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都榨出来了么?”
王府的后厨,郭善问。
“郭公子,你让榨这油是怎么回事?”不懂的下人问了。
“这是炒菜用的食用油,已来不及多跟你解释了。快把我要的香菇找上来。”一边吩咐,一边指点,整个后厨十几个厨娘乒乒乓乓的动手。
王府的后厨里有许多郭善都没见过的蔬菜,这大大满足了郭善动手的**。
他还不知道后院儿里发生的事情呢,这在命令厨子们加紧干活的情况下第一道韭菜花炒蛋出炉,特令厨子端了下去。第二道鱼肉香丝跟着而上,颇为有名的宫保鸡丁费了一番手段,佐料稍有不齐但郭善却也没办法。东坡肉,油爆海螺...一盘盘菜盛上郭善不可谓不认真。再加上王府拿手的一些菜,一大桌子的家宴总算凑成。
郭善完全适应了‘厨子’的身份,端上最后一盘亲自炒的菜碎步小跑往后院奔去,吆喝道:“芋儿鸡...菜齐咯”
碎步走上,这才看见地上竟然跪着房遗爱和李泰。竟听李泰在那儿道:“儿臣知错。”又听房遗爱在那里打着哭腔叫唤:“青雀,你跪在这里做甚?”
郭善‘唰’的一下冷汗就流了下来,瞬间想起以前读书时喜欢体罚的学校老师。
“皇后娘娘,您,您的芋儿鸡。”郭善媚笑。
长孙皇后指了指桌子:“这些菜都是你做的?”
“我,我只是出了下主意,都是大厨们做的。您瞧着,味道如何?”郭善接着媚笑。
长孙皇后笑了:“没想到你竟然精通厨艺...恩,你还没吃吧?坐下,一起吃。”
郭善哪儿敢啊?最后一看长孙皇后笑容有些冷,郭善就不敢不听话了。
得,坐在凳子上低着头叭叭扒饭吧。
他不光头不敢抬,连菜都不敢夹。耳边听到的就是李泰在那儿嘟囔‘儿臣知错了’,然后是房遗爱在那儿哭着干巴巴说话:“青雀,你跪在这里作甚?”
两个人就重复着这句话,一直在那儿苦逼的叨叨叨。
长孙皇后置若罔闻,神情淡定的吃饭,偶尔给李泰的老婆阎婉夹菜。
郭善扒着干饭,对着满桌子的菜毫无味道。他能够感觉背后李泰和房遗爱两个人不断的用幽怨的眼神扫射他,以至于他心里发毛,后背凉凉的。
“这碗菜是?”
突然听见长孙问话,郭善立刻屁股一抬站起了起来:“猪瘦肉...就最常见的那种。娘娘,世人都认为猪懒惰而又肮脏,吃其肉易生病,实则此言荒谬之极。古来医家用其为药,名厨用其做菜,更有甚者猪身上鬃毛也是牙刷制作不可少的材料...”
“牙刷?”长孙皇后忽然抬头,打断了郭善的话。
郭善愕然,猛然转醒。
牙刷的发明还是在明朝时期呢,按照后世那的确是‘古人’发明的。可是放在这里,那就是后人发明的了。
冷汗直流,郭善心里肝儿颤了,怎么圆这个谎?
‘呃,呃’了两声,郭善紧张的左手搓右手,忽然献媚笑道:“皇后娘娘,没错,我管那玩意儿叫牙刷。”
长孙皇后笑了一下,停下筷子用手帕擦了擦嘴上的油渍,旁边立刻有侍女端上一碗水来。‘呼噜噜’微微漱了漱口,长孙皇后把嘴中的水吐进了杯子中随手递给了侍女。她莞尔一笑,优雅的指着地上跪着的李泰和房遗爱说:“你们怎么不念了?”
正尖着耳朵听郭善讲牙刷的房遗爱和李泰被脸上带笑却眼中泛射寒芒的长孙皇后一瞧后,脸色变了,然后李泰忙继续道:“儿臣知错了。”房遗爱则接着说:“青雀,你跪在这里作甚?”
郭善对李泰、房遗爱深表同情,为了不重蹈他们俩的覆辙,郭善很聪明的不等长孙皇后问,就说道:“我所谓牙刷,是一种清洁牙齿的工具。它完全脱离了柳枝无法完全清洁口腔的弊端,而且保证了牙齿不会生长牙结石...”
郭善偷眼瞧了一下眼带笑意,享受着侍女按摩的长孙皇后,心里郁闷极了。
而在郭善滔滔不绝讲解牙刷的作用时,满屋子的人都用古怪的眼神打量郭善。其实郭善本人也知道,没有实物的情况下仅凭叨叨叨的磨嘴皮子是根本没办法让眼前的这些人信服的。但是他郭善上哪儿找实物去?
