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璟哥哥喜欢这个女人,且深爱到了骨子里。
否则,不会为她滴血泪,墨发变白,抱着她的尸身,踏血回国。
情深如他,怎会不晓得深爱之人身上的气息?
傻瓜,她就是个大傻瓜!
自以为自己所做的一切天衣无缝,却在少璟哥哥眼里,根本就入不得眼。
但,即便如此,她现在也不能否认腹中的孩子不是少璟哥哥的。
只因她不想离开少璟哥哥。
心蕊公主心中所想,凌曦不知,可久听不到她说话,凌曦眸中的疼惜一闪而过,再次规劝道:“心蕊,听我的话,离开王府。否则,璟一定不会放过你!”
“我不要离开,我不要离开王府!”心蕊公主这么一说,无疑是间接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你怎这般固执?”想到楚御寒死前的惨状,凌曦的心微微一抽,随之望向心蕊公主的眸光愈加疼惜,“你皇兄有多疼你,你是知道的。就算你不顾惜自己的命,也该为你皇兄想想,为你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子想想。心蕊,活着比什么都好,听我句劝,回到云王身边,他会好好照顾你的!”璟虽听了她的话,没动手取眼前这小丫头的命,但这只是暂时的,她敢确定,一旦对方做出什么出格的事,璟绝不会再心慈手软,留其活在世上。
“皇嫂……”想继续隐瞒身份是不可能得了,但要她承认腹中的孩子不是少璟哥哥的,那更是不可能,心蕊公主眼里聚满泪水,从chuang上起身,想都没想就跪在凌曦面前,“皇嫂,我腹中的孩子真得是少璟哥哥的,我没撒谎,我真得没撒谎!”泪水沿着双颊滴滴滑落,她哭得好不伤心。
“我早已不是你的皇嫂。”凌曦秀眉微蹙,终还是上前扶心蕊公主站起,重新坐在*边,“你要我说什么好呢?你腹中的孩子根本就不是璟的,璟知道,而我也是知道的,你如此执拗,只会害了你和孩子!”柔和的声音,充满了关心。
然而,心蕊公主并不领情。
她长睫微垂,遮住眼里的恨意和妒意。
好一个不是她的皇嫂!
“皇兄,听到了么?你为之失去家国,失去生命的女人,她不承认是你的女人,不承认是我的皇嫂。你真傻,皇兄,你真得好傻,为这么个无情无义的女人付出真心,终了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不过,你放心,我会给你报仇的,我一定会!”交叠在一起,放至腿面上的手微微握紧,心蕊公主心下暗忖,“聂凌曦,我不会离开璟王府,不会把少璟哥哥让给你的,哪怕再被你言语刺激,我都不会就这般离去,我要你死,我要你死!”
“皇嫂,我腹中的孩子真得是少璟哥哥的。”缓缓仰起头,心蕊公主眸中泪水滴落,泣声道:“从小我就喜欢他,奈何我年岁小,尚不懂得那种喜欢是女子对男子的喜欢,直至多年后他再次来到云国,来到皇宫,住进墨雨轩中,我看到她,一颗心怦怦直跳。”
“我知道了,知道自己竟很早很早以前就爱上了他。可我同时也知道在他心里只有你,只有皇嫂你!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喜欢他,你都逝去多年,他心里还是只有你,我好难过,你知道么?”
“煜王的出现,那时我并不知他是谁,他说可以帮我达成心愿,只要我照他的吩咐做。想着能和少璟哥哥永远在一起,我没加思索,就同意放弃了生命。再次醒来,我便成为你的样子,本以为看到这样的我,少璟哥哥会很欢喜,可他没有,没有表现出特别地欢喜。”
“他不知何故昏迷不醒,我当时心痛难耐,不停地告诉自己,他不会有事,他一定不会有事。直至有天夜里,我陪着他说话,说了好多话,我知道他听不到,却还是在他耳边说了好多话,谁知他突然间竟睁开了眼,看着我,他一遍遍地唤曦儿,他唤的是你,虽然我占据了你先前的身子,有着你的面孔,但我知道他唤的是你。”
“他抱住我,眼里的泪不停地掉落,还不时地说对不起,然后,然后到翌日一早醒来,我发现我在他身边躺着,而且,而且身上的衣衫已被褪*尽,正好安顺进屋,便看到我衣衫不整的样子。”
“虽知他把我当成了你,但我心里有的只是甜蜜。”
说到这,心蕊公主一脸娇羞,她还想继续说下去,凌曦却出声截断她的话,“你以为这样说,就会让我生气么?进而认为你腹中的孩子是璟的?”她言语浅淡而轻缓,却有着一种无形的压力,“心蕊,谎言就是谎言,即便你编排的再完美,它终究还是谎言!因我多次阻止,璟才没对你出手,你觉得你这般无所顾忌地惹恼我,会有怎样的后果?”
