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行假装害怕地看了看后边的王秀峨,王秀峨瞪了韩行一眼,小声说道:“我家的男人真是窝囊!”她又转脸对这个壮汉说:“他不敢!我敢。我就豁上了,领着你找人去。”
这个壮汉,眼珠子转了转,觉得一切顺理成章,没有半点儿破绽,也就点头答应了。四个人离开了挨号领粥的人群,向孙庄走去。
韩行畏头畏尾地扛着小英子走在前面,后面的壮汉紧紧地跟着,再后面就是王秀峨了。一路上只见到八路军不少,有警戒的,也有来回运粮食的,也有八路军的干部来去匆匆办事的。到了一个大院子跟前,门口有两个拿着枪的八路军战士站着岗,门口挂了个牌子,上面写着:“孙庄粮站。”
正巧,雷清从里面走了出来,看到韩行一愣:“韩局长啊,这两天你不是在机耕站忙吗,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韩行笑着对她说:“遇到了一个朋友,他说要在你这里捣鼓一点儿粮食,不知道你肯不肯?”
这个壮汉一听,不对头,怎么眼前的这个刚认识的乡亲,像是八路军的干部啊!上当了。他扭头就想跑,哪里还能跑得了。王秀峨一脚就把他踹在了地上,然后上来了两个八路军,就把他绑了起来。
韩行对一边莫名其妙的雷清说:“我先和这位大哥拉会儿呱,待一会儿咱再谈。先借你一间屋用一用?”
韩行和王秀峨把这个壮汉押到了一个空屋里,抓紧审问,连小英子都成了陪审员。王秀峨问他:“你到底是哪里的,叫什么?”
这个壮汉还有点儿不服气,问道:“要杀就杀,要砍就砍,不必客气。要我招供,门也没有?”
韩行笑了笑说:“现在死个人,还不和死个蚂蚁似的,别拿着死说事儿。你虽然吃得五饱六足的,但是你们的兰沃早就没粮了。你弄不来粮食,看你回去怎么交帐?”
韩行的几句话,把这个壮汉说焉了。他耷拉起了脑袋,想着弄不到粮食,回到兰沃确实不好交待。
韩行又引诱他说:“我给你弄点儿粮食,你顺便再带回去一些情报。这样,你回去也好交帐?”
这个壮汉一听,这倒是个好办法,没想到这个八路军还这样通情达理,处处替我着想。但是转眼一想,不对!我这不是成了八路的线人了吗,弄回去的情报肯定也是假的。他顿时强硬起来:“别给我来这一套,我不听,不就是个死吗,在哪里也是死?你们就来吧,我是不怕死的!”
韩行想,没想到,这还是个刺头哩,就冷冷地对他说:“你不是想死吗,那我成全你。来,弄出去砍了。”
韩行这样一喊,门外就进来了两个八路军,要把这个汉奸拖出去毙了。
这个壮汉还有点儿不服气地说:“今天落到了你们手里,算是我栽了。不过,我死也要死个明白,请问这位八路,敢说出你的大名吧?”
韩行嘿嘿一笑:“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八路军干得是正当的营生,是打鬼子的事业,有什么不敢说的。告诉你吧,我叫韩行,你先到地狱里等着我,早晚我要去找你的。到那里,咱们再打一仗。”
这个壮汉一听韩行的名字,先是浑身微微一颤,接着问:“韩行……你是不是南征军的韩行司令。”
王秀峨听不下去了,不耐烦地说:“死到临头了,还这么啰嗦。就是到地狱里交战的话,你也得先过我这一关,我这一关过不去,就甭想和韩司令照面。”
这个壮汉接着双腿就跪下了,对韩行说:“韩司令呀,你果真是韩司令的话,我就是狗黑子坐轿子——不识抬举了。提起韩司令,谁人不知,哪个不晓,你是抗日的大英雄。我今天能和你照面,实在是我三生有幸啊。我和你叮当起来,真是拿着鸡蛋碰石头啊!怨我瞎了狗眼,守着这么一个大英雄,却还有眼不识泰山。”
韩行一听有门,摆了摆手,叫两个战士先出去。
这个壮汉就像竹筒倒豆子一般地说:“实话给你说吧,你要不是韩行司令,我还真是不服。但既然你是韩行司令,那我就真服气了,你叫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该轮到王秀峨问话了,王秀峨问他说:“那你叫什么?在兰沃里什么职务?”
