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
瑾年听他那般紧张的语气,有些微微诧异,抬起头,脸上的表情茫然。
孟君樾瞧了眼她,忽然明白过来了她的话。
她说,有人会照顾好她,应该就是宋家里的佣人吧?
这般想着,想要挽留她的话,总是压在了心里,冲她苦笑了一声,“没什么,你再睡会吧,很快就能吃晚饭了。”
“好……”瑾年点头,很是听话。
许是因为他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可以相处的时间了,现在剩下的时间,彼此都不愿再争吵,默默珍惜吧。
*****
瑾年迫于孟老的请求,在那天之后,又在孟家里休养了一星期,直到见她面色和健康人那样无异,才同意放她离去。
本是离开的那天就要去民政局的,可时间偏偏那么巧,那天正是法定休息日,所以只是推迟一天。
孟老本想再留她一天,但瑾年拒绝了,她坚持回宋家。即使在孟宅里,她和孟君樾的交流几乎无,他像是怕自己的出现会惹她心烦似的,所以,大都时候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哪怕在她面前,也不发出任何声音……但她知道,他一直都在。
默默地呆在房间的角落里,在她有需求什么的时候,他便会出现,但却不主动发出声音,除了某些必要时刻。
可即使这样,她也不想再呆这里了。她怕自己多呆一天就会多贪恋那个宅子里属于家的温暖。
她要克制住自己,所以,必须狠下心来。
反正办离婚证这种事。待工作人员上班之时,她和他在民政局碰面,就可以了。
瑾年将这些事都已经安排好,在离开孟宅的时候,她也没有让孟家的司机送她。因为安律师早就已经在孟宅大门口等候,她早在几天前就已经和安律师说过自己离婚的事,以及一切情况,安律师虽然惋惜他们这婚姻,但作为宋家的律师,现在能做的是为瑾年争取更大的利益。
哪怕上次闹离婚的时候,瑾年就和他说过,不要孟家的一分一毫。他也就为她起草了一份按照她所要求的协议,但那时候,他瞧的出来,那次的他们完全就是两口子闹家家似的吵架,马上会和好的。
可这次不一样,他在电话里,能够听的出来,瑾年的绝对认真性。而孟家的律师又主动来电和他谈关于离婚后两口子之间的财产,孟老的意思是让孟君樾净身出户……
他是瑾年的律师,以瑾年的利益为出发点,孟君樾净身出户自然是最好的,但他所了解的瑾年一定会拒绝这样的事。所以,这个事,他还得相劝她,倒是个让人头疼的活。
“连最后一程,都不让我送你吗?”孟君樾看着大门口处停着安律师的车子,有些自嘲地出口。
他还想着自己能够亲自将她安全送回孟宅,但,这个机会,她并不给他。
她其实比他想象中的要精明,瞧,这才决定要和他分手,便已经安排好了这么多的事。几乎不需要他再来参与些什么。
“这个……送不送,会多什么意义吗?”瑾年微微扬了扬唇角,可唇角处的那点苦涩,大概只有自己能够体会吧。
“……”
起码能够让我在多看你一眼。
孟君樾在心里默默地说着,可出口的话,全然变了样,“没有意义。”
“那不就行了?”瑾年笑,要转身的时候,又不忘对他道了句,“明天民政局十点见。”
“……好。”他有些沉默,可还是回答了她。
“别迟到了。”
她有些磨叽,他却依然还是那个字——“……好。”
在听到他的保证后,瑾年朝着一旁的安律师唤了声,“安律师,我们走吧。”
安律师上前几步,带着她下阶梯,离去的时候,又不禁转身回眸看了眼愣在原地上,一动不动的孟君樾。
他那样里的情绪,很复杂,让人有些摸不透,安律师虽然和这个姑爷接触不多,但此刻,他忽然觉得站在那里的那个男人好脆弱,就像风一刮就能倒似的。
孟君樾死死地站在送她离去的那个位置上,直到眼里的车子开远了,他也没有再什么动作。
其实,只要正面看一眼他,就能瞧到他那对微泛红的眸子,并且湿润着。
她终于还是走了,一个箱子,一条狗,唯独没有他。
她几乎没有带走孟宅里的任何东西,箱子里的衣服是些旧衣裳,大都是她嫁到孟家时候,从宋家带过来的,至于在宋家时候新购的那些衣服,她几乎没有带走。
是留给他做回忆么?
