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淑仪此时已疼的脸色惨白,让原本还当她是装的李旬也慌了神,连催太医怎么还不来,结果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姓栾的御医却是御医院值事的,是孔太医的学生。
栾御医今年不过才二十一、二岁,平日里也只为宫里一些位份低下的嫔御诊过脉,像陈淑仪这样圣眷正浓的他诊起来心里没底,尤其是听说陈淑仪腹疼难忍,脉未诊先吓出一身冷汗。
此时李旬也顾不得太多,让栾御医上前给陈淑仪诊脉,栾御医手按在陈淑仪腕上,试了几次才找准脉博,就是李旬看了都忍不住皱眉,脉都找不准,他能行吗?
好在栾御医稍稍平心静气便静下心来,诊了片刻那脸苦的都赶上黄莲了。
看皇上那一脸凝重他就腿发软,想下跪。
李旬急问:“到底怎样?”
栾御医未曾开口先叹气,李旬气的脸一沉,“别整那些没用的,到底如何?”
栾御医想到之前来时听太监说起陈淑仪是来见皇上被拒后,才引发腹疼,又叹了口气,“淑仪娘娘这是忧思过度,动了胎气,臣先为娘娘开一副安胎的药,或许……”
“别废话,开药去!”李旬也不管栾御医瞬间变白的脸,转身去床边看陈淑仪,此时的陈淑仪脸色虽然还很苍白,却比之前好了很多,之前因疼痛而流出不少汗水,将额前的秀发贴在脸上。
之前补的太过而圆润的脸蛋上是被汗水化糊掉的胭脂和黛青,前几日还总是嫌弃陈淑仪人变胖了变丑了,此时李旬才觉得这心啊,疼的厉害,早知会害得她在坤宁宫外急的动了胎气,他又岂能忍心不去看看她呢?
唉,就是这几日再忙,将看母亲的时间分出一半给她也好啊,这要是伤了腹中胎儿,他于心何忍。
陈淑仪虽然闭着双眼,却能感受到李旬握住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心里感到得意,虽然之前受了些苦,到底这苦没有白受,看来皇上对她还是有心的。
没多久,太监煎了安胎药过来,李旬亲自扶着陈淑仪起来喝药,陈淑仪苦着脸弱弱地叫了声:“皇上,苦!”
李旬尽量让自己的面色柔和,“听话,喝了药孩子就没事了。”
陈淑仪乖巧地点点头,由李旬喂着将药喝下。
喝完后,陈淑仪不忘给凌小柔上眼药,“皇上,臣妾就说以往宫里有了身孕的妃嫔们,哪个不是汤药补着,像臣妾这样不但没有汤药可补,连每日饮食都清汤寡水的,孩子哪里受得了?臣妾受些罪倒是无所谓,若是因此让小皇子也跟着受罪,臣妾这心里……”
说完,拿出帕子搌了搌眼泪。
李旬皱着眉,按说他是相信孔太医和凌小柔的话,也相信陈淑仪近些日子补的有些大发,若是再这样补下去,很可能会因腹中胎儿过大生产时很辛苦,甚至会出现难产,以往宫中一尸两命的事也不少见,让御膳房减了陈淑仪每日膳食也是为了她好。
可陈淑仪这事儿摆在眼前又不由得他不信安胎药的好处,看来这事还得和孔太医再商议商议了。
问身边的太监,孔太医那里可派人去找,答:“已派人去请了。”
话音刚落,外面太监通报,“孔太医到!”
栾御医抹了把大冬天急出的一脑门子汗,心说:老师,你可算来了,再不来学生的小命就要悬了。
虽然栾御医给陈淑仪开的是安胎的药,但却不晓得是否对症,原来孔太医没少就陈淑仪的脉相教导于他,只说陈淑仪脉相强劲,是宫里难得保养得好的。
按说这样的脉相只要好好保养着,绝不可能动了胎气,只是为何这大过年的,倒是让人虚惊了一场。
孔太医这几日每天都要到芙翠宫里为陈淑仪请平安脉,大过年的也没闲下来一日,晚上刚从宫中回到家中就有人来报陈淑仪动了胎气,让他速速回宫。
孔太医赶忙将刚脱下的棉衣穿上,坐轿已是来不及,被人带在马后一路奔回皇宫,大冷的天冻的双手双脚都麻痹了,进到坤宁宫缓了半晌才木着手来给陈淑仪请脉。
从脉相上看,不似白日那般强健,倒像是吃错了东西引发胎动。
让皇上和淑仪放心之后,孔太医便拈着那一绺小胡子很是郑重地问道:“请问淑仪娘娘可是吃了什么犯忌讳的东西?”
陈淑仪听了不由得心虚,之前喝山楂水时就想过凌小柔的提醒,却无奈嘴馋又觉得侥幸,可如今被问了,肯定是不能说山楂水的事。
只是咬着下唇半晌不吭声,直到李旬也急了,她才期期艾艾地道:“今儿,良妃姐姐来看臣妾……相谈甚欢,臣妾便与良妃姐姐一同用的午膳……”
李旬眉毛都要竖起来了,从陈淑仪的话里他听出的意思就是,本来肚子是好好的,在与良妃共进午膳之后才出的问题,这里的意思不就是在说良妃有问题?