心蕊公主泪眼朦胧,“我没有,我没有要惹恼你,我说的话也没一句是谎言。”
“你怎就和你皇兄一样呢?都执拗得紧!”凌曦捏了捏眉心,有些疲惫道:“他为达到自己的目的,种下一种特别阴狠的蛊毒,以至容貌发生改变,就是身上的每个特征,还有言行举止,都变得与璟一般无二。”
幽叹口气,凌曦接道:“结果呢?我还是一眼认出他,认出他不是璟,哪怕他穿着白袍,哪怕他的脸与璟一模一样,哪怕他有着一头银发,哪怕他眸含深情,声音也与璟如出一辙,我还是认出他不是璟。”
“他种的那种蛊毒,最终致他一瞬间容颜变得苍老、丑陋不堪,更致使他武功全废,即便是这样,他还是不明白感情不可勉强。我规劝他,他就如你一样,一句也听不进去,带着近乎扭曲、*的爱,坠入深渊,落得尸骨无存。”
“心蕊,璟不喜欢你,你该是明白的,别再让自己错下去,别学你皇兄重蹈覆辙!”言语到后面,凌曦的语气不由加重,她真得不想看到心蕊公主再错下去。
在她心里,心蕊公主就是骄纵任xing了些,若说其有多十恶不赦,她觉得那倒没有。
能劝说她从感情的漩涡中解脱出自己,自然是再好不过。
倘若不能,她不介意采取非常手段,送她离开王府,到云王身边去。
心蕊公主这会子脸色苍白,牙齿打颤,双手抓住身下的被褥,整个人似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那个疼爱她的皇兄,她知道他没了,也听说过他坠入深渊,落得尸骨无存的下场,可她没想到,皇兄会死得那般惨烈!
为什么?
为什么他们兄妹俩都不能得到爱人的心?
都不能与心爱之人相守在一起,非得用尽手段,来达成目的。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会这样?
“心蕊,你好好想想吧,若想通了,打算离开王府,就着你的婢女找我说一声。”望着心蕊公主哀伤至极的面容,凌曦摇了摇头,转身走向门口。
就在这时,心蕊公主沙哑的声音从她身后传来,“我腹中的孩子不是少璟哥哥的,我想在孩子生下来后再离开王府,可以么?”唯有这样,她才能让眼前这该死的女人放松警惕,心蕊公主如是想到。
“皇嫂,可以么?我生下孩子,就会离开王府,离少璟哥哥远远地,再也不会出现在你们面前,可以么?”她缓缓站起,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近凌曦,语声轻颤道。
凌曦在听到她的声音时,便已止步。不过,她此刻并未回头看心蕊公主。
生下孩子再离开王府?既已承认孩子不是璟的,她为何还要这般相求?
她难道不知早一天离开,于她和孩子都是好的么。
“皇嫂,我真得很喜欢少璟哥哥,现在虽然每日都看不到他,但只要想到他就在这府里,我心里就会欢喜得不得了。皇嫂,我求你了,求你答应我生下孩子再离开,好么?求你看在皇兄那么爱你的份上,就答应我这最后一次相求,好么?”行至凌曦身旁,心蕊公主扯住她的衣袖,再次相求。
“好。”良久,凌曦启唇应下她所求。
“知道么?你此刻的一时心软,会令你后悔莫及的!”望着凌曦消失在门外的背影,心蕊公主抹去脸上的泪,眸中闪过一抹得意,“你辜负我皇兄的爱,又霸占我所爱之人,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一定!”
