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普天同庆。
沪市徐家,李秀珍和徐婉早早就起床准备年夜饭的食材,两人系着围裙在超大的厨房中岛前有说有笑。
徐康远和李正阳也跟着起床,一起在窗前布置彩灯,结果两人费好大劲儿挂好的灯,被李碧婷批评不好看,在一旁指挥爸爸和舅舅重新挂。
李碧婷起床了,徐尚秀自然也醒了,她走进厨房想帮忙,结果被姑姑推了出来,徐婉边推边说:“这里不用你帮忙,你去陪小边。”
窗前,边学道想给登高挂灯的李正阳和徐康远搭把手,结果被李碧婷拉到一旁说:“这里我们仨可以,你去陪我姐。”
就这样,边学道和徐尚秀成了全家最闲的人。
上午9点,李碧婷跟水果店预订的水果送到了,20分钟后,边学道前一天订的鲜花也送到了。
无论送水果还是送鲜花的送货员态度都非常礼貌,开门见面先说“新年好”,临走前说“祝您和家人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看着身穿印有店名黑色工作背心的两名送货员转身走向电梯,门里的徐康远啧啧称赞道:“到底是大城市,这服务态度,满天河也找不到。”
身旁的李正阳笑着说:“先敬罗衣后敬人,能住在这种小区的业主,哪个不是有头有脸的?”
拿起一个花盒打开看了看,徐康远继续感慨:“不说服务态度,在天河,二十九商店就差不多都歇业了,哪有人大年三十送货上门,难道真是越富裕地方的人越勤快?”
弯腰抱起四个花盒,李正阳说:“这就叫市场经济。”
走过来看花的李碧婷听见了,笑着打趣自己老爸道:“爸,你别乱拽词,市场经济才不是用在这儿的,这应该叫商业氛围。”
李正阳冲李碧婷瞪眼睛说:“去去去,我花钱供你上学是让你拆我台的?”
李碧婷抱起一个花桶一蹦一跳地跑开了,跑出几米远,回头冲老爸做鬼脸说:“爸,多少人求着想见我姐夫都见不到,你不趁着现在多请教,再想见他可就不定什么时候了。”
李正阳说:“都给指路了,还请教啥?就按你姐夫说的,贷款在沪市买房,买它10套8套。”
客厅里。
鲜花送到后,徐尚秀终于有事做了——插花!
房子大,为了房间有色彩有生气,边学道一口气订了10盒2桶鲜花。
他原以为徐尚秀不太会插花,没想到找出剪刀和花泥,徐尚秀跪坐在茶几前的地毯上,十分专业地选花、剪枝、固定,手法很是娴熟。
看着徐尚秀的第一个作品,边学道好奇地问:“你学过插花?”
拿起一只百合,轻轻吹了吹花瓣,徐尚秀说:“研究生课少,闲着没事看安桉买的《居家花艺》,我就学会了点。”
哦……
边学道立刻猜到这是一个无伤大雅的小谎言。
他见过安桉,在他印象里,那个活泼开朗的黑姑娘怎么看都不像会安静坐下来插花的主儿,而就算安桉真买插花书籍,边学道估计她九成会买偏小资的《插花日记》和《花时间》,而不是主妇味儿十足的《居家花艺》。
所以,从《居家插花》这个书名,边学道判断出书是徐尚秀买的,这个聪明的女人一直在为“配得上”他而悄悄用功,悄悄努力,悄悄做准备。
因为徐尚秀心里十分清楚,外界审视边学道的妻子,姿色容貌之外,气质仪态是关注重点。
而通常情况下,有钱人家的女孩气质仪态品味不一定好,但想要三样有一样好,最次也得是小康家境。
这也是正常的,教育除了言传身教,还包括生长环境等因素。
穷人家的女孩,可以聪明,可以漂亮,可以善良,可以有礼貌,可以善于接人待物,可以坐有坐相站有站相,但所处层次和眼界见识会限制她们的品味,品味跟气质又是挂钩的。
等成年后,没钱的自卑和对物质的向往又会磨去她们与生俱来的美貌柔婉,或者泯于柴米油盐,或者沦于五欲六尘,真正等到骑白马的真命天子的灰姑娘相对于巨大基数绝对是凤毛麟角。
幸运的徐尚秀等来了自己骑白马的真命天子,她知道自己难免被人冠以“灰姑娘”的头衔,可是她不想自己“灰”得太过明显,至少不能让人在背后嘲笑边学道眼光差。
而边学道呢……
他不仅眼光不差,心思之通透机巧也是人中翘楚,不然就算有先知,就算有祝海山“扶上马送一程”,也不会有有道集团今时今日蒸蒸日上的局面。
看透不说破,坐在一旁帮徐尚秀把所有花瓶都插满,再把所有房间都摆上鲜花,边学道拉着徐尚秀的手说:“你这么好的插花手艺不能浪费,以后咱家每天都要有鲜花,咱俩每天都要有好心情。”
笑着看了边学道一眼,徐尚秀淡淡地说:“偶尔摆上觉得很好看,要是天天看,没准用不了多久就腻了。”
呃……
这是借花喻人?
