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低窃窃的议论声响起,秋染襟的唇角霎时笑意正浓,转过头,看着信步走上高台的人,启唇说道:“洛公子能来,小侯荣幸之至!”
洛星河礼貌性的淡淡一笑,客气说道:“能得侯爷相邀,是孟某的福气。”
这一对话,在场的商贾官爷便霎时便明白了此人的身份,洛姓,又得侯爷如此礼遇,除了扬州第一富商洛星河,还能是谁?
洛星河今日依旧是一身冰蓝衣袍,上好的丝绸,绣着雅致竹叶花纹的雪白滚边,和头上的羊脂白玉发簪交相辉映,眉眼空濛悠远,雍容雅丽如玉树,既显高洁出尘之态,又尽显世家公子的态度风雅。
秋染襟亲自领了洛星河到桌椅前坐下,与自己不过就一张方桌的距离。
这一举动,也让台上台下态度观望的人很是明白,洛星河平日都是难得一见的人物,如今又见其和侯爷交好,众人自然就趋之若鹜,纷纷上前来巴结。
然而秋染襟却是有些兴致乏乏,目光看着入口半晌,眼里似乎有着些许的失落。
应该是不会来了吧。
秋染襟正回过头,欲应答身边商贾的询问,却听得一阵哒哒的马蹄声传来,马场入口的木栏缓缓拉开,但见一抹湖蓝色的身影起起落落,越来越近。
来人一直将马骑到了马场的中间的空地这才勒住了缰绳,回过头,一脸笑意明灿,看着高台,声若娇莺初啼,“我没错过吧?”
秋染襟看着苏清梦,一时愣在了那里。
她骑在马背上,身后是灿烂的骄阳,湖蓝色的衣裙衬的她的皮肤粉腻如雪,冰肌玉骨,如墨画就的长眉,双目如明珠生晕,美玉莹光,光彩清澈,明亮过身后的艳艳骄阳,含朱双唇微微上扬的弧度,倾世绝尘。
那模样竟是熟悉非常!
许多年以后,秋染襟每每想起初见她红妆的模样,那般惊艳绝伦的音容笑貌,便不住的自嘲,原来早在那一刻,自己就已经是将心交付。
苏清梦利落的翻身下马,等在一旁的小厮这才走上前来,将马牵走。
“多谢。”苏清梦对着小厮一笑,然后抬眼,看着高台,迈开了步子。
秋染襟目不转睛的看着她,窄袖高腰的衣裙使得她的身段俏丽修长,恍若隔世的精灵一般,小跑着走上高台,她一步步的靠近,满脸的笑意,珍珠耳坠一荡一荡的,如同一颗荡漾着的心,秋染襟竟然觉得呼吸有些急促起来,直到她走到洛星河的身前站定,这才回过神来。可目光却始终不能移开,心头突然涌现的那抹失落竟然也无法掩饰。
马场上静得出奇,所有的人目光都锁在这个突然出现,容貌绝色的女子上,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一般。
苏清梦站在洛星河的身前,模样娇羞的说道:“你怎么走的那么早……我还想和你一道的。”
洛星河初见苏清梦到来时,也有些发怔,她本就是容姿绝色的人,那样潇洒的出场,竟是连他都为之一动,可也只是片刻,抚平心头的悸动,转眸看着怔忡的秋染襟,洛星河的目光忽的一沉。
“你怎么会来?”
洛星河的声音里带着丝丝的不悦,苏清梦却依旧是带着笑意,从袖子里摸出一张朱红色的请柬,递到了洛星河的面前,然后转眸看着秋染襟,说道:“秋染襟给我的。”
在场的人听见此话,对眼前这个女子便更加好奇了起来,她到底是什么身份?与洛星河如此亲近,又敢直呼侯爷的名讳!