来了一场似是而非的演讲,郭善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了下来。看了看周围瞠目结舌的众人,郭善满满的都是一阵骄傲。
“真有你说的这么好?”长孙皇后问。
郭善不敢隐瞒,一脸坦然:“只怕臣说的还不够多。”
长孙皇后眼睛眯了眯,旋即笑道:“朕信你,朕等着你的牙刷。”
“... ...”
眼看着长孙皇后离去,郭善都傻眼儿了。
皇后她说她信我?自己又什么时候说要给她牙刷的?有说过吗?没有吧。
“大郎,你先前说的话都是真的吗?”眼看自家母后离去,李泰不跪着了。麻利的起身,看他那干净利落的动作,郭善直接怀疑这厮是不是练过。再瞧房遗爱,都要哭了。直接瘫软在地,郭善真不知道房遗爱就这德行往日哪儿来的脸皮自称大侠。
“我先前说的话是真的,可,可我也没有牙刷啊。”郭善苦逼的看着李泰,道:“皇后娘娘是不是搞错了?她说让我给她送牙刷?”
“大郎,千万莫开玩笑。你先前将你那所谓的牙刷吹嘘的那么好,眼看我母后是动了心的了;母后一向少有物欲,但她老人家若真要看上了某物便连我父皇都不敢不给。”李泰语重心长的看着郭善,道:“孤劝你还是早把你的牙刷献出来,否则,后果严重啊。”他叹了口气,眼神中竟然带着一抹沧桑和感慨。
郭善古怪的看了一眼瞬间化为忧郁女神的李泰,确定他是在自哀自怨。转念又想到先前李泰的悲催模样,郭善好奇问道:“青雀,娘娘先前为何责罚你?”
李泰淡定的看了郭善一眼,说:“我若知道也就不用跪着说知错了。”
这算是什么解释?
“还能说啥?只能自认倒霉。早知道娘娘在这里,我房遗爱也就不敢过来了。”
郭善心里想,早知道长孙皇后今儿要到这里来,他昨天就不该跟李泰过来了。
-“青雀,青雀。”
几人正在说话,一道声音响起。房遗爱脸色就是一变,这厮明显是想起先前自己的遭遇了。
“是柴二郎。”郭善明显听出了柴令武的声音。
果然,风度翩翩,一身白袍的柴令武在侍女的带领下走了进来。
“咦?房俊和大郎也在啊?”柴令武笑道:“既然都在,正好不用我再去找你们。”
“二郎来此何干?莫非又是找我们喝酒?”李泰脸色变了,他母后刚走,先前的遭遇让他痛不欲生。这个时候,他绝不想出什么幺蛾子。
“喝酒是真的,不过不光是我们几个。呵呵,你们猜这次谁回京了?”柴令武神神秘秘的露着笑,一副要你猜的样子。
李泰沉吟,终究没说话。房遗爱咬牙切齿,很想给笑嘻嘻的柴令武脸上来一拳。
看两个人脸色都不好看,柴令武疑惑的望向郭善。郭善眼观鼻装作没看到柴令武的疑惑,他当然不会告诉柴令武,李泰和房遗爱先前倒过大霉,现在心里正抑郁,这个时候最好别惹那俩货。
柴令武多精啊?一看郭善的样子就知道肯定发生过什么自己不知道,而且极度让李泰和房遗爱不愉快的事儿。不再吊胃口,立刻道:“可还记得程家五兄弟?”
“你是说怀默怀亮他们?”李泰问:“他们不是与程伯伯在泸州镇压獠人么?去年程伯伯来京述职时他们还给我们捎了泸州的地产和口信,说让咱们去瞧他们。”
“没错,去年怀默和怀亮他哥俩也给我捎过信了。令武,你到底想说什么?卖那鸟关子做甚,吊胃口吗。”
柴令武干咳了一声,幽怨的瞧了吃火药了似的房遗爱一眼,说道:“我爹昨儿得的消息,圣上将拜程伯伯为左领军大将军,改封卢国公。时不过明日,怀默和怀亮他们就会跟程伯伯一起抵达京都。”
柴令武的消息不可谓不让人震惊,哪怕是郭善都有些小小的恍惚了。
卢国公程咬金,谁不认识?或者说,程咬金这三个字对于看过隋唐演义传记的任何人都有着莫大冲击力。
凌烟阁二十四功臣之一,玄武门之变的参与者。自投靠李世民后穷尽半生为李世民抗击敌人,扫除障碍。这可是李世民夺嫡之中的直接参与者,论其功绩不可谓不大。如今位高权重执掌一方,又因为是李世民心腹,他的前程依然似锦。
“既然他们明日来,那明早咱们一起去替他们几兄弟接风洗尘。大郎,正好帮你介绍一下怀默,怀亮两兄弟。”不等郭善说话,李泰就兴奋的做了主。忽然看向柴令武和房遗爱道:“咱们跟怀默怀亮已经有几年不见,这次见面怎么敢轻率?须选一个足够大的地方,找几个唱得好曲的姑娘。可整个长安城,又有哪里能称得上好的?”
