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幽宫的这一幕,传到了外面去,都传成了李如意好心去看望熙妃却不被领情,甚至被赶出了夜幽宫,后宫的妃嫔都为李如意感到不值。
瑞香便道:“娘娘,熙妃都已经被打进冷宫了,娘娘何必还要再忍她的气,干嘛不去告诉皇上,让皇上再好好惩治她一番,或者把她赶出皇宫也行,叫她后悔莫及。”
“后宫妃嫔岂能随意被赶出宫”,李如意道,“皇上心如明镜,他看得比任何人都清楚,只不过是不说出来而已。本宫还能有什么可要求的呢,他都已经给了本宫一个孩子。”
“可若是将来盏月姑娘得宠,她比熙妃聪明百倍,要是她压在娘娘上头该怎么办呢,熙妃说得对......”
李如意一个眼神制止了她继续说下去。
苏若清闲暇之余都会去王盏月那里,赌棋消茶分外轻松,王盏月侍寝也变成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苏若清在那之后给了她名分,封她为宫里的妃子,相敬如宾。
叶宋孕期反应很强烈,吃不好睡不香的,尽管苏静照顾得十分周到也还是避免不了。叶宋常常夜里睡不着,辗转抱着苏静让他讲故事来听。苏静从李生的爱情故事讲到了张生的事业故事,后来觉得已经再也没有什么可以讲的了,于是开始讲北夏的历史故事。出奇的,叶宋一听那些,没两下就睡了。
叶宋再也不要他讲故事了。
半夜叶宋还是睡不着,抬了一条腿出来搭在苏静的身上。天气渐凉,苏静拉了被子又给她盖回去。没一会儿她又伸出来,苏静又给盖回去,循环往复,苏静道:“别闹,听话,一会儿着凉了。”
叶宋道:“今晚我无甚睡意。”
苏静道:“我也被你搞得无甚睡意。”
“那我们来聊天吧。本来我计划今年过年的时候去西域看我爹和大哥大嫂的,还有小馒头,估计能满地跑了吧,看样子今年是去不成了。”
苏静顺着她的背安抚她,道:“没关系,今年去不成还有明年后年,等咱们孩子出生以后,再去西域不是能跟馒头玩成一片吗?”
“你说得好像也有道理,那明天我写一封信去给他们,告诉他们这件事。”
“好,不早了,要不睡吧,不睡的话明天怎么有精神写信?”
“我饿了。”
“什么?”
“我说我饿了。”
新近她总是饿得特别快,一天要吃四五顿。饿了也不足为奇,苏静替她掖好被子,起身道:“夫人想吃什么说吧,为夫去帮你弄。”
叶宋躺在床上想了一会儿,道:“我想吃东城那边的豆腐脑,加辣椒的,热的。”
苏静:“......这个时候哪里还有豆腐脑?况且就算是有拿回来也冷了。”
叶宋道:“那要不吃近点儿的烤羊肉串吧,再带一壶烧酒。”
“......夫人你吃这么重口味可能不太好。”
叶宋睨他道:“那你说我该什么?”
苏静眨眨眼:“我不是在问你吃什么吗?”
叶宋:“我说吃这个没有吃那个又重口味,你是在问我的意思吗?我看你就是怕麻烦,不想给我吃,想饿死我和孩子。”
苏静默了默:“那你最后决定吃什么?”要是吃豆腐脑,就算深更半夜他也会把老板拖起来现做。
叶宋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悠悠道:“羊肉串,烧酒,热的。”
“你先给我盖好。”苏静拿被子给她裹住,道:“你不能喝酒,烧酒没有。”说罢随身披了一件衣裳,便如一道风一样地飞了出去。
叶宋躺在床上,身侧尚有苏静的余温,可她横竖都不得劲儿,不知道是不是肚子里的那坨肉每天都在长大一点点的缘故,竟让她整个人都像是悬在半空中一样,既飞不到天上去,也掉不下地上来,很不是滋味。
她从枕头底下掏出话本,接着上次的地方继续看。没想到苏静果然忒快,她还没看几页,苏静就风风火火地回来了。叶宋看见他,那一刻总算有了点欣喜的感觉,连忙坐起身来,眯着眼睛道:“真这么快。”
苏静过来坐在床边,把纸袋子递给叶宋,温柔道:“没办法,谁让我女人嘴馋半夜想吃这个。”
叶宋打开一看,果真是香气扑面的烤羊肉串,还热腾腾的,她连忙取了一串出来吃得十分带味儿,边道:“光烤就要一阵子吧。”
苏静道:“老板生意好,有现烤好的,为夫插了队才先买到的。”
“你插队别人没揍你?”