当即李旬让福德去喊良妃来问话,陈淑仪因心虚便想着回芙翠宫,起身从床上下来,刚走两步被王婶给拦下。
知道陈淑仪肚子里的孩子暂时没事了,王婶也不放心陈淑仪走来走去,这大冷的天,又黑路又滑,若是再伤了哪儿怎么办?还不如就在这儿歇了,待天亮之后再回芙翠宫也不迟。
陈淑仪不认得王婶,见这样一个不知哪里来的婆子,想到之前良妃说起凌小柔身边有个从宫外面带进来的下人,想必就是眼前这个了,脸上难免就带出不悦。
“你是何人?胆敢拦我的路?”
王婶伸出的手就僵在半空,要出口的话也被堵了回去,看着陈淑仪讪讪的,“我……怕娘娘路上……”
陈淑仪冷哼一声,朝李旬施了个礼,“皇上,臣妾先告退。”
李旬刚与福德交待完,听到二人对话回头,就见陈淑仪向宫外走,自己的娘一脸落寞地站在那里,当即脸色就不好看了。
“淑仪……”
陈淑仪走了几步,听李旬唤她,回身朝李旬笑得极甜,却在看到李旬的黑脸时僵住,“皇上……”
李旬冷冷道:“往后没事少往坤宁宫来,这里不是你这身份该来的地儿。”
这话听在陈淑仪耳中就成了她的身份必定不如将来的凌小柔,当即眼圈就红了,叫了声‘皇上’,却被李旬摆摆手轰了出来。
陈淑仪恨恨地从坤宁宫出来,一架软轿已停在外面,陈淑仪坐上软轿一路被抬回了芙翠宫。
陈淑仪这边刚走,良妃就被福德带来,早就从派出去的太监那里打听到陈淑仪在坤宁宫外动了胎气,良妃还暗自得意。
若是能因此让凌小柔在皇上面前失势,她自然是高兴,若是能让陈淑仪因此没了孩子,她会更高兴,到时大家都回到起点,最终谁能在后位之争中胜出还不好说。
当福德来宣她去坤宁宫时,良妃才意识到事情好像不完全如她想像一般了。
跟着福德一路来到坤宁宫,被福德留在大殿门前,福德进去向李旬回禀,等了许久也没等到李旬宣她进殿。
良妃来的匆忙,又想着皇上爱身材瘦弱的美人,在皇上面前不能显得太过臃肿,只着了一件夹棉袄子,走路时还不觉着,这一停下来,刺骨的寒风直往骨缝里扎。
可等了许久也不见皇上让她进殿,冻的她在外面直跺脚。
终于小半个时辰之后,李旬让福德宣良妃进殿,良妃才哆嗦着走进殿内,被温热的香炭气息一喷,良妃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好在及时用帕子捂上,才没让李旬看到从她鼻孔中喷出的两管青鼻涕。
将鼻涕擦掉之后,良妃才向李旬请了个安,李旬只是冷着脸瞧她,直瞧的良妃心里忐忑,李旬才断喝道:“良妃,你可知罪!”
良妃吓的‘扑通’跪在地上,“皇上,臣妾不知。”
李旬冷声道:“你谋害皇嗣的事败了,难道还要抵死狡辩不成?”
良妃便明白说的是陈淑仪肚子里的皇嗣,毕竟宫里如今证实有身孕的就她独一份,可她没做过的事,当然也不能承认,何况这种事,就是她做的没抓到证据之前也不能承认。
爬了几步,到李旬面前,伏在李旬的腿上眼泪汪汪地哭诉道:“皇上,臣妾冤枉,淑仪妹妹有了身孕臣妾替她欢喜还来不及,又岂能害她?皇上可要为臣妾做主,不能让臣妾背负这等不白之冤。”
王婶坐在一旁一直观察着良妃的神色,虽然她对这个飞扬跋扈的良妃没多少好感,但从神色上还是看出良妃并不像说谎。
何况良妃这个她也算看出来了,就是个没多大心计的,被人当了枪使还不自知的人,就算她真想谋害谁,恐怕还没等动手就得被人发现。
只是此事还是要由皇上做主,她也不好多说,皇宫这种地方,若是没有个自保能力,早晚也要成为别人的垫脚石,她就是救她一次也救不了第二次,太过愚蠢的人根本就无法生存下去。
李旬也不傻,良妃是什么样的人他比谁都清楚,就是再蠢的一个人也不可能巴巴跑到芙翠宫亲自给人下毒,之所以吓她一下,也算是给她提个醒,将来在宫里别有事没事到处闲逛,不管是不是真的掏心窝子的跟人论交情,别到最后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
叫良妃来的主要目的,还是想要打听一下陈淑仪今儿到底是吃了什么东西,李旬是看出来了,陈淑仪如今为了吃的,那可是说谎都不眨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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