送凌曦出了小院,碧桃迟疑片刻,才挪动脚步走向心蕊公主的屋子。
“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一进屋,看到心蕊公主双目红肿,坐在chuang边定定地发呆,她不由问道。
“我,我没事。”回过神,心蕊公主摇了摇头。
碧桃听她这么说,倒不好再问什么,却也没转身离去。心蕊公主忽然道:“你是太后派来监视我的,我从一开始就知道。”碧桃眼里并未出现惊愕之色,心蕊公主又道:“很快我就会离开王府,所以,你不必再时刻留意我,想回宫便回吧!”
“奴婢是太后派到姑娘身边伺候的,没有太后的命令,奴婢不得擅自回宫。”碧桃垂眸,恭谨答道。
心蕊公主的嘴角掀起一丝嘲讽的笑,“我刚才说的话难道你没听清楚?太后是让你来伺候我的吗?我都说了很快我就会离开王府,你还守在我身边作甚?”说着,她抬眸定定地凝视着碧桃,“你是不是想要看我的笑话?想要看我是如何被璟王赶出府,是与不是?”
“姑娘何苦要这般说奴婢?”碧桃对上心蕊公主的视线,脸上无甚表情,道:“奴婢只是听从太后的命令行事,做不得自己的主。”
“好个忠心的奴才!”心蕊公主冷睨碧桃一眼,视线由她身上挪开,垂眸望着自己隆起的腹部,喃喃道:“你说我腹中的孩儿是男的还是女的?”碧桃没有吭声,是男是女又如何?璟王府已有两位小少爷,王爷喜欢得紧,而且那两位小少爷是夜相生得,她虽没见过,想来样貌生得与王爷一般无二。
冒牌货就是冒牌货,别以为她不知道,近几天她可是被璟王允许,有进过皇宫,从福寿宫中的几个好姐妹口里,没少听说宫宴那日发生的事。
原来夜相才是真正的聂姑娘,才是璟王深爱着的女子,从这她算是彻底明白过来,明白璟王为何在见到眼前这与夜相有着相同面貌的女子,却并未生出特别的欢喜。
以为腹中有了孩子,就能让璟王承认她的身份,看来此女明显是打错了算盘。
再者,她腹中的孩子,到底是不是璟王的,还两说呢!
碧桃眼帘微垂,心下冷冷想到。
“她说我的孩子不是璟王的,我说什么她都不信,迫我承认这孩子是与他人有的。”心蕊公主眼里止住的泪,又缓缓掉落了下来,“她好狠的心,不仅这样迫我,而且要我赶紧从王府滚出去!”听她这么说,眼前的jian婢会对她生出同情么?她会把这些话告知太后么?
心蕊公主再次暗自筹划起来,她觉得自己与凌曦之间的谈话,就算被璟知道,甚至被太后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缘由么,她自认为只要她一口咬定,她之所以会说出那些话,都是被逼的,都是凌曦迫她的。
璟是什么态度,她不用想也知道。但,太后那,在听到她现在说的这些言语,绝不会断然就除去她。这么一来,她或许会和孩子呆在王府,或许还能落个名分。
“夜相是什么样的人品,天下人皆知。”
碧桃眸光清淡,看着心蕊公主说了句。
“你不信我说的话?”心蕊公主一脸凄然,“为什么连你也不信我说的话?你在我身边也有些时日,几时听到我诋毁过他人?”碧桃沉默了一会,道:“姑娘是有身子的人,还是好好休息吧,奴婢就不在这打扰了。”说完,她转身而去。
“呵呵!”心蕊公主望着她的背影苦笑出声,“我一个孤女,本以为找到了良人,进而有个栖身之所,不成想,却,却……”她语声凄然,没有再说下去,她相信碧桃的心已有所偏向自己,因为她看到碧桃刚走出屋的身影,在听到刚才说出的凄然之语时,微微顿了顿,方才提步走远。
拭去脸上的泪水,心蕊公主的嘴角翘了起来。
两日时间很快过去,璟终于在幽冥岛附近的一处海域上看到了云澜的身影。
墨发、白衣,随风轻舞,那温润如玉般的男子正站在一块巨型礁石上,远远望着京城的方向。
璟心下骤时一酸,但转瞬,那微微的酸涩之感,便从心底散去。
爱一个人没有错。
且自己没权利加以阻止,阻止那人对曦儿生出爱慕之心。
短短时日不见,他不仅身形消瘦,就连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也失去了往日的云淡风轻,有的只是浓郁的孤寂与凄凉。
他在咳嗽,不停地咳嗽着,他的身体竟虚弱成这样了么?
