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又是个大晴天,随着气候的推进,贡卆也一天天变热,但远处的山脉仍旧是白雪皑皑,听当地人说,雪山只有到了八月的盛夏才会褪去那一层的白头发,可紧跟着到了九月中旬又会被白雪覆盖。
一个神奇的地方,筱笑笑一大早这样感叹道。
晨起的空气很是清洌,许是靠山的缘故,山林的气息会随着晨光乍起一直蔓延到正午阳光浓烈。顾初喜欢这种气息,觉得这气息里不但有树木的清香,还有淡淡的柴火气,平添了几许隐世隔绝的惬意。自打她怀孕后鼻子就变得格外敏感,很多气味是不喜闻的,但恰恰就喜欢这混着柴火气的晨香。贡卆向来有烧柴的习惯,经常会看见不少上了年龄的妇女背着高高一摞的柴枝经过,她们会到很远的地方去拾柴木,一趟的收获就足够烧个把天的。没有煤炭的刺鼻,也没有天然气的便利,传统的烧柴沉淀了贡卆独有的味道。
瑶姐烧了柴,煮了香浓的奶茶,晨起来一杯是再好不过了。筱笑笑对这奶茶的味道十分喜爱,品着奶香,时不时再抻个懒腰,看着对面被晨光笼罩着的顾初说,“怪不得你不想回上海呢,这里的环境真不错,民风还淳朴,搁谁谁都不想走了。”
顾初抱着奶茶杯嘻嘻笑着,“那你就别走了。”
筱笑笑撇撇嘴,一副“你在说废话”的表情。
这个时间,一层大厅除了瑶姐在结账台翻账本外就是顾初和筱笑笑两人,难得的休闲时光,令顾初想起了在大学时的餐厅,可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了,如今筱笑笑朝着自己的职业理想前行,而她,嫁为人妻,即将成为妈妈。顾初就不由叹息,感叹白驹过隙时光流逝,笑笑则说,现在的安稳日子才是她想要的。
顾初明白筱笑笑的意思,大学时期的笑笑最自卑,参加了工作后那段婚姻几乎毁了她对生活的信仰,而现在,正一点点走出楚痛的她就形同要蜕一次皮的蛇,只有忍受了蜕皮之痛才能获得重新面对生活的勇气和能力。问及乔云霄,筱笑笑说起来多少有点干涩,她说乔云霄已经决定了送她回上海,又抬眼看着顾初补上了句,“他其实适合更好的姑娘。”
顾初则意味深长地回了句,“他喜欢的才是最适合的,这世上没人有权利去决定另一个人的爱情。”还准备来一番长篇大论来令筱笑笑大彻大悟的时候,眼睛就暼见了楼梯口,筱笑笑见顾初神情异样,扭头一看,微怔片刻,回头压低了声音问她,“林嘉悦怎么会在这?”
这是顾初想问又不敢问的问题,低下头对林嘉悦视而不见,喝了口奶茶嘀咕了声,“不知道。”
“不会还贼心不死吧。”筱笑笑成了竖起芒刺的刺猬,一脸的警觉,“她要是敢在这时候打扰你,我非挠得她连整形医生都爱莫能助。”
“我都不紧张你就别跟着紧张了。”顾初安抚筱笑笑的情绪,可嘴上是这么说,心却提得老高,对于现在的林嘉悦在她眼里就是十足的炸弹。
可这炸弹始终跟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就跟这两天一样。林嘉悦没有主动上前,甚至眼睛都没瞟过来,她冲着瑶姐去了,跟瑶姐有说有笑的,又打听了周围还有哪些好玩的地方,然后带了点奶茶和面包就出门了。整个过程筱笑笑都在盯着林嘉悦,直到她出了门,笑笑才长长地松了口气,然后疑惑地问顾初,“这林小姐怎么像不认识你似的?失忆了?”
顾初不想过多谈她,摇摇头表示不知。林嘉悦前脚走,乔云霄后脚就进了客栈,一辆大越野被他潇洒地停靠在了门口,进了门后就看见了她们两个,爽朗笑道,“你们起得还挺早。”话毕拉了把椅子坐在了筱笑笑身边,瑶姐热情上前,问他,“跟她们一样,奶茶?”
“黑咖啡吧,奶茶太甜。”乔云霄不想在早餐上浪费那么多唇舌,冲着笑笑道,“带了长袖衣服了吗?山上风大,怕你冷。”
筱笑笑被他的热情弄得一脸不自在,点头算是应付。顾初在旁听着直笑,她知道今天乔云霄打算带笑笑去雪山看看,清清嗓子说,“还有个大活人坐在这呢,云霄哥哥,你眼睛出盲点了?”
