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有飞箭射中马车,破毡而入。
咻咻咻——接着是更多的箭,每一箭都十分精确,若不是马车跑得快,我和夏侯君曜早就变成箭下鬼了。
他反应很快,抱着我趴到位子下面,跟上次一样,他用身子挡着我。
我声音哽咽,“你是天朝的皇上,怎么可以这么不珍惜自己的生命。”
他突然笑了,伏在我耳边道:“朕还是你丈夫。”
脸上泪痕未干,我倏得红了脸,有丝甜蜜浮上心头。
这大概,就是夫妻间的爱了。
堂堂天朝一国之君竟然可以放低身份,像平常百姓一样跟我夫妻相称,我还有什么不满呢?这一刻,我觉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那种幸福的感觉跟诚王爷不同,跟易子昭也不同,是真真实实的。
马车飞快的跑起来,羽林军身手矫健,熟练的避开从四面射来的飞箭,护着马车往谷外走。只要能跑到前面官驿,这些人就会自己退下,来之前,已经密密安排了三千禁军守在那里,只是不知道那些人现在是否还在,有没有全军覆没。
“你在想什么呢?”他问,高大的身子沉沉稳稳的压在我身上,漠明觉得安心。
我苦涩得笑笑,窝在他身下狭小的空间里,“我在想,这次能不能安全回去,还在想,那些人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做这诛九族的事情。”
内心深处,我又怎么会猜不到是谁?只是不想说出来而已,有些事情,说开了反而尴尬,大家心知肚明就好。
他也只是轻笑,不再说话。
马车颠簸异常,耳边到处都是箭发时咻……迅速刺耳的声音,也有马嘶声与痛苦的呻吟声,我只求这一切都快点过去。
不知过了多少,外面纷战声渐渐远了一些,我着急得要起身去看,被他一把按下,“别动,现在还不安全。”
我伏在地上道:“外面好像没有撕打的声音了,是不是到了官驿了?”
“官驿还早。”他说,也有点疑惑。
“那为什么停了?难道是他们突然改变主意了?”我又问。
他想了想道:“不知道,可能是觉得哪里不妥罢,或是有什么特殊的原因让他暂停了这次行动。”
特殊的原因?我低头沉思,毫无头绪,后面撕打声已经完全听不到了,只有一片马蹄声越来越近。
“皇上受惊了,现在已经安全了。”外头侍卫禀道。
夏侯君曜沉沉的嗯一声,缓缓直起身子,扶我起来,“好了,已经没事了。”
我长长舒了一口气,在软榻上坐下,“真是有惊无险。”
他只笑不语,笑容幽深、冰冷、妖冶。
马车连夜赶回宫中,不敢停留。
进宫后才发现,原本三十个羽林军竟死战死了一半之多,可见对方来势汹汹,却不知为何中间突然撤了,这让我百思不得其解,夏侯君曜只是沉默不言。
已经是隔天凌晨了,他把我送回中宫殿,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我张了张口,看他神情冷漠,终是没有说出挽留的话来,良久才说了一句,“谢谢。”
他缓缓抬眸,似笑非笑得看着我,仍是一语不发。
我有些失落,不明白为什么前后落差这么大,是他太过冰冷,还是我要求太多?
我对他福了福身,转身进了中宫殿。
一夜未归,香墨早已急得不行,匆匆迎上前道:“娘娘去哪了,可急死奴婢了?”
我径直向前走去,冷声问,“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大事,只是太后娘娘一晚上来了好多次?”
我停下脚步,心中冷笑,失宠以后,我与太后娘娘来往甚少,昨天皇上刚刚带我出宫,她就接连来看几次,看起来比我更心焦,相反的,连夜遭到奸贼追杀,险些命丧黄泉的我倒是平静得很?
呵,我讽刺一笑,进了寝殿。
香墨随后跟进来,“除了太后娘娘,易公子也来过。”
易子昭?
我心下一沉,转身问道:“他来干什么?什么时候来的?”
“易公子在娘娘走后没多久来的,他看娘娘不在,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了。”香墨道,到旁边为我斟了一杯茶端过来。
我端着茶轻轻吹着,水面上浮叶轻轻散开,拨开乌云见明月。
良久,我一笑,终于明白他们为什么突然撤兵了。
只是我并不感激他,他们的目的不是我,但却因我而放弃行动,夏侯君曜因我被困,又因我而获救,我想,他也不会感激我。
这么简单的道理,我懂了,他也自然明白,要不然,临走时他也不会那么冷漠。
我突然开始有点恨易子昭,一种漠明的恨意在心里慢慢萌生。
上午,内务府王总管亲自送来所欠木碳并一份大礼,口称下人失误,一时忘了,还请责罚等语。
我自然不会罚他,只是淡淡笑着,不置可否。
他惶恐得看着我脸上的笑意,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奴才也是逼不得已。”
我冷笑,轻言慢语,“堂堂内务府大总管,又有谁敢逼你啊?”