“我说给我怀孕的媳妇儿买,他们就先让着我了。”
叶宋又递给苏静一串,道:“来,奖励你的。”
苏静喜上眉梢,伸手就去接,边道:“谢媳妇儿。”
叶宋手抬了抬,道:“谁让你伸手了,伸嘴。”
苏静笑眯了眼,又伸嘴去接,看到叶宋的吃相心里感到十分满足,觉得饶是在半夜里跑这一趟给她弄零嘴儿也是值得的。
秋冬交替的时候,叶宋的肚子已微微隆了起来。苏静给她穿得十分厚实,她喜欢躺在院子里懒洋洋地晒太阳。偶尔也闲不下来,怀念从前能蹿能跳的日子,将自己的玄铁鞭取出来,在院子里舞弄一番。自然是要趁着苏静不在的时候,可怕府里丫鬟们吓得惨,都快跪了求她了,生怕她一点儿不注意就有什么闪失。
苏静接到了上京传来的圣旨,皇上欲在江南姑苏建造一座行宫,以便每年盛夏避暑所用,由苏静负责督造。
看来苏若清是来了一趟姑苏之后,便心里想着,等再造了行宫,又有江南大运河之水上便利,他一年四季都可以来。
入冬的时候,王盏月在宫里也有了身孕。她和苏若清相处了几个月的时间,却比当初熙妃陪伴他一两年要强得多。王盏月像寻常妻子一样,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和他同桌而食同寝而眠,和他趣味相投、举案齐眉。这种轻松的、相互照顾的相处方式,让苏若清喜欢,他多数时间都是在盈月宫和王盏月处在一起。
上京的天气比江南冷得多,还没迎来第一场雪,宫里的湖面上就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此时后宫里的其他妃嫔们都畏冷而待在自己宫里围着暖炉过日子,王盏月却和苏若清在湖边比试钓鱼,看看谁在一个时辰里钓上来的鱼更多。
结果才比了半个时辰,苏若清碰到王盏月的手冰冰凉,就提早结束了比试,扔了鱼竿,牵着她的手回去了。
一股暖意顺着他的手心传到了王盏月的心里。她穿得也厚实,另只手捂着自己的肚子,低眉浅笑着说:“你莫不是怕我和孩子冻着,所以就认输了吧?还是说你怕最后真的输给了我没面子?”
苏若清道:“输赢不是什么大事。”
他对王盏月比对熙妃当初怀孕时要紧张,虽然嘴上没说,但处事都倍加小心。王盏月怀孕后不久,朝廷重臣都谏言苏若清,后位空置多年,让苏若清是时候册封皇后了。只是这皇后的人选,各执一词,有赞成李如意的,也有说等将来王盏月若诞下皇子便赞成王盏月的,自然还有些官员拉拢同僚赞成自己嫁进宫里的女儿的。
在朝堂上,苏若清听他们争执得面红耳赤,罢后淡淡道:“朕的皇后,册封了也好,省的你们一直惦记着。”
只是后位的人选却扑朔迷离。
这么多年来,他保留着后位只为一个人。也是时候放下了。
等天再冷一些的时候,苏若清就不许王盏月再出门溜达了,宫里的宫人们也十分尽心,将寝殿和书房都布置得格外温暖一些,那都是王盏月最喜欢待的两个地方。只是近来她少有在书房舞文弄墨,反倒喜欢上了针线活,让宫里的老嬷嬷教她怎么做婴孩的小衣服。
外头正下着雪,苏若清早朝后就来了盈月宫,让公公把他这一天要处理的事情都搬来了盈月宫。他进屋的时候,抖落了满身雪渍,宫人把他的披风拿了下去,他便抬脚走了进来。王盏月抬头看见了他,忙笑着起身,将手里做了一半的小衣服给苏若清看,道:“你觉得我做得怎么样?”
苏若清挑挑眉,兴致不错的样子,道:“不如你写字画画。”
王盏月道:“写字画画我学了十几年,这做衣服才学了几天,这比较起来当然有优劣之分了。”
傍晚的时候,苏若清离了盈月宫,李如意却来看望王盏月。王盏月和后宫里的谁都走得不太熟,和李如意也是一样。只不过当初李如意有帮过她,她对李如意的印象不坏,也格外尊敬些。
只不过李如意能走到今天,手腕定是不凡,王盏月不多去过问也一点不想知道,有了熙妃的前车之鉴,她便只低调些,想平安生下腹中孩子将他养大成人。
两人说了一些体积话,李如意看见了放在旁边的小衣服,便拿过来看看,笑说道:“妹妹真是有心,竟自己做这些粗活。这些交给宫里的嬷嬷做便是了,如今你只需要养好身子就万事大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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