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空无一人,也就没什么值守的必要,赵进把李五几个又给叫了回来,但上午却通过雷财把消息传出,说他要打听闻香教的动静。
城狐社鼠、三教九流,城里这些江湖人消息最是灵通,但让赵进万万没想到的是,各处的反馈都很快,都说打听不到什么消息,而且刘勇和雷财都确认了这个不是推搪。
雷财还专门过去问了次,回来说从前闻香教的教众和信佛信道的没什么区别,可那木先生死了之后,闻香教教众的活动就隐秘起来,大家只知道他们在某处聚众烧香拜神,其他的消息就不清楚了,闻香教人多势众,还展现过几次雷霆手段,江湖人轻易不敢招惹,大家一直是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局面。
打听不到消息更让人心中忐忑,赵进把伙伴们召集起来叮嘱了几句,听了赵进的话,每个人都神色慎重,吉香更是担心地问道:“城南那边烧香的人家不少,家丁们大都是城南出身,会不会有烧香的隐藏。”
听到这个,大家都严肃起来,赵进摇摇头否定说道:“家丁们每日在这里训练,活动不出货场,就算有闻香教众也没办法传信过来,更何况昨天开打,每个人都勇猛向前。”
大家刚松了口气,赵进又说道:“你们几个住在这边的一定要盯紧,家丁们训练吃饭休息都只能在这里,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一个家丁不能离开这边。”
众人齐声答应,刚要散开训练,赵进却把刘勇单独叫到一旁,低声说道:“我让你找的人还要去找,这些人只归你来管,钱我来出,不要让别人知道。”
虽然作出了种种安排,可赵进依旧觉得心里不安,但一天下来,始终没发生什么事。
到了下午,酒坊那边请赵进过去,尽管到现在还没出酒,可酒坊上下已经弥漫着一股糟香,卢向久兴奋的领着赵进去了酒窖那边,在里面发酵的高粱已经变色,苏大正领着十几个学徒拿着木锨翻动。
卢向久伸手抓起一把,一攥就攥成团,丢下去随即散落粉碎,卢向久开口说道:“东家,酒粮发到好处讲究个‘攥成团,落地散’,咱们这个发的不错,酒窖好、高粱好、连井水都好,这酒应该能喝。”
赵进哑然失笑,心想我花费这么大力气,难道就是为了产出能喝的酒吗?不过他也明白对方的意思,对于卢向久和苏大来说,高粱酿酒根本不能入口,在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情况下,能喝就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
卢向久不知道赵进的心思,只在那里絮絮叨叨地说道:“可惜咱们这酒曲只是在城外酒坊买的,邳州那里有上好曲子,到时候弄过来,口味更好。”
“什么时候酿酒?”赵进问了句。
“现在就在酿酒……东家你的意思是出酒,再有五天就能上锅了,明天还请东家拨银子过来,要买柴火煤炭。”卢向久继续说道。
赵进点点头,呼吸了口酒坊中不太好闻的味道,笑着说道:“等上锅的时候一定要叫我来。”
卢向久连忙答应,接下来陪着赵进又走马观花的看了看,送赵进离开,看着赵进的背影,卢向久禁不住摇头,他还以为赵进买下酒坊是有什么秘诀,可以做出好酒,但从开始到现在,已经到了出酒的最后阶段,这位小爷什么东西都拿不出,看来赵进只是突发兴致想要玩玩。
好不容易恢复的这一摊马上就要破败,卢向久心里感觉很可惜,但一年的工钱银子已经拿到手,别的也就不多想了。
赵进出了酒坊没走远,后面苏大却追了上来,他翻腾完酒粮,浑身酒味,满头大汗,和刚见赵进那时候相比,这些日子吃好睡好,做得又是本行,苏大的精气神已经完全不同。
追上赵进后,苏大先作揖行了个大礼,然后小声说道:“东家,这卢向久从前做那个酒坊差点做不下去,手上根本没什么把式,小的虽然只是个大工,却是在大酒坊里做的,从头到尾的手艺都熟,东家要想做出好酒,小的可以把从前那些伙计朋友的叫齐了,他们都有好手艺,没准还有好酒曲……”
苏大说得虽然热心,但话里意思谁都明白,这酒坊目前的管事是卢向久,他想自己做那个位置。