他磕头如蒜倒,对那个人却一个字都不敢提。
我知道再问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用的,于是笑着道:“下人记性不好,那本宫这里的事以后就要劳烦公公亲自打理喽?”
“是是是,以后要再有失误,奴才自甘受罚。”他亟亟的道。
我抬眸,眸光化作凌厉,冷眼看着他,“再有失误,可就是王总管你的错喽。”
他骇然失色,连忙应是。
我轻轻一叹,仰身靠在身后织金锦靠上,“去罢!”
王总管惶惶谢恩,恭身离去。
碧月仍愤愤不平的冲着他的背影做鬼脸,不甘心的道:“娘娘就这么放过他啦!”
我轻笑,“不放过又能怎样?”
他必竟是个总管,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他身后那个人既然能让他听话到如此地步,不惜得罪皇后娘娘,就一定不是简单人物。
与小人斗勇,不如与聪明人斗智。我何必大动干戈。
“至少也得小小的教训他一下,让他以后还敢克扣中宫殿的东西。”碧月道,将新炖好的燕窝端给我。
这几天,她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我也装作将从前的事全都忘了,不再计较,她好歹也是太后娘娘的人,细究,也没做错什么大事,小惩以戒就好。
我坐起身子,正要吃,就看见陈仲匆匆进来。
“查明了吗?”我问,将燕窝搁到一旁。
碧月重新用银盖罩住,以免凉了。
陈仲正要说,我却抬手打住,转身对碧月道:“燕窝凉了,端下去热热。”
她抬头看着我,委屈的撇着嘴,再看看陈仲,端着燕窝下去。
从前,我若想避开她或许还得有所顾忌,现在不用了,我可以光明正大的让开离开,因为她有前科,我不相信她也是应该的。
碧月走后,陈仲回道:“昨天晚上易公子确实不在宫中,宫里人说是回家了。”
“回家?真是稀奇,不是说与丞相大人不和吗?怎么平白无故的就回家了呢?”我冷笑,苦涩蔓延心头。
果然是他。
“这个……”陈仲迟疑的道:“大概是因为想娘了罢,易公子虽与丞相大人不睦,但与夫人的感情还是很好的。”
我的手抖了一抖,先才恨意已消大半,他也是个孝子,他也有个娘……
我想到自己的娘,怔愣出神。
“娘娘,娘娘……”陈仲小声唤我。
我哦一声,恍然回过神来。
“娘娘还有别的吩咐吗?”他问。
我想了想道:“大后天是国丈大人四十寿诞,你准备一下,到时将礼送过去,再带个人回来。”
“谁?”他问。
我却只是冷笑,不置可否,“到时你就知道了。”
有了上次经验,这一次,我要万无一失。
沉寂了近一个月,也是时时问问清楚了,娘也不能白死,要不然,我真是太对不起她老人家了。
陈仲缄口不再问,躬身退下。
下午,相安无事,太后娘娘也没有再来过。
我吃了燕窝就睡下了,一夜无事。
至天明,传来消息,说易公子回家住去了。
这可算是件奇闻了,他一向养在太后身后,突然回去,是皇上的主意还是太后的主意?还是别的,我闷头苦想,没有结果,总之是不简单。
不过,他回去了也好,省得给我添麻烦,夏侯君曜对我的误会直到现在不没有解除,我也要抓紧时间……华淑媛近来风头大盛,决不能让她盖过我。
我坐在妆镜前梳妆,香墨心灵手巧,为我梳了一个蝴蝶髻,搭配粉玉珠钗,琉苏耳饰,就连宫装也特地选了金粉色带彩蝶的。
淡淡的琉锦,覆一层薄纱,盖了粉红的轻薄,多了分婉约,正适合我刚刚进宫,新后的身份。
碧月提着食盒进来,回道:“娘娘,都已经准备好了,轿子也在外头等着。”
我淡淡嗯了一声,从妆镜前站起身。
“娘娘今天打扮得真漂亮,皇上见了肯定喜欢得紧。“她巧言夸赞。
我垂眸一笑,缓缓向外走去。
一个女子最值得利用的就是美貌,而后宫,美貌倒在其次,人家都说母凭子贵,可我无子,无宠,到现在,已经只剩色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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