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悱恻缠绵的一吻,不同于方才的浅尝辄止,而是细致地将唇齿的每一丝芳泽都感受了一遍。起于她惊慌失措,瞪大眼睛的一道视线;止于她沉沦其中,舌尖轻颤的一声嘤咛。
夏季天空晴朗,北辰率领着满天星斗高悬。地上流萤飞旋,阵阵微风拂动下,河面上波光粼粼。双唇分开的时候,小姑娘终于害羞得两颊绯红,抬不起头了。
始作俑者却还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拉着她起身,道:“好了,先回家吧。”
桑祈就这样晕晕乎乎地被他送了回去,直到第二天早上起来,还想不通,昨天晚上的一切,到底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自己的**一梦。迷茫地坐在床上,不愿起来。
直到莲翩进来叫她,视线落在梳妆台上,讶异地“咦”了一声,才让她的注意力稍稍有所转移。
只听莲翩笑道:“前些日子一直没见着,我还以为你这个红宝石簪子丢了呢。虽然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可毕竟也是咱们从西北带回来的东西,用了好多年,都觉得有感情了,好是失落了一阵子。没想到又看见它了。”
说完把玩着发簪问:“小姐,你是在哪儿找到的?而且……怎么还有个坏了的簪子放在这儿?什么时候弄坏的啊?”
桑祈一听红宝石簪子,赶忙朝她看过去,只见她一手拿着一个发簪。左手里正是自己那日穿着苏解语的衣裳去找晏云之的时候,晏云之说衣服和首饰不搭调,自作主张地帮她换下来后,就没还给她的那支。而右手则是她昨天戴的那根银簪,上面原本有两排小流苏,如今有一排却不知所踪。
什么时候还回来的呢?什么时候弄坏的呢?
桑祈自己也记不得了。
呆怔片刻后,才回忆起一个模糊的情景。好像昨天她把自己的头发弄乱了之后,发簪也掉了。后来再捡起来的时候,才发现似乎被压到了,上面的流苏不知掉在了哪里。晏云之便拿出了这个红宝石簪子帮她重新理好了头发,将坏了的那根放在了她的手上。
而后自己回府,因为喝了太多酒,吹了半宿的冷风,头痛不已,便混混沌沌地一古脑将各种首饰摘下来,丢在了妆架上,压根没注意多出来了一根发簪。
想到这儿,她不由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下床,快步走到莲翩面前,接过那根红宝石簪子攥在手里。只觉心跳得飞快,一股难以名状的甜蜜涌上心头。
这么说来,并非黄粱一梦,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些事,都是真的了?
她对晏云之说出了心里话,晏云之也对她表白了,说只喜欢她。
这一切竟然都是真的!
事到如今,回过味儿来,仍觉得不敢相信。
桑祈拿着发簪,忍不住一阵嬉笑。
莲翩觉得,自家小姐好像又不太正常了,不就是找回了一个簪子而已,至于乐成这样吗?
于是无奈地翻了个白眼,道:“我先去把这个簪子拿去修了,你要不要起来吃点东西,刚才卓府派人来送信,说是卓公子想邀你到府上去一趟呢。”
“知道了。”桑祈笑眯眯地把发簪放下,步履轻盈,哼着小调去洗脸,对她道:“我想吃白水煮蛋,再加份肉粥和青菜。”
莲翩应下了,抬步出门,临走还诧异地看了她一眼。感觉桑祈今日着实心情不错,都点名要吃白水煮蛋了。
她知道,其实桑祈平日是不爱吃这个的,但是从前,大小姐还在的时候,逢年过节,或者桑祈的生辰,都会给桑祈煮一个,要求她吃掉,说这是家乡的传统,即使远在千里之外也不能忘。由于非常听姐姐的话,桑祈便每到节日、生辰,都乖乖地把姐姐给的白水煮蛋吃得干干净净。后来大小姐不在了,这个习惯也保留了下来。白水煮蛋,在桑祈心里,和庆祝、纪念等词语紧密联系在了一起。
可是,七夕是昨天呀,今天有什么可庆祝的?莲翩想不通。
桑祈剥水煮蛋的时候,却还是一直笑眯眯地哼着小调。被她问了缘由后,神秘兮兮道:“有个好消息,不过现在还不能确定。等定下来后,我再告诉你。”
莲翩于是更加迷惑不解,追着问了好几遍:“什么好消息?唉呀,好奇死了,你快告诉我啊!”