这个壮汉说:“我叫赵大贵,在兰沃里不过是个情报队长。这回到孙庄来,是看中了孙庄的粮站,能不能找到机会,干个大票。”
韩行又教育他说:“既然你愿意跟着我干,那好,从此你就走上了一条光明的大道。至于你的表现,干好了,我们自然给你画一个红点,干了坏事,就给你画一个黑点。你先写一下悔过书吧!”
虽然赵大贵口头上表示愿意跟着韩行干,但真要他白纸黑字地写悔过书,他又有些犹豫了。只要这个悔过书一写,就算自己的把柄落到了八路的手里,那真是过河的卒子,有进无退了。
但到了此时,赵大贵也没有别的办法了。他想了想,与其在兰沃这个土寨子里饿死,落下个土匪的罪名,真倒不如投了八路,兴许还有一条活路。
赵大贵写过了悔过书,韩行拿起来看了看,又把悔过书交到了王秀峨的手上。韩行想,只要是有他这个证据拿在手里,自己就不怕他了。到时候,他要是再耍两面三刀,把这个纸条送到了兰沃地主头子韩翼屈手里,那个韩翼屈也饶不了他。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韩行的脑中形成。韩行对赵大贵说:“兰沃村不是打孙庄粮站的主意吗,那么,三天后,你领着他们来攻打就是了。”
赵大贵赶紧说:“不敢!不敢!我既然跟了你,就不能做不仁不义的事情。”
韩行对赵大贵说:“叫你这样做,你就这样做!”
赵大贵只好说:“好好好,是是是……”
剩下一些具体的问题,韩行就派王秀峨和赵大贵仔细地谈谈了,自己不能什么事情都管得太细。
韩行背着小英子,到了雷清的办公室,雷清正在等着韩行。她问:“抓住的这个奸细,招了吗?”
韩行没有回答招是不招,只是说:“情况严重啊,无人区里除了饥民,还有一些封建地主建的土围子。这些土围子,有的勾结日伪和国民党,以求苟安,有的拒不执行抗日政府的命令,拒不交纳抗日捐税和救国公粮,反而殷勤资敌,助纣为虐。
大灾之年,哪里不缺粮,你这里粮站一建,是块大肥肉呀!他们岂能放过了你?”
雷清着急地问:“那可咋办?”
韩行说:“咱先看看你的粮站吧!看完了,再想办法?”
雷清领着,韩行背着小英子,先把粮站的仓库看了一遍。韩行看到,仓库都建在了老百姓的屋叉子里,先是用麦秸铺底,防止了潮气上升,然后上面再放上一袋袋的面粉、小麦还的玉米,然后上面再盖上了粗布或者防水的油布。
韩行一边看着,一边皱起了眉头,批评雷清说:“倒是不怕雨,不怕霜,不怕潮了。可是你想过没有,这是战争时期,要是今天鬼子来扫荡,或者是地主武装来抢粮,你怎么办?咱的粮站建得再好又怎么样,这不都成了资敌了?”
雷清一听,更是着急,问:“你说怎么办?”
韩行说:“没有别的办法,迅速藏粮,把粮站的粮食统统藏起来。当然,这些仓库呢,是假的,就放上了一些干草、糠之类的,充个数吧,好迷惑敌人。”
雷清皱着眉头说:“这可是个大工程,我们人手少呀?”
韩行说:“咱有部队呀,还有民兵呀,统统动员起来。当然,别人只是下力的,操心的还是你们。这个事儿,立刻找张书记研究,越快越好。”
雷清又问:“你总得给我一个时间呀,几天之内,必然藏好这些粮食。”
韩行说:“三天吧,三天之内必须藏好这些粮食,而且基本上做长期打算。好不容易得到的这些粮食,绝对不能资敌。”
为了保密,藏粮食的工作,主要是由部队和粮站的同志来干。
藏粮的主要办法是挖坑,选择挖坑的地点是重要的一环。选点掌握着三条:一条是户主可靠,必须是干部家庭或者是堡垒户家。二是地势高,干燥的地方。三是地点不易被敌人发现,粮坑不宜太大,容量不超过5000斤。
粮坑挖好,坑底先铺干沙土,再垫麦秸,后用半尺厚的谷糠衬平。在往坑里放粮时,坑的周围用芦席围起来,席与坑壁之间,再填上半尺厚的谷糠。粮食放到离坑口三尺为止,盖上芦席,再覆盖上谷糠麦秸,用干土封起来,砸实。
上面再垛上柴草、树枝之类的掩蔽物。
这种藏粮方法,既保险又节约物料,粮食色泽也好,一年不致受潮发霉。整个粮站成了只见粮站不见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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