云澜握拳掩唇,微弓着腰身,不停地咳嗽着。他的脸色很声苍白,近乎透明的白,衬得他如同易碎的水晶娃娃,轻轻一触碰,就会化为碎屑,随风飘散消无。过了片刻,他终于止住咳嗽,跟着嘴漾出一丝极浅的微笑,喃喃道:“你进来过得可好?”自从她离开,他每日都会站在这块礁石上,远远望着京城所在的方向,知晓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到,他还是每日都会浮出水面,站立在这儿,遥望着那远方的天空。
只因那片天空下,有她在。
好似感受到有道目光正注视他,云澜缓缓回头,就见一抹白色的身影,此刻悬浮在他身后的海面上定定地望着他。
璟。
他怎么来了?
微微笑了笑,他转过身,准备提气飘到璟身边,却见对方晃眼间便到了他面前。
“她可好?”云澜想都没想,脱口就问出这么一句。
璟看着他,笑着颔首。
同样风姿卓绝的两个男子,并肩伫立一起,谁都没再启唇说话。
风儿扬起他们的发,扬起他们的衣袂,他们就这么静静地伫立在礁石上,注视着一望无际的海面。
“回京城怎样?”直至耳边再次响起云澜的咳嗽声,璟收回视线,转向身旁之人,俊美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暖笑,语声诚恳道:“现在已天下一统,我可有大把的时间和你坐在一起,边品香茗边切磋棋艺。”
他是知道什么了吗?
觉察道云澜眸中的探究,璟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声带了丝惑人的意味,道:“这样远远望着能看到什么?若是回到京城,可就能天天见到她了!”云澜唇角噏动,神色间显出些许不自然,喃喃道:“你都知道了!”
“我知道什么?”璟挑了挑眉,“我只知道有个人与我一样很关心曦儿,既如此,为何不呆在她身边?这样的话,但凡她有事,也好帮她不是么?”璟说得隐晦,云澜不傻,岂能听不出这话语里的含义。
俊逸的脸庞上泛起丝红晕,他道:“我不想给你们造成困扰。”
“你太小看我了吧?”璟的目光重新落回海面上,笑了笑,道:“而且,你是什么样的人品,我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云澜轻舒口气,道:“她知道你来找我?”
“自是知道的。”璟回他一句,顿了顿,接道:“煜的事想来你应该有所耳闻,他就住在皇宫,日后你也可以和他多走动走动。”云澜静默片刻,目光挪至璟身上,而璟也正好看向他,“要我回京也不是不可以,但我有个要求。”瞧着嘴角勾起的弧度,璟禁不住失神,云澜见状,好看的眸中不由也蕴满笑意,打趣道:“王爷这眼神,可是爱慕上云某了?”
璟登时俊脸一红,接住他的话就道,“我若有那嗜好,你早就成我的人了!”说完,他朗笑出声。云澜脸不红,心不跳,反而还微微笑了笑,继续打趣道:“王爷的容颜那可是祸水级别的,倘若当初能成为王爷的人,云澜必是甘愿的。”
“没想到啊,你小子竟然也满肚子坏水!”璟说着,在云澜肩上轻捶一拳,笑道:“说吧,你有什么要求。”
“你那俩小子得拜我为干爹,要不然,我还是留在这海上算了。”
云澜好整以暇地看着璟。
“就这个?”见云澜眉眼含笑,轻点头,璟似是想到了俩小,脸上的笑容骤时愈加温暖,道:“那俩臭小子可是时常念叨你呢,要是知道能认你做干爹,肯定会高兴得很。”
京中,慎国公府。
“老爷,你可有见到璟王爷?”正堂中,苏氏与慎国公隔桌而坐,柔声问道。
慎国公看着她,叹了口气,道:“我昨日有去过璟王府,王府管家说璟王爷离京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尚未知。”苏氏垂下眸,眼神瞬间变得黯然,“五儿就那样躺在chuang上,妾身看着她的样子,只觉没尽到做母亲的责任,觉得对她有愧啊!”
