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我去把师兄叫来?”闫琰思索片刻,灵光一现,提议道。
“别。”桑祈忙阻止,“千万别。别叫他来,你也且先回去吧。”
“为何?”闫琰端的不解,诧异道:“你好像刚才见来的人是我,不是父亲,就挺不高兴似的。”
要不是知道眼下不是傲娇的时候,估计他又要翻白眼以“小爷”自称了。
桑祈苦笑一声,耐着性子解释道:“我是小辈,闫公是长辈。我在洛京没了依靠,向信得过的长辈求助,这本没什么。可你和晏云之就不同了。我们是同辈,而且你们是男子,我是女子,你可明白?”
闫琰将她这番话在脑海里过了两遍,才愕然道:“你竟也在乎外头那些人说什么闲言碎语?”
“原是不在乎的。”桑祈无奈道,“可眼下是非常时刻,不得不谨慎行事。再说,就算别人不说什么,我也不想依靠你们。”
她抿着唇,唇色略显苍白。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没有说出口——她虽是女子,可也不想让人瞧不起,觉得家里没了男人,她就没人依靠了似的。
这是桑家的事儿,她必须自己解决,决不能倚仗晏云之。
而且,见到了闫琰,她都差点把持不住。若是和晏云之碰面的话,她更不知道自己的冷静还能保有几分了。
于是,早就下了决心,在事件没有解决,桑家没有度过危机……至少大伯没来接管事务之前,断不会与晏云之相见。
闫琰却是不知她想了这么多,只重重地叹了一声:“好吧,那我就先回去了。”说完拔腿往外走,临走时,还不忘在莲翩身边不放心地叮嘱一句:“好好照顾你家小姐。”
“我当然知道。”莲翩蹙着眉,呛声道。其实心里对他还有成见,可人家这个时候来了,确是教人感动,也就不好发作了。
桑祈在他背后,又唤了声:“师弟,谢谢你。”
闫琰这才摆摆手,迈出门槛。
眼见窗外乌云滚滚,自西边而来,渐成压城欲摧之势。桑祈遥望着远方,手指暗暗在长袖里握拳,祈祷着大伯一行人快些赶到,千万可别再出什么差池才好。
然而,好的预感没几次灵验,坏的预感却总是成真。
傅先生还没回来,家里果然出事了。
桑祈一开始正在房间踱步,只听外头一阵嘈杂喊声,警觉地推开门,问莲翩后院怎么了。
莲翩也不知道,刚想去问问侍卫长,只见管家捂着头,满脸是血地跑了过来。
“您这是被何人所伤?”莲翩吓了一跳,赶忙追过去,查看他伤的是不是严重。
管家脸色发白,一看就很疼,却顾不上同她多言,小跑着赶到桑祈面前,急道:“女郎,不好,府上有人造反了。”
“什么?”桑祈眸光沉了沉,严肃地质问:“是谁走漏的消息?”
“小的也不知道。”管家抹了把脸颊上的血迹,道:“突然就有人说,大司马已经在宫里被皇帝秘密处决了,接下来马上桑府也要被查封,恐怕还会满门抄斩。众人都在传,也说不清是从谁先开始的。”
“所以,大部分人都知道了?”
“全府上下,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管家苦着脸道。
看他这样子,桑祈也不用细问了。
想来定然是发生了自己最不想见到的结果,不安的情绪在府上蔓延开来,于是有人暴动,起了争执,管家才被打伤。
于是直接问了句:“他们有什么要求?侍卫长呢?带我去见他。”边说边往外走。
管家匆忙跟上,解释道:“倒也没说什么要求,只是要走,有的人还趁乱拿了府上的东西。小的便是去拦的时候,被人用花瓶打了头。”
桑祈点点头,道:“我知道了。”
而后又扭头嘱咐莲翩:“你不用跟着我,先带管家去处理一下伤口吧,我自己去就行。”
“这……”莲翩看看她,再看看管家的一手血,有些为难。
“没事,我的武艺你还信不过么?”桑祈朝她挤出一丝笑容,示意她放心,道:“你们都跟着我,反倒拖累。”
莲翩这才点头,带管家与她分头行动。
桑祈独自一人来到嘈杂声所在,发现桑府正门已经成了双方对峙的战场。侍卫长带人包围了大门,不让人离府。而另一边也有几个侍卫,看上去神情慌张,好像是和暴动的仆役一伙儿的,对侍卫长刀剑相向,让他放行。
另外还有几个仆役,在一旁规劝着,说还没闹明白是怎么回事,千万别冲动,行差踏错,伤了小姐的心。
“大人和小姐都待你们不薄,你们这时候,怎么能弃小姐而去,还抢府上的东西,做如此不仁不义之事啊?”有一个年长些的婆婆上前拉扯着一个男子,苦口婆心地规劝。
桑祈看在眼里,感到一阵暖流,在心里汨汨流淌。
又听那男子冷笑道:“仁义?那是他们这些世族才讲究的迂腐玩意。我们是什么?我们只是奴才,是狗,讲什么仁义,好不好笑?”
