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号病房前坐着两个彪形大汉,看到赞恩他们走来,就站起来。
“这位是药房的赞恩医生,”护士长也有点儿怕这两个大汉,“他要来检查药物使用情况。”
一个看起来不好相处的科西嘉人把手从肋下抽出来,上下打量着赞恩,突然一指他身边戴口罩的人,“那他又是谁?”
“乔尼.布瓦尔,”邵乐回答,“我是新来的实习医生。”
“把口罩摘下来,”大汉命令道。
“感冒,先生,”邵乐看着他的眼睛,坦然地,“按规定,我应该到哪儿都戴着,除了吃饭的时候。”
“摘下来!”大汉的同伙又威吓地把手朝着肋下伸去。
邵乐只好摘下口罩。
赞恩的神经又绷紧起来。
这个科西嘉人有着跟其他科西嘉人不同的身高,可惜他的智商无法与身高相匹配。
虽然他拿出手机,翻出了相册,里面是一张邵乐搂着丽莎犯贱的照片,可是脸盲症成功地困扰了他。
“你看起来跟他很像!”这个壮汉把手里的手机立起来,放在邵乐脸边上,越看越像。
邵乐做了一个晕倒的姿势,“先生,请原谅我的冒昧,哪里像了?这完全是不同的两个人好不好?”
壮汉蒙了,他看旁边比他稍矮的同伙。
那货也仔细地辨别了一番,无奈地瞅他。
“奥托,亚洲人看起来全他马差不多,我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一个人。”
“哎呀,无所谓了,”奥托纠结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放弃了,“进去吧,进去吧。”
“谢谢您的配合,先生,”邵乐憋着笑,很诚恳的样子,跟在赞恩的身后走进病房。
“把纪录本拿给我。”赞恩一进来就开始发布命令。
邵乐在床脚找到了他曾经说过的红色本子,递给他。
“萨布瑞娜,”赞恩回头跟黑人胖护士说,“去准备一下其他几个病房的纪录,我看完这儿就去护士站检查一下,查房马上就要开始了,我得赶快。”
“好的,医生。”黑人护士赶紧出去做准备。
赞恩看了一眼邵乐,“肖恩先生,请快一点儿,还有不到20分钟。”
说着,他把窗帘拉上。
外面的奥托感觉到了室内的动作,他傻头傻脑地回头,正好看到窗帘被拉上,他又看旁边的同伴,“医生检查要拉窗帘吗?”
同伴终于爆发了,“哦,上帝啊,奥托,我又不是大夫,我要是知道他们该干什么,我他马就去当大夫了!”
“额——好吧,”可怜的奥托闭嘴了,他觉得自己跟医院有点儿合不来。
“好的。”邵乐知道他现在要分秒必争。
他不是内科大夫,可是中医的望闻问切他还是懂的,只不过老中医学这手儿是为了治病救人,邵乐是为了把人弄死。
眼睑在微微地眨动,不明显,在病房内的灯光下更不容易看出来,可是确实在动,眼睑下的眼球不定时地会动一下。
要是没醒不会动,邵乐有九成把握西蒙斯已经醒了。
于是他坐在他旁边,好像把刚才赞恩的提醒全忘了,自顾自地说着。
“西蒙斯,西蒙斯,你这个老头儿,你一定已经醒了吧?我知道你醒了,你这个老滑头,让我猜猜,是不是你的老搭档约翰.佩特洛来看过你好几次了,为什么你要装着没醒呢?让我想想,是不是你也不确定是不是他做的手脚?天哪,西蒙斯,昨天真是可怕的一天,我们就去参加了一次酒会,回来的时候旅馆里我的房间被炸了,你也倒下了,多巧合呀——要是在中国,我的朋友一定会说:嘿,你他马真该去买张彩票,啥事儿都让你赶上了。”
西蒙斯睁开了眼睛,看着还在喋喋不休的邵乐,眼神还是那样的明亮有神,甚至有点儿咄咄逼人。
邵乐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你也是这么怀疑的是吗?”
“他们是冲着你来的,”西蒙斯肯定地说,“你在车上打电话,早就知道这一切会发生,是你,一定是你,你到底是谁?让他们宁可放弃已经完成一半儿的计划,也要干掉你。”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邵乐一耸肩膀,“就算要对付我吧,为什么还牵连上你。”
“突发急症,”西蒙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主治医生告诉我,这只是一次意外。”
“是啊,意外,”邵乐戏谑地看着他,“好多意外,老是不搭理你,突然要请你去参加那么高端的酒会,给予你超出想像的礼遇,西蒙斯先生,你一定没听过中国有这样一句名言,是一位很有名的黑帮老大说过的名言,他的下场可不怎么好,他是这么说的:我就是个臭马桶,用到的时候视若珍宝,用完了,一脚踢到一边去,看都懒得多看一眼。”
西蒙斯的脸又涨红起来,呼吸也急促起来。
“嘀嘀嘀……”
心脏监视器上的心跳声快起来。
此刻西蒙斯展现了与一般老人不同的毅力,他努力深呼吸,平复着过份激动的心情。
尽管邵乐已经急的快冒烟儿了,可是他还是手支着下巴,带着嘲讽的眼神看着他。
“凌晨4:50分的时候我就醒了,”西蒙斯的情绪平稳下来,“是我告诉本杰明医生不要通知给他名片的那个人,他从美国来这儿,为了追求爱情,可是被一个法国表*子涮了,我在他陷入困境的时候借给他一笔钱,安排他到这里工作,还把我一个好朋友的女儿介绍给他认识,他是个很不错的年轻人,现在过的很幸福。”
偶尔在需要的时候给你受伤的手下治疗枪伤和刀伤是吧?邵乐心道,你个从不吃亏的奸商!