边学道立刻说:“不腻,怎么看都不腻,看到老也不腻。”
徐尚秀听了心里甜甜的,嘴上却说:“我去梳头,你留在这儿欣赏看不腻的花吧!”
边学道笑嘻嘻地跟在徐尚秀身后说:“我也去梳头。”
柚木梳妆台前。
徐尚秀散开头发坐在镜子前,边学道站在她身后,手拿镂花黄杨木梳,一下一下仔细地帮她梳头。
看着镜子里神情专注帮自己梳头的男人,徐尚秀心中忽然浮现两句不知来处的诗——“执手提梳浓情过,却留发丝绕前缘。”
半分钟后,徐尚秀轻轻开口:“学道。”
边学道没有抬头,随意地“嗯”了一声。
几秒钟后,见徐尚秀不出声,边学道抬头问:“怎么了?”
徐尚秀柔柔一笑:“没事,就是想叫一下你的名字。”
两人正此时无声胜有声着,门口传来门铃声,接着李碧婷走进来,看见两人的样子,用手捂着眼睛说:“一个叫陈海庭的来拜访舅舅,人在客厅。”
陈海庭?
在脑子里过了三遍这个名字,边学道才想起是谁——华府天地的开发商,卖自己这套房子的陈海庭。
这个人倒是应该见见。
别的不论,只眼前的柚木梳妆台和镂花黄杨木梳,就足见陈海庭送家具是花了心思的。
只是在这种全家团聚的日子拜访边学道,陈海庭用什么理由登门?理由太生硬的话,会让边学道下调对他的印象分。
把木梳交到徐尚秀手里,边学道说:“我去见见他,等会回来。”
“去吧,等下我去厨房帮忙,你别急着送客。”
走过李碧婷身旁时,边学道站住脚笑着问:“我就帮你姐梳个头,你捂眼睛干什么?”
客厅里。
陈海庭上身前探,双手接过徐康远帮他倒的茶,恭谨地道:“冒昧登门,希望没有打搅到您和家人团聚。”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只要徐家搬进华府天地,陈海庭就一定会登门拜年,更别说物业的人通知他边学道正在徐家。
陈海庭这个人,称得上人情练达。
他知道徐家从北江小城搬到沪市,标准的人生地不熟,需要结交本地新朋友了解风俗人情,于是半个月前他把自己岳父母家搬到了徐家楼下,来一个近水楼台先得月。
再者,陈海庭判断即便边学道名高天下,虚荣心也不会一点没有,应该不会反感一个在准岳父母面前示好攀交自己的人。
于是陈海庭就来了。
给自己和李正阳也各倒了一杯茶,徐康远靠在沙发上说:“陈总你也看到了,房子大人少,我巴不得来客人热闹热闹呢!”
陈海庭点头赔笑,环顾四周,然后问徐康远:“房子住着可还称心?”
徐康远说:“称心!最称心的就是这里有供暖,不然我和秀秀她妈估计住不惯。”
陈海庭笑着说:“那就好,住得惯就好!”
陈海庭如此低姿态,是因为不甘心止步于现有成就的他想从边学道身上借力更上层楼,如果仅靠手头的资源,别说边学道的层次,就是景阳的层次,陈海庭都可望不可即。
半分钟后,看见一身居家服的边学道走进客厅,陈海庭脸上露出影帝级的表情变化,站起身喜不自胜地说:“边总也在啊!真是巧啊!”
“请坐!”边学道随意地坐下,看着陈海庭说:“是很巧啊!”
陈海庭纵横江湖好些年,跟什么样的人都打过交道,自然揣测得到边学道的心思,他连忙解释说:“是这样,我父母定居国外,我老婆是独生女,所以春节都是我家一年她家一年,今年刚好轮到在她家过。我岳父岳母就住在这个单元楼下,我听物业小钟说伯父伯母已经搬进来了,就想着上来拜个年,顺便问问伯父伯母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毕竟刚搬来,人生地不熟,远亲不如近邻嘛!”
嚯……
如果人的表情能转化成文字,此刻李正阳脸上就该是一个大写的“服”字。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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