朝正堂外看了眼,慎国公从椅上站起,再次唉叹口气,道:“距离日落还有个把时辰,我这就去璟王府再拜访回,若是璟王爷回来了,我便求他来府中一趟,倘若他还未回京,我明日继续前往王府,总之,只要他一回到府里,我就算是给他跪下,也会在第一时间求他来咱们府给五儿看看。”
苏氏抬起头,亦从椅上站起,眼角湿润,行至慎国公近前,颤声道:“老爷,为了五儿的身体,真得是难为你了!”
“说这话作甚?”慎国公看了苏氏一眼,朝正堂门口走了两步,回过头道,“我这就去璟王府,你累了就回院里歇息吧!”心里虽是对苏氏说的话有些不悦,但慎国公面上却没表现出丝毫。苏氏注视着他远去的萧索背影,久久没有收回视线。
近段时间发生的事,不光对自家老爷打击不轻,就是她自己,也感到身心疲惫,苍老了不少。
怨她,都怨她!是她没有教好女儿,才会给府里招来这么多的事。
“回静院。”转身朝侍立在一旁的婢女说了声,就见翠思和另外一位样貌清秀的丫头,上前搀扶住苏氏,步出正堂,去了后院。
璟王府,宋伯听到下人禀报,说慎国公被再次登门拜访,忙赶至正堂,见慎国公接过下人奉上的茶水,轻放到桌上,然后目光低垂,静坐在椅上似是在思量着什么。听到有脚步声传来,慎国公登时抬眼看向来人。
宋伯没等他开口,便上前一礼,言语恭谨道:“慎国公今日可还是来找王爷?”
“是啊。”慎国公起身说了句,接着朝宋伯身后看去,却没见到那抹颀长的白色身影,“王爷还没回来吗?”目光挪至宋伯身上,他问道。
“没呢。”宋伯回了句,跟着暗忖:“这慎国公连着两日上门来找王爷,也不知所为何事?”
俩小自那日去了夜府,便没再回王府,碍于答应璟,没他同意,不得回自己府邸住,凌曦只好继续留在王府居住。
“下官见过夜相。”璟离开京城已过去四天,而俩小自那日去了夜府,便没再回王府,有好几日没见他们了,凌曦心里不由想得慌,于是走出竹苑,打算到夜府看看,没成想刚走到正堂门口,就听到慎国公正在和宋伯说话。轻颔首,凌曦问道:“慎国公找王爷不知有何事?”
“下官,下官……”慎国公想了想,还是说出了自己来璟王府的目的。
凌曦听完他说的话,秀眉微蹙。
她是有听说慎国公府嫡次女的身体很不好,可没想到竟严重到不能下chuang的地步。
“慎国公可有向皇上请旨、着太医到府里给五小姐诊治过?”
“太医有看过,说小女只是体虚,没其他别的病症。”
“哦,是这样啊!”凌曦摩挲着下巴,先请慎国公坐到椅上,她自个则站在原地蹙眉思量起来。对于慎国公的为人,凌曦是打心里佩服的,耿直、居功不自傲,若不是皇后闹得那一出,慎国公也不至于被削了兵权,落得今日这般境地。再有,可怜天下父母心,女儿患病,老父拉下脸面,明知自己到王府相求,多半没有结果,却仍旧为女儿的健康不遗余力地奔走,这样的父亲,无疑是伟大的。
“夜某不才,也略懂些岐黄之术,倘若慎国公不介意夜某越俎代庖的话,夜某可随慎国公前往贵府一趟。”太后的指婚懿旨已下,如果慎国公的小女儿因病突然间离世,太后势必会迁怒慎国公,乃至整个慎国公府,认为他们是因煜王的“样貌”,才没尽心尽力医治好女儿,从而违逆她的懿旨。
太后对煜王有多疼爱,这些日子进出皇宫,凌曦耳听目睹,知之甚多。
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吧,要是她也诊断不出那位五小姐所患何病,到时,与璟好言说叨一番,他应该是不会拒绝医治的。
敛起思绪,凌曦清凉的眸光落在慎国公脸上。
“夜相能前往下官府上为小女诊病,下官,下官在此谢过夜相大恩!”慎国公在凌曦说出略懂岐黄之术这句话时,想都没想便从椅上站起,跟着就要跪谢,他一点都不怀疑眼前这抹青衫所言的真实xing,凌曦看着慎国公脸上明显颇为激动的神情,忙出手制止其跪谢,“既然慎国公相信夜某,那么咱们也就别耽搁了!”