“别捣乱。”乔云霄这才把注意力放顾初身上,似笑非笑的,“这个时候我可不敢招惹你,否则你家陆教授不得拿解剖刀把我给料理了?”
话说间,黑咖啡就上来了,瑶姐有眼力见,看得出乔云霄的心思,不着痕迹笑道,“在雪山上啊不但是祈福,求缘也是很灵验的,我们贡卆这多少有情男女的都在雪山上许愿呢。”
说得筱笑笑不自在了,放下奶茶杯,小声说了句,“要不……今天去戈壁吧,听说这里的戈壁滩也挺美的。”
“雪山最美。”乔云霄倒是强势,“来贡卆不去雪山就等同于到北京不登长城一样,想去戈壁滩的话,从雪山下来咱们再去。”话毕,只是浅浅抿了口黑咖啡,又生怕她真的会变卦似的,忙说,“走吧。”
他起身,顺势要来拉筱笑笑的手,筱笑笑一个条件反射躲开了。
等两人出了门后,瑶姐坐了过来,一脸的好奇,“这俩人是怎么个关系?乔先生风度翩翩的,竟还有不埋单的女人呢?”
顾初没精力跟瑶姐去复述这两人的“前世今生”,再说了,她也没有拿他人事来消遣时光的爱好,重重叹了口气没多说什么。瑶姐见问不出什么来就作罢了,拍了一下脑袋,“对了,你婆婆还要我今天买些新鲜的小银鱼给你呢,瞧我这记性。”话毕又跑到前台去打电话了。
只剩顾初一个,拄着脸坐在长椅上发呆,偶尔也脑补一下筱笑笑跟乔云霄在雪山上单独相处的场景。正渐入佳境时,墙上电视里的一则新闻把她拉回了现实。贡卆这里由于信号的缘故所以收不来太多的频道,只能收到一些大台,瑶姐每天早上都会把电视机打开,虽说都是早间新闻一类的节目,但很显然瑶姐只是想要客栈里有点动静。
此时此刻,电视机里是一条财经新闻,竟是有关陆门的。瑶姐对新闻内容没关注,在前台哼着小曲在擦山鬼的图腾,顾初听得仔细,一字一句直往心口里钻。新闻内容很短,大致是说陆门在昨日股市开盘不利,遭遇不明狙击,很多散户对此持有观望态度,如果今日股价再次面临动荡,那么陆门可能会面临股民抛股的情况。
不到一分钟的播报,却听得顾初冷汗连连,她虽不懂股票市场,但也明白陆门是遇上情况了,就不知道原因是什么。可冥冥之中又预感到这件事会牵扯到陆北深,毕竟他现在负责大中华区的业务,一旦他也牵扯进去,那他这么长时间的努力不是白费了?看得出北深是很想为陆门做事的。思来想去总觉得不妥,便赶忙上楼回了房间给陆北辰拨了通电话,告知此事。
果不其然,陆北辰丝毫不知道这件事,也别怪他漠不关心陆门的情况,实在是案情棘手令他分身不暇。顾初言简意赅,陆北辰闻言后想了想说,“我会跟秦姨打听一下情况。”
天色擦黑的时候,秦苏就亲自做好了晚饭,命顾初先吃,这期间秦苏的手机不停在响,顾初心里明镜,该是集团那边打来的电话。于是整个过程秦苏大多数都在接听电话,连晚饭都很少吃,直到最后一通电话她回了房间去接听。筱笑笑还要半个点才能回客栈,医护人员和那些警察又都在忙,顾初没滋没味地扒拉着菜,吃到最后索然无味,干脆也就不吃了。
打算上楼问问秦苏的情况,岂料在楼梯间就跟林嘉悦有了一次狭路相逢,她上楼,林嘉悦下楼。原本是挺宽的楼梯间,照理说相互打个擦边也就过去了,可许是林嘉悦故意,顾初左拐她便左拐,顾初右拐她便转右。顾初原本就心里烦躁,见状就更加心烦,抬眼怒视着她,“你到底走不走?”
“走,当然要走,只是前面的路被人挡着怎么走?”林嘉悦也挺不客气的,一改今早视她为陌生人的神情,唇角虽说挂着笑,但眼睛里全是冰冷。
顾初想到了肚子里的孩子,硬生生把怒火压下去了,真是邪了门了,这次见到林嘉悦怎么看她怎么就不顺眼,但再不顺眼她都要强忍着,这个时候跟她动怒最后吃亏的还是自己。咬咬牙,决定不搭理她,身子朝楼梯的扶手旁一侧,甩了句,“要走麻溜点!”
林嘉悦冷哼一声,趾高气昂地就往下走,只是在路过顾初身边的时候,她突然就用胳膊肘重重地拐了顾初一下,顾初没料到她会有此举动,一个脚步没稳整个人就朝下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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