“当然是朋来阁。”柴令武喜道:“一会儿咱们去找朋来阁的店老大,花些银两让他们空出酒楼来让我们给朋友接风洗尘。”
郭善听言一愣,反问:“你怎么知道朋来阁肯把场子包给你?房俊不是说许家都在朋来阁触了眉头了吗?”
房遗爱冷笑,说:“大郎不用担心;许家吃瘪那是许家没本事。咱们哥儿几个不一样,料朋来阁也不敢不答应。若敢推脱,明日就把他那店给砸了。”
郭善脸色立刻黑了,真想给这二货一耳瓜子。
“不成。朋来阁与陋室源出黄袍客先生之手,咱们得敬着些那位才学了得的黄袍客。再说了,陋室现在声势浩大,长安城倒有半数的书生对那儿极为推崇。如今又是开科之时,来京赶考的学子不在少数。如果咱们对付陋室肯定会败坏名声,到时候传到我父皇那儿就不好了。”李泰道。
郭善干咳了一声,总觉得有点古怪的感觉。他不知道,如果以后李泰和房遗爱知道陋室和朋来阁是他开的后会不会当场掐死他。
心虚的低下头,涩声说:“青雀说的有道理,恩,有道理。”
房遗爱不满道:“既是这样,那你们说去哪儿给怀默怀亮接风?”
李泰尴尬的咳嗽了一声,苦逼着脸道:“我的王府怕是不成,除非确保我母后明天会回到宫中。”
不用他说,谁都没想要在他这儿办酒席。尤其是郭善和房遗爱,他们俩已经决定不到万不得已不往李泰这儿跑了。万一运气不好再碰上长孙皇后,哪怕不碰到长孙皇后,万一碰上李世民了呢?
“大郎的院子不就挺大的吗?他那处也方便,咱们不如到他那儿如何?”房遗爱双眼一亮,问道。
郭善一阵无语,很随意道:“如此也好,但我府上酒菜管够,可其他的花花乐子一个也没有。”
柴令武忙道:“兄弟们当然知道大郎你洁身自好,所以歌伎你一应不用担心。”
房遗爱拍着胸脯,大包大揽:“长安城半数有名的女乐我都认识,所以这事儿我包了。”
一番分说,各自规划了任务,众人这才满意。
“事情已定,你们谁跟我去东堂?”李泰看向了郭善和房遗爱。
房遗爱脸立刻绿了,郭善嘿嘿干笑了两声说道:“都是自家兄弟哪儿那么多规矩。青雀,你自己且去,兄弟我先回我的府上吩咐厨子准备酒菜。”
笑话,他郭善又不傻,会跟他去东堂见长孙皇后?拉倒吧,一个运气不好自己恐怕就得跪那儿了。
“房俊?”郭善的话让李泰脸色有点难看了,他不得不把目光投向房遗爱。
房遗爱嘴皮一扯,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委婉道:“久不跟那些女乐联系了,现在我还得回去找人去下请帖呢。事务繁忙,不能陪青雀你过去了。”
不明就里的柴令武哈哈大笑,对郭善和房遗爱道:“些许些事儿,吩咐下人办就得了,你们还忙乎着什么劲儿?我爹就常跟我说,聪明的人做事无需亲自动手,而愚钝的人做事只能自己动手。大郎,房俊,可见你二人还不足够聪明。”说罢,对李泰道:“青雀,正好很长一段时间没喝过你家的茶了,怪想的,这次我一定要在你这儿喝上三大碗。”
李泰大喜,拉着柴令武大手一挥:“令武你既然喜欢孤的茶,那孤今天便饱管你喝个够。”
两个人携手离去,留下傻眼儿的郭善和房遗爱。
“你说一会儿柴二郎见到皇后娘娘,他还喝的下去吗?”房遗爱回过神儿,认真的看着郭善问道。
挥了挥袖子,郭善冷笑道:“我保证这次过后令武再不敢喝青雀家的茶了。”
房遗爱深表同情的望了望东堂的方向,似乎已经听到了柴令武的干嚎声。跟郭善对视了一眼,两个人忍不住都打了个寒颤。亲眼看见柴令武不明就里的就被李泰坑了一把,他们两个人以后还敢跟李泰愉快的玩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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