慎国公站直身体,连说了好几声是。
交代宋伯两句,凌曦就和慎国公出了正堂,朝王府大门口行去。
落日的霞光透窗而入,正好落在水筱晴脸上,凌曦站在她chuang前,定定地看着双目闭阖,正陷入沉睡中的小姑娘。这就是慎国公府的五小姐,是皇后的嫡亲妹妹。
小姑娘的脸色虽显苍白,且一脸病态,可这并未影响她的美。
此刻,她的容貌宛若初生婴儿一样纯净,丝毫未染尘世的杂质。
慎国公夫妇,还有水牧文三人站在凌曦身后,皆目含祈盼,他们希望眼前的青衫能医治好自己的女儿(妹妹)。有几次苏氏都想问慎国公,想问其不是去求璟王来府为女儿诊病么,怎会把不懂医术的夜相请来。
夜相的才华与能耐是非比寻常,可这是给女儿医治身体,她能行么?
接收到苏氏询问的眼神,慎国公起初几次因正和凌曦前往清华苑,便没加以理会,直至进到水筱晴屋里,他才递给苏氏一个放心的眼神。
时间一分一秒的划过,凌曦坐在chuang边为水筱晴把着脉,面色平静,心下却是冷意顿生。
大宅门中的妻妾争斗,上一世的她不仅亲眼目睹过,甚至还不由自主地陷入其中,终了将命都赔了进去。
令她没想到的是,慎国公府后院里,竟还藏着用毒高手。没错,她诊治出水筱晴是因为中了毒,才致使身体一日比一日虚弱。然,这么一会子功夫过去,她都没能诊出那毒是什么。再试试,她告诉自己,再试试,以她的医术,不该诊不出这小姑娘所中何毒。
寂静,屋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消融散”,小姑娘中的是遇水就化,服下就融于血液中的“消融散”。红玉给她的那本医术中,对此药有过详细的注解。
相传这种毒已在江湖上消失近百年,没想到慎国公府的后院,有人竟拥有此毒。
难怪连太医院的太医为小姑娘诊治出的结果,只是身体虚弱,无其他病症在身。
收回手,凌曦起身到桌旁的椅上落座,随手拿过纸笔,垂眸刷刷地写了几行字,然后站起递给慎国公,道:“照我写的这个方子抓药,约莫三个月后,五小姐的身子便会大好。”“消融散”的毒不难解,但要彻底从人体祛除,却需要相当长的时间。
凌曦的话说的肯定,慎国公夫妇、水牧文三人脸上立时出现了笑容。
女儿没事了。
妹妹没事了。
“能否请夜相告知,小女究竟患了什么病症?”慎国公先是对凌曦一番真诚的道谢,接着垂眸看了看手中的药方,发觉药方上所需的药材,都是些寻常物,而且有几味药材在太医开的药方上也出现过,出于对女儿身体的关心,他不由问道。
“若是夜某没诊断错的话,五小姐的身子打小就弱。”
凌曦理了理衣袍,淡淡道。
“回夜相,是这样没错。”
慎国公望了眼仍在昏睡的女儿,回了句。
边朝门外走,凌曦边道:“五小姐现在之所以会卧chuang不起,与她打小身子弱有关外,还有一方面原因,就是她的饮食多有不妥,以后得在这上面多多留心些。若是方便的话,最好着专人负责她的饮食起居。至于其他的病症倒没有。”
她只能说到这个份上,但凡慎国公的夫人对她说的话用些心,便不难从其中知道些什么。
毕竟人家后院的私事,没有她插嘴的余地,而且前面还有太医诊治的结果。
太过出头,不见得是什么好事。再者,她也不想卷入麻烦之中。
朝慎国公夫妇又叮嘱了几句,然后在慎国公夫妇再三道谢下,凌曦在水牧文相送下出了水筱晴的院子。
“老爷,咱们不送送夜相,妾身甚觉不妥。”望着凌曦消失在院门外的身影,苏氏眼里尽是自责。
“夜相是个有气量的,她怕是知道五儿快要醒来,才阻止咱们相送,别多想了!”安慰了夫人两句,慎国公夫妇返身回到女儿屋里。
水筱晴刚一睁开眼,就看到慎国公夫妇朝自己chuang前走来,“爹,娘!”她虚弱地唤了声自己的父亲、母亲,接着扯起唇角,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女儿不孝,总让爹和娘操心……”
