宛烟罗,其上绣着的也是书云笺喜欢的紫藤花。
绣完一束盛放的紫藤花后,嫦静便将披帛和针线收了起来。之后,她呆在一边观察书云笺看书,看了一会儿之后,嫦静实在忍不住了,便直接开口问道:“郡主,你去星月湖到底见谁?每次也不许我们跟着,若是遇到坏人该怎么是好?”
“只是一个朋友而已,不必担心什么。”书云笺没有看嫦静,只是依旧看着眼前的书本。
“哦!”嫦静点了点头,随即看了看马车幕帘,向书云笺靠近了一些,小声说道:“郡主,这丰昀息好生奇怪,天天也不说话,刚才嫦静和他一起等郡主时,他就坐在马车上,从头到尾,连眼睛似乎都没有眨过,他是不是有什么病啊?”
一听嫦静这话,书云笺立刻轻笑出声,抬眸看着嫦静:“你这丫头,日日在想些什么东西?小黑子只是不喜欢说话,不喜欢搭理人,这到你口中就成了有病。那按照你这说法,世上所有不喜欢说话之人那不都是有病之人吗?”
“那他也太不喜欢说话了吧!他跟着郡主虽然时间不长,可是从来没和我说过一句话。”嫦静小声嘟囔了一句,表情看起来似乎有些不满。
书云笺看着她,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正欲说话之时,马车突然停了下来,很快年少张狂的熟悉声音传了过来。
“疯丫头,你还真喜欢你这条狗,日日出门都带着。”
听到桓墨玉的声音,书云笺立刻放下手中的书本,掀开幕帘走了出去。此时,桓墨玉站在一边,身后跟着桓王府的侍卫,而她的马车前方,有几个侍卫站在那儿,刚好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看了看那些挡路的侍卫,书云笺下了马车,走到桓墨玉面前,轻笑的说道:“桓世子,你难道没有没有听过这句话吗?好狗不挡道,你这样挡我的道,看来真的是想当狗啊!”
桓墨玉说话不好听,书云笺自然比他更难听。一听这话,桓墨玉的脸色便阴沉下来,他看着书云笺,看了有一会儿之后,桓墨玉突然靠近书云笺,在她耳侧轻语了一句:“疯丫头,你对本世子说话客气点,否则本世子便将你去星月湖私会男人的事情公诸于世。”
此话让书云笺一愣,桓墨玉怎么知道她去见莫言?
见书云笺不说话,桓墨玉突然一笑,道:“原来,你真是去私会男人。”
书云笺顿时反应过来,明白桓墨玉刚才只是在试探自己。
“又是私会男人,又是护着一条狗,疯丫头,你就这么缺男人吗?要不要我告诉乾王叔此事,让他快些将你嫁出去,免得你未嫁失贞,丢了乾王府的脸。”桓墨玉冷嘲的看着书云笺,出声说道。
书云笺看着桓墨玉,唇角的笑容仿佛流泻的月光,美好而又安然。随即,她抬起手,对着桓墨玉俊秀的脸庞打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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