若真是那样,也是极好的。
她离去的那一刻,有那么一瞬间,他真希望自己是她手心中牵着的那只小月月。不管她去哪儿,都会带着那个小家伙,以前他无厘头地吃醋,而如今看着这样的场面,他心里不是酸涩,而是痛到不可言说。
********
从孟宅去宋家的路程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安律师提醒瑾年下车的时候,瑾年忽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宋家的老管家早就已经出来在门口等候了她了,见到她下来,又是让人过来提行李,又是扶着她进门。
老管家也是听安律师说了些情况,所以心里特别同情这个大小姐,本就一年前,这个家里就发生了这样的惨事,原以为她找到了良人,婚姻美满,可以自己再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可哪里知道,才这么点时间,竟又是闹出了离婚。
这世事可真是难料。下一秒,真不知道还会发生什么。
“大小姐,厨房里已经准备好午餐了,都是你以前爱吃的菜,烧了一大桌呢。”
老管家热情地说着。
他的语气,不禁让瑾年忆起一年多前,只要爸爸不在工地上忙,家里就会做一大桌子的菜,然后他们一家三口会围着餐桌,气氛热热闹闹,欢欢腾腾的……
可如今,她回来这里,只剩下她一个人,不觉有些物是人非的凄凉。
“我没有太多的胃口。”瑾年淡淡地决绝。
“……”
“虽然我回到这里住,但以后,大家随便一点就好。”顿了一会儿后,她又对管家吩咐后,即使每一餐的饭菜再丰盛,爸和妈都不可能再出现陪她一起吃饭了。
饭菜的丰盛只会让她心里觉得越发孤独和凄凉。
所以,她宁愿粗茶淡饭,也不想一个人去面对丰盛餐桌。
“那我扶您上楼去休息?您的房间依然还是原样,什么都没给动过,就是每天,我会让人定时给您去房间里打扫。”
“是有点累了,我想睡一会儿,再起来用餐吧。”瑾年再上楼之前又将手中牵着的小月月交到老管家手上,“这个是小月月,你帮我照顾一下,它喜欢吃玉米。”
她说完,便无需老管家的搀扶,熟门熟路地上楼,找到自己的房门。
毕竟,她在这里住了二十余年了,这里是让她比孟宅更熟悉的地方,几乎每一寸土地上有什么,她都知道。
*********
瑾年又这样迷迷糊糊地睡了好一会儿,几乎一个下午的时间,她都在睡梦中度过。
说睡的沉,可又感觉有些奇怪。
这个床明明是她自己的,可她却竟有些感觉到陌生,难道真的是因为在孟宅生活太久,所以对以前的东西,不习惯了?认床了?
习惯这种东西,可真可怕啊!
她自嘲地想,在睡意没有的时候,又在床上躺了片刻,脑海里有些放空,她不让自己去想那些难受的事,但思想又总是不受她的控制。
胡思乱想一阵,肚子咕咕叫起,她才猛然想到自己还没用过午膳。可现在,她睡了这么久,估计时间应该快到晚饭的饭点了吧。
正这般想着,楼下的老管家上楼来敲门。
她在里头应了声,管家才将门开了条门缝,然后冲着她说道,“大小姐,瑾阳少爷来了,他说要见你。”
“……”
“你让他在楼下等我。”
瑾年愣了会儿,才回应了声。
从床上起身的时候,心里却寻思着,卢翊阳怎么知道她回宋家了?
消息这么灵通,好像她什么也没有告诉过他……
忽又想起,在一个月前,她给卢翊阳通的电话,那时候,她问他关于那些抗抑郁症的药的事……他在电话里劝她,让她别乱服用,可那时候,她已经全都已经给吞下了,她也对自己失去的那个孩子犯下了不可弥补的过错。
可瑾年不知,发现她异常,打电话让孟家的人去关注她的人,是卢翊阳。如果没有卢翊阳给孟家及时的那通电话,可能瑾年早就命丧那瓶药丸之下了。
但这些事,他从未和她提起,甚至那天在医院,知道她脱离了生命危险后,便离去了,没有进病房里看她,也没有和她有过任何交流。
而如今,他来宋家,和她的见面,时间已经隔了一个月。
“你怎么知道,我回家了?”
瑾年下楼的时候,正好听到卢翊阳和管家在交谈,好像是在说卢芳华这些日子来的近况,卢芳华自从股东大会后就搬离了宋家,可她和老管家相处的还不错,所以,这会儿老管家在见到卢翊阳,顺带问候她过的好不好。
瑾年没有细听他们的谈话内容,只是站在楼梯口发出声音,打断了他们之间的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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