“你说的对,是太巧了,”西蒙斯的嘴唇有点儿干裂,他看向床头柜。
邵乐倒了一杯水,扶住他的头,让他小口喝了一点儿就马上拿回杯子。
“你才醒没多久,喝水要少量多次,”他解释道。
“哦,谢谢,”西蒙斯眼睛里是莫名的光,“要是你不干这行没准儿是个出色的大夫。”
邵乐抬起手腕,指着上面的战术手表。
西蒙斯知道他的意思是时间紧迫。
“约翰.佩特洛每次跟我的会面我都录下来了,”西蒙斯说,“这个无耻的没有原则的官僚永远也学不会什么叫诚信,我不得不防,现在到底还是用上了。”
“在哪儿?”邵乐自己也忍不住看了一下表。
“我还有个女儿,”西蒙斯的老脸居然又红起来,这让邵乐有些担心,“是我去马赛的时候,跟一个吉普赛女人——哦该死的,你那是什么表情?”
“哦,对不起,”邵乐赶紧把笑憋回去,但是接着又恶作剧地撩起被往里看,“看不出嘛,你的身体何止是健康,简直棒透了。”
“你还要不要听下去?”西蒙斯语气平静,可是看得出来,他生气了。
“好嘛好嘛,”邵乐赶紧正经起来,作了个请的手势。
“六十多岁的时候能有一个女儿是上帝给我的恩赐,”西蒙斯眼睛看着天花板,有幸福的泪光闪动,“可是我不能接她们回来,因为这不合规矩,我会在其他老大面前失去名誉和尊严,于是我在马赛给她们买了一栋房子,可是那个吉普赛女人好像永远也改不了她低劣的种族缺陷,她跟她的吉普赛情人勾搭在一起,居然以此想讹诈我,于是我把他们装在麻袋里,扔进了大海,我的女儿——依莲娜,我把她托付给一个受过我恩惠的家庭,他们把她照顾的很好。”
“叫什么名字,住哪里?”
“拉瓦利街,玛赛拉一家,那孩子现在已经15岁了,呵呵……你要去找她可得小心点儿,她像我年轻时候一样,又狠又狡猾,很难搞定的。”
“我该怎么让她相信我?”邵乐问,他看了一眼在窗边的赞恩,他有点儿焦急地指外面。
似乎查房的人已经到护士站了。
“就说他的老父亲想见她最后一面吧,”西蒙斯瞅着邵乐,“把我现在的样子拍下来,她是不是愿意来就看她的了,别伤害她,我知道她最喜欢藏东西的地方,我给她买的房子后院儿有一棵树,在北边的树根处,朝下挖半米左右就能找到了,我交给她保管的重要物品,她都会藏在那儿,一定不会是别的地方。”
“都是些什么东西?”邵乐站起身,最后问道。
“与约翰的每一次谈话,”西蒙斯眼中闪过恨意,“还有一些肮脏的交易,马的,想让我死,那就一起吧。”
“看你的样子挺不错的,”邵乐觉得他说话还挺利索,康复的机会挺大,“不用这么歇斯底里吧?”
西蒙斯看着他,“要是我还能动,一定会在你嘲笑我的时候朝你的脸上来一拳。”
邵乐无言地跟着赞恩走出去了。
英雄末路,指的就是现在这个时候吧。
刚出来就正好看到一帮白大褂挤进一号病房。
赞恩赶忙跟着走了进去。
邵乐则来到护士站,“萨布瑞娜护士长在吗?”他问。
护士站的值班护士指着一号病房,“在那儿,需要我去叫她吗,医生?”
“哦,不用了,”邵乐看着这个脸上的雀斑还没褪净的年轻女护士,“赞恩医生让她准备的用药纪录准备好了吗?他说让我先带到楼下去,他一会儿再看。”
“好的,医生,”护士把准备好的一摞本子递给他。
邵乐道过谢以后,抱着本子,去赶电梯了。
奥托此刻也终于把审视的目光从邵乐的身上收了回来。
“看来还真是个尽职的大夫呢……”他嘴里嘀咕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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