“是么?可我听说,好狗还不嫌家贫呢。更何况,我桑家还没垮。”桑祈清了清嗓,正色道了一句,迈步上前。
那男子面色一僵,回眸看她,显得有几分尴尬,抱紧手上的翡翠果盘,为自己声辩道:“女郎,我们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家中还有妻儿老小,不想被牵连。您若是大度,就请放我们一条生路,让我们回了吧。这些东西……就当是弥补我们的工钱和精神损失。反正若是皇上带人来抄家的话也会拿走,您想留也留不住。”
桑祈认出了说话的这个人只是厨房的一个帮工,才来府上做事不久,只叹管家招工的时候辨人不力,面色清冷道:“我还真没有大度到让你们为所欲为,随便拿走东西的地步。当然,桑家也不会牵连你们什么。还请各位耐心一些,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做好自己手上的事。等下傅先生和大伯赶来了,还要用晚膳呢。你们都挤在这儿闹腾,算是怎么回事?齐昌的人来了,要不要笑话?”
闻言,这个男子还没说话,与侍卫长对峙的一个侍卫先出了声,咬牙道:“回来了有什么用?连桑公都死了,桑家还有谁能靠的上?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桑崇……”
“你***敢再说一个字,老子刺烂你的嘴!”
侍卫长忍无可忍,拔剑架在了他的脖颈上,由于太激动,长剑震颤,发出一阵嗡鸣声。
“莫要相逼,我们也只想要条活路!”那人旁边的几个侍卫,立刻也不甘示弱,双目赤红,对侍卫长亮出剑来,并上前一步。
眼看两边战斗一触即发,而侍卫长这一方明显人数劣势。
桑祈二话不说,飞身上前,抽出侍卫长这边阵营中一名侍卫的佩剑,毫不犹豫地一剑向刚才意欲辱骂大伯的那个人肩头刺去。
霎时,夜风将一股血腥的气味儿吹散开来,人们都不由得缩了缩肩膀。
只听那人惊叫一声,武器掉在地上,赶忙捂住了自己被剑刺破的肩头,惊愕回视。
桑祈便在他的目光下,平静地抖了抖剑上的血迹,转身淡淡道:“你们谁还想走?”
谁也没料到她真会出手,一时间无人做声。
她便继续道:“我没有别的要求,只希望这个节骨眼上,桑府不会发生亲者痛仇者快的事件,丢脸给阴谋得逞的人看。等大伯来了,府上事务梳理清楚之后,到时你们谁要走,我也不拦着。一定让管家给你们结好账,还你们卖身契,让你们安安心心地离开桑家。话我就先放这儿,信与不信,诸君随意。”
说完,她便站在原地,一一审视过众人,大有就在这儿跟侍卫长一起守门了的意思。
众人先是安静了一会儿,才陆陆续续有人散了,有人暂时坐到一边。总之家丁这边算是暂时没人敢轻举妄动。
而侍卫们有几个不清楚自家小姐实力的?自然也暂时按兵不动了。
稳定住局面后,桑祈稍稍舒了一口气,抬头看天。
阴云密布,别说星星,连月亮的光辉都一星半点也看不见。
可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下来。
被她刺伤的那个侍卫哼唧了一会儿后,有人带着去止血了。
巧的是,与此同时,晏府这边也有人血流如注。
玉树好不容易才把白时的伤口都包扎好,看他非要起身,伤口又裂开,涌出一大片鲜血来,不由蹙眉,上前扶住他,道:“公子让你好生歇着。”
因为失血过多,昏迷了一整天的白时,脸色显得十分苍白,咬牙艰难道:“我没能……”
“公子说不是你的错,你安心养伤便是。”玉树边说,边把他按了回去。
看着自己身上缠的厚厚绷带,白时只觉全身上下没一个地方不疼的,刚才只动了那么一下,说了一句话,便牵动得五脏六腑都火烧火燎。只觉自己还能逃回来,侥幸活着,简直是个奇迹。
可是……主人交给的任务没能完成,这命捡的,也有些心虚。
他还是坚持扯动嘴角,问了句:“那位大人……”
玉树知道他要问什么,给他重新绑绷带的手微微一顿,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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