赵进笑着拍拍苏大肩膀,他年纪比苏大小二十多岁,可这动作神态却像比苏大成熟许多,赵进笑着说道:“现在马上就要出酒了,你要用心做事。”
听赵进这么说,苏大顿时有点惶恐,连忙躬身说道:“小的就是想给东家多找几个好用的伙计,没什么别的意思。”
赵进脸上笑意更浓,手上力气加大了点说道:“多盯着点酒坊里的事情,有什么就跟我说,少不了你的好处。”
一听这话,苏大腰躬的更低,满脸都是谦卑谄媚的笑容。
赵进心里想的很清楚,自己在酒坊的时间不多,如果有人想在里面做什么手脚很难防备,这苏大对卢向久的位置不满,倒是个送上门来的耳目。
和往常一样,天黑前结束了训练,赵进点了十个人的名字,由李五率领,安排他们吃了晚饭之后去自家那边报到。
而赵进则和王兆靖、陈昇他们一起,护送着自己母亲的大车回去。
在马车上何翠花还在抱怨:“你们爷俩就是小心,还没我个女人胆子大,这一天什么事都没有,家里的活计都耽误了。”
和伙伴们在半路上道别的时候,赵进特意叮嘱他们小心,不过王家和陈家都是大户人家,家里护院壮丁不缺,不用担心太多。
回到家中,一切安然无恙,和离开前没什么区别,何翠花更觉得赵进太小心,絮叨了两句,领着赵三婆娘去做饭了,赵进倒是格外小心,拿着长矛屋前屋后的检查了一遍,一切都很正常。
赵振堂回来的时间和往常一样,晚饭时在饭桌上骂了两句,说现在闻香教的人鬼鬼祟祟的,今天根本没找到什么人,想要打个招呼都没处说去,找到昨日那个传头,细问才知道,这传头已经成了普通教众,教中根本没什么人理会他。
“那伙烧香的都和老鼠一样,怕官怕的跟什么似的,昨天那伙人没准不知道咱们家身份,知道了你在衙门做事,再知道小进的名头,恐怕早就躲起来了,你们爷俩倒好,比他们还胆小,光天化日,又是在城内地方,能出什么事。”何翠花絮叨着说道。
赵进看了眼赵振堂,细想自己母亲的话还真是有些道理,明明是自己领着人把闻香教众打了一顿,结果自家却害怕小心起来。
听到何翠花的话,赵振堂却沉下脸来,把手中的汤碗重重一放,闷声说道:“他们胆子小,我这杀头的差事怎么来的你忘记了吗?”
何翠花一愣,立刻沉默下来。
赵进知道父亲赵振堂是在自己一两岁的时候成为徐州的刽子手,刽子手这个差事是世袭的,油水很足,而父亲赵振堂是徐州卫的百户,照理没什么机会轮到他来做,这些年偶尔提起,赵进也能听出来,那时能成为这刽子手是有些故事的。
虽然好奇,可现在不是问的时机,赵进也只是笑着说道:“小心些总没错,货场那边正在整修,不如专门给爹娘你们修个宅院,就近照顾也方便。”
“你小子倒是有孝心,不过你爹我还没那么孬种,他们不来便罢,要来了有他们好看!”赵振堂豪气地说道,何翠花也满脸笑容,赵进孝顺的心意让父母很是高兴。
饭桌上闲聊之后,赵进也不那么紧张了,但戒备却不敢放下,等李五带着家丁到了,他给领进院子之后,仔细布置了一番,睡下的时候依旧穿着衣服,兵器不敢离手。
这几天劳心劳力,练武也没有停下,赵进也是感觉到疲惫,即便穿着衣服并不舒服,但挨着枕头之后,还是很快睡着。
赵进梦到了刮风,随即被猴子的尖叫惊醒,睁眼一看,窗户上的窗纸被映照的通红。
“有人放火!”院子里有家丁大喊。
“嚎什么,快去打水!”李五的反应当真不。
赵进直接从炕上跳下,摸起门边的长矛就走出了屋子,一出屋门,看到父亲赵振堂也提着刀走出。
“爹,你在屋里护着娘,外面都是我的人,我出去!”赵进快速说道。
赵振堂一愣,看着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儿子,缓缓点头,只是说了一句:“你小心。”
赵进拎着长矛快步出了房门,还能听到身后何翠花大声喊道:“小进小心点。”
院子里家丁们的速度比赵进想的还要快,这些天的训练起了效果,他们的反应和配合都超出正常人的状态,那边赵三连上衣都没穿,惊慌失措的从厢房跑出来。
着火的地方是柴垛,柴垛靠着墙,两个大火团正在上面烧着,李五用木棍把火团跳下来,身边的人马上用水浇灭,因为反应及时,柴垛起火的部分很少,几桶水上去就浇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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