桑祈却优哉游哉地吃完煮蛋,擦擦手,施施然出门去了。
其实完整地回味了一番昨天晚上,晏云之同她说过的话后,桑祈明白了几件事。
其一便是,晏云之心里也有她,这当然是令她今日心旷神怡的原因。
可还有另外一件事。便是晏家和苏家这联姻的念头,恐怕一时半会儿还不会打消。并且还有个皇室在背后推波助澜,极力想要促成。所以自己和晏云之走到一起,恐怕是三方都不乐见的结果。也就是说,前路漫漫,他们需要克服的困难还有很多。
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晏云之才没有早早同她挑明心意,想待到尘埃落定之时,再直接带着聘礼而来吧。
或许,是想自己解决这些障碍,不想让她为此苦恼。
想到这儿,桑祈忍不住又露出了会心的笑意。
其实,他想保护她的心意,她懂。但是她并不畏惧。
同外界的阻力相比,她更害怕的是,他心里没有她。
只要他跟她站在一起,前方有再多大风大浪,便也都对她构不成威胁了。
她会跟他一起面对,一起承担,一起搏击风雨,并不是需要保护的那一个。
桑祈暗暗下定决心,会不急不迫地,跟他一起向着未来能在一起这件事努力。
想着想着,已信步到了卓府,门口早就有家丁专门候着她了。
一路跟着家丁来到卓府的庭院,上了湖边的小舟,她还主动跟卓文远打了招呼。
虽然昨天这人不讲道义地弃她于不顾,可是她也并不是那么斤斤计较的人,气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会儿心情好,也就不怪他了。
怎么说,毕竟他们就是这样打打闹闹的朋友嘛。
倒是卓文远见着她元气满满的样子,似乎感到奇怪,一挑眉,戏谑道:“什么事这么高兴,说出来也让我乐呵乐呵?”
小舟上只有他们两个人,卓文远亲自撑着竹蒿,站在船头,青衫拂动,长发飞扬,挺拔俊美,同周围的菡萏莲叶相映成趣。
桑祈坐在船尾,托腮看他,笑道:“是有好事。”
“我还以为听说了晏云之和苏解语要择日成婚,你会不高兴呢。”卓文远道,“看你着急地拉着我要走,一副落荒而逃的样子。”
桑祈白了他一眼,嗔道:“哼,你都没理会我,这会儿倒好意思提了。”
卓文远便耸耸肩,笑眼弯弯,道:“我也不过是想激激你,谁料你真走了,真伤心。这不,今个儿还得是我低头赔礼,又把您老人家请来了。”
“嘿……倒也不是坏事。”桑祈莞尔一笑,显得有些羞涩,但还是按捺不住心中喜悦,爽朗道:“其实,晏云之昨天晚上跟我表白了。说他想娶的人是我,不是兰姬。”
“哦?”卓文远一听,动作顿了顿,问道:“那你怎么说?”
“我说我也想嫁给他啊。”桑祈说着,拿起面前小几上的酒盏把玩着,道:“虽然,有些对不住兰姬。但感情这种事,原本就不能勉强。若他心里的人是我,我也不想放手。”
卓文远听着听着,放下竹蒿,也坐了下来,任小舟静静地停泊在一丛荷花环抱之中,沉默不语。眸光里晦暗不明,半晌后才举起杯来,笑道:“那我岂不是要敬你一杯,祝你终于找到合适的意中人了?顺便再恭贺个新婚之喜?”
说完,抬手拿起几案下面准备好的一壶酒,将两个酒盏倒满,自己拿起了一杯。
“噗,还早着呢。”桑祈嗤笑一声,也拿起了杯子,大方地一饮而尽。
卓文远却将杯盏擎在手上把玩着,并没有喝,而是看着杯中的液体,挑眉问:“可是你有没有想过,皇上未必乐于见到晏家和桑家强强联合。就像我之前同你说过的。现在各大家族之间保持着微妙的平衡,而你选择的联姻对象,将决定这一平衡是否会被打破。”
“我明白。”桑祈放下酒杯,又给自己倒满,平静道:“可我还是想争取一下。毕竟,婚事不只是制衡的工具,还事关两个人一辈子的幸福。。”
“那……桑公的意见呢?”卓文远又试探性地问。
“父亲?”桑祈想了想,笑道:“他应该会尊重我的意思吧。”
“也对,在这方面,他总是强不过你。”
卓文远沉吟半晌后,摊摊手道,语气是闲散自然的,看着她的目光却复杂难言。
桑祈拨弄着手边的荷花,没有注意。刚想说那是,自己在这方面早就跟父亲达成过协议,他之前总往府上跑去说服父亲,完全是无用功。却忽然觉得,大概是因为这夏日的午后太安闲,荷花的香气太浓郁,眼皮一沉,一股倦意袭来,好想睡上一觉。
有两排小流苏的乃们可以脑补成这个!
红宝石的乃们可以脑补成这个,咳咳,把上面那个珍珠换成红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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