慎国公虎目泛红,而苏氏直接就落下泪来,坐到女儿chuang前,握住水筱晴瘦小的手,笑着道:“五儿,别再说叫娘和你爹操心这样的傻话,你是我们的女儿,为你哪怕操碎心,我们也是甘愿的。”
“娘……”水筱晴张了张嘴,再次轻唤苏氏一声,跟着眼里也落下了泪水。
苏氏掏出帕子为她轻拭去脸上的泪,嘴角挂着慈爱的笑,道:“不哭,乖,不哭了!你的病很快就会好起来。”水筱晴以为母亲只是在安慰自个,忍住眸中的泪滑落,语声虚弱道:“娘,我的身体我知道,我就是舍不得你和爹,舍不得你们……”
“你娘说得没错,你的病过段时间就会大好,刚刚夜相有来咱们府里给你看过,她说你会好起来,肯定就会好起来!”慎国公见女儿似是不信妻子说的话,禁不住说了句。
水筱晴望向他,“爹,夜相有来过咱们府?她还给女儿诊过脉?”
“嗯,她来过。爹原本想求璟王到府里来给你看看,不成想璟王离京了,恰好夜相听到了爹和王府管家说的话,便主动提出来府里给你诊脉。等你身体康复后,让你娘带你亲自向夜相道声谢。”这个小女儿打小就乖巧,如若真失去她,他不知自己能否撑得下去,慎国公笑看向女儿,那笑容尤为柔和。
“要的,待女儿能下chuang,就让娘带女儿去谢夜相。”那个她没见过,却没少听丫头们说起的夜相,为她诊治身体了,而且还确定她的身体能好起来,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好想看到她,水筱晴想象着凌曦的样貌,想象着那绝美倾城,才华横溢,武功卓绝的女子,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见女儿脸上没有了往日的忧伤,苏氏与慎国公对视一眼,然后对水筱晴柔声道:“你好好歇着,娘和你爹先回主院,晚点再过来看你。”水筱晴乖巧地点了点头,目送苏氏和慎国公出了内室。
“夜相,在下以前不懂事,对您多有得罪,在这,还请您原谅!”送凌曦到府门口,水牧文眸色诚恳,朝凌曦揖手一礼,赔罪道。
凌曦轻浅一笑,注视着他道:“我怎么不记得水公子有得罪过我啊?”音落,她洒然而去。水牧文怔怔地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唇角掀起一抹苦笑,这般洒脱的女子,让他一介男儿甚感不如啊!
当初,他怎就不知天高地厚,不仅提出与其比试武功,还卑鄙地想要取其xing命。
其结果,是她手下留情,才没让他命丧当场!
她,他打心底折服!
凌曦没有直接回王府,而是先去了夜府,见俩小和夜云兄妹玩得开心,含笑站在暗处看了会,便悄然离去。不光是俩小不知她有来过,就是红玉和夜府中的下人,亦是不知。
夜幕已全然落下,皎洁的月色宛若给整个京城披上了层银纱,如梦似幻。
翩然落至竹苑,见璟书房的灯亮着,凌曦怔了怔,但转瞬便神色坦然。
他们回来了!对璟能否成功邀云澜回到京城,她未生出一丝怀疑。因为在她心里,璟和云澜不仅脾xing相投,甚至还惺惺相惜,有他相邀,云澜必不会拒绝。再有,璟不是个小气的,云澜亦是,而她,从未想过要伤害他们中的任何哪个。
感情是存粹的,是不可勉强的,她知道,璟知道,以云澜通透的xing子,想必也是知道的。倘若她因为感激,对云澜表现出一丝*,那么这将不仅仅是在伤害璟,更是在伤害,侮辱云澜,同时也在羞辱她自个。
“好像是曦儿回来了。”轻浅的脚步声自书房外传入,璟坐在椅上,挑唇看向云澜,“紧张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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