洛星河看了眼请柬,眉头微微一皱,抬眼扫了一眼秋染襟,却什么话都没说。
秋染襟此时已恢复了往日轻佻的表情,走到苏清梦的旁边,笑着说道:“我还道你还在恼我,不肯来。”
苏清梦偏头瞄了一眼秋染襟,“反正我也没告诉你我是谁。彼此彼此,咱们扯平吧。”
秋染襟闻言,不禁摇头一笑,望着她的目光里竟然生出一丝怜爱来,说道:“你坐这里吧。”
秋染襟指着的位置,竟然是他的桌椅旁的另一张椅子,和洛星河的位置刚好是一左一右分坐他的两边。
苏清梦似乎很听话,竟然真的往秋染襟指的位置走去,而洛星河的脸色更加阴沉,目光亦更冷了。
谁知苏清梦却是搬起那张椅子,走到洛星河的旁边,将椅子一放,笑容满面的说道:“我还是坐这里自在。”
秋染襟一愣,却也没说什么,点了头,“也好。”
如此,洛星河的神色,这才好转一点。
未时正,马场里的人也都来齐,摆放的桌椅,坐的满满当当的。苏清梦细细的瞧过了,这马场里唯自己一人是女子,早知道是这个场面,就穿男装来,还不至于如此扎眼。
苏清梦胡乱的想着,人声忽然又嘈杂起来,苏清梦狐疑的偏头一看,登时便愣住了。
一个白衣倩影正徐徐的走上台来,乌丝垂肩,轻柔光润,眼波流动,脉脉含情,深情无限,娇美难言。她的美有种江南水乡的水润清新与诗情画意,宛若花间凝露般,澄明剔透,犹如一朵百合花在黑夜中盛开,轻灵纯雅,倾尽韶华。
苏清梦也不禁瞧的痴了,绮岚便是这样芳韵天成的女子,无论什么穿着,什么场景,她总是能在第一眼便吸引所有人的注意,不止是昳丽的容貌,更是那浑身散发出的端庄气质。
一时间,苏清梦便觉得与绮岚相较,自己顿时黯然失色了。
绮岚勾着清浅的笑意,走到了秋染襟的面前,端手放在腰侧,欠身一礼,启唇,那声音竟若冰珠溅落,轻盈悦耳,“绮岚来迟了。”
“不迟。正要开始。”秋染襟桃花眼一挑,指了自己身边空着的位置,和那把不知何时又摆放好的椅子,说道,“坐这里吧。”
绮岚颔首一礼,往椅子前走去,可苏清梦却分明看见,她的目光淡淡的扫了洛星河一眼,那眼中似乎含着脉脉的深情,仿佛要把人的心揉碎了一般。
苏清梦有些不悦起来,侧过头,狠狠的剜了一眼秋染襟,却奈何秋染襟压根没有理会自己,便又只得移开目光,自个儿生气闷气来。
绮岚甫一坐定,秋染襟便站起了身,向前走了几步,开口说道:“小侯一时兴起,办了这场赛马会,在场的诸位能够前来,实在荣幸。”
说着,双手微举,微微躬了躬身子。
“侯爷客气了。”
“能得侯爷邀请,是鄙人三生有幸……”
见秋染襟躬身行礼,原本端坐着的众人也都站起了身子,纷纷回礼。
此时,糖罐牵着一匹马从高台的后面慢慢的走到了台下中央,众人的视线也集中在了那匹马上。
苏清梦对马匹也略懂一二,台下的那匹马,毛皮光滑亮泽,精壮神骏,马蹄轻踏,豪迈而剽悍,竹匹双耳峻,风如四蹄轻。
“骊骁马!”
不知是谁忽然喊了一声,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一般,惊叹的再次打量起这匹骏马来。
秋染襟淡淡一笑,桃花眼里有着些许的得意。
“不错。此马正是盛名的骊骁马。我们今日赛马,得胜者便可奖得此马。”
骊骁马是西宛国进宫的名马,十年难得一匹,此马以剽悍难驯,踏风千里而闻名于世,放眼整个大郢朝,也不会超过十匹。许多人便是一生,也不曾得见。
“可若是赛马只以速度来评判,也实在无趣。今日,我们便玩个新奇的。”秋染襟笑着,忽然回过身,踱步走到苏清梦的面前,微微俯下身子,修长的手指伸出,轻触着苏清梦耳朵上的珍珠耳坠,桃花眼斜睇着满脸愕然的苏清梦,又直起身子,道,“今日得胜的评判,便是苏小姐耳上的珍珠坠子或者……”说着,秋染襟的目光从洛星河的脸上匆匆扫过,看向了绮岚,继续说道,“是绮岚姑娘发髻上的白玉簪。”
此话一出,便是满座愕然。
洛星河沉着双眸,凌厉的扫向了身前笑得如沐春风的秋染襟,唇角的弧线紧绷,眸中暗蕴怒气。
“如此不公!”
洛星河和秋染襟目光对峙间,苏清梦却站起了身来,美目圆睁,灵动如仙。
“既是今日受邀而来,虽为女子,却也可参与这场赛马,是与不是?”
秋染襟望着苏清梦的双眸,只觉得那双眸子明亮澄澈的让人惊心,点了头,答道:“自然。”
“那你以夺得我的耳坠或绮岚姑娘的玉簪为彩头,那不就是直接将我和绮岚姑娘排除了吗?”苏清梦嗔怪而道。
“呵呵……”秋染襟不由得一笑,桃花眼眯成了一条线,“倒是小侯欠虑了。那二位姑娘的评判……便是小侯手上的戒指,若是能夺得小侯手上的戒指,则算胜。可行?”
苏清梦一笑,回头看着绮岚,说道:“绮岚姑娘,你觉得呢?”
绮岚优雅的站起身来,面上带着丝丝歉意,含笑说道:“绮岚不会骑马。”
这一说,苏清梦便愣了,本想秋染襟既然发了请柬,那绮岚就自然跟自己一样是善骑马的,还心说绮岚娇柔,自己定能胜她,谁曾想,这绮岚,竟然连骑马都不会。
“如此说来,便只有苏小姐,你一人可参加了。”秋染襟似乎也是刚刚知晓,看着苏清梦,眼里满是看好戏的笑意。
“一个人就一个人。我还怕你不成?”苏清梦微扬起下颌,满脸的不以为意。
“孟某近日身体欠佳。便不参与了。”
正说着话,洛星河却忽然这么一说,不知为何,苏清梦的脑子里霎时便想起了前些日子在言修房外听到的压抑痛呼声,垂眸看着洛星河,直觉他寒若星子的瞳眸里并没有半点虚假。
“那如此我……”苏清梦见洛星河不去,自己便也不想参加了。虽然是喜欢这匹骊骁马,可是放任洛星河和绮岚单独留下却是万万不能的。马没了,日后还可以软磨硬泡的同洛星河要,可要是人没了,后悔都来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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