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时37分50秒
三支小队无声无息地聚集在面向山林的两栋石头房屋里。
布雷默再次把三个头儿叫到一起。
“昨天晚上的惨叫声,”他严肃地说,“哨兵使用热源探测器发现了一个移动速度特别快的人影,目测身高接近三米。”
“三米?”邵乐和其他两人都死死盯着布雷默,只要这货敢笑一下,他们就一起上去扁他,马的,开玩笑也不看看时候!
但是布雷默没笑,严肃的表情没有一点儿改变,“现在停止行动还来得及,热源探测器都发现不了的狙击手和观察哨,被这个巨大的身影一个又一个的揪出来,偶尔还能听到不像是人类的嚎叫声。”
好吧,这不是玩笑,可是——
邵乐伸出手指,在三个人面前晃晃,“先生们,我们没有选择,就算缩在这儿,你们看后面——”
他指向西南方向,“没差啦,山上有怪物,后面有敌人,哪个不是死?早一点儿晚一点儿罢了,走吧,我先出去了,回头见喽——”
四个人影趁着浓雾闪出了房子,投向面前的树林。
白色的雾打在脸上,冰冰凉凉的,脚下是落叶还有枯枝,因为雨水的关系,湿滑的厉害。
才不到十几米就能看到被地雷炸开的树,还有弹坑。
血迹和内脏的碎片就在地雷或者弹坑边上。
英姬轻轻捏了一下前面王守义的左肩膀。
王守义朝左边看去。
一只血淋淋的手臂挂在他旁边的灌木上,还在朝下滴着血。
可怕的场景,像屠宰场。
邵乐走在中间,对这样的画面也表示出极大的不适应。
大雷更惨,他在竭力忍住不吐出来。
血腥味儿越来越重,就好像粘在雾气中,打在脸上,顺着鼻孔钻进呼吸道,躲都躲不开。
“呕~~~”
大雷到底还是吐了。
王守义只看了他一眼,也跟着吐了。
邵乐和英姬无奈地对看了一眼。
但是这样的举动好像并没有在山上引起什么特别的回响,旁边的树好像也很理解他们的反应,摇晃着树枝,似乎想拍拍他们的背加以安抚。
吐吧,吐着吐着就习惯了。
爬山,爬山……
“呕~~~”
后面也传来呕吐声。
大雷幸灾乐祸地咧嘴。
邵乐在后面给了他一脚,叫他快点儿。
到目前为止,这个怪物给邵乐他们帮了大忙。要不然只凭他们想冲出这已经布好的包围圈,至少要从维舍格勒出来一个营做清理工作。
为了一次斩首行动,可能至少要损失上百人才能把这三支小队送出去,然后还要经历一次儿狼狈的千里大逃亡才能凭着运气和各自的本事摆脱追踪。
不过现在嘛——
看看那些不时散落在地上或者挂在树枝上的身体零件,这附近至少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不会有人再回来了。
有风险,也有回报,风险越大,回报越大。
三支小队在翻过山顶,在南坡背风处聚首。
“上帝啊,那是什么东西啊?”英国的的小队是一支10人小队,队长居然是那个光头约翰逊亲自带队,连他这样见过风浪的汉子也禁不住发出惊叹。
“我一点儿也不想知道,”邵乐把头摇的拨浪鼓一样,“你想知道你自己去找。”
“我才不想呢!”约翰逊又不傻,想知道就得跟那怪物碰面,碰上还有的活吗?
德国营带队出来的是一个叫罗伊茨的亚利安人,蔚蓝色的眼睛,银色的头发剃的马鬃一样,他的队伍也很精干,只有8个人。
“两位长官,”他说,“先别管那个怪物了,我们该往哪儿走?”
现代战争中,斩首不是个新鲜词儿,所以早在很多年前所有经受过正规指挥训练的人就都知道,指挥部的设立是一门学问,至少是一真一假,变态的甚至有一真三假,一真四假,只要兵力足够,甚至还会有两个真正的指挥部在正常办公,只有指挥官是处于移动当中,就算突袭成功,还有一个备胎接管指挥权,只要指挥官还在,他随时可以在另外一个真正的指挥部组织办公,整支部队至少可以保持超过80%的战斗力。
“你觉得在哪儿?”邵乐问英国人。
“装甲部队驻地,”英国人说,“那里最安全,防卫也最严,没有空中打击的情况下,我们拿那种地方毫无办法,而且那里设电台等电子设备也更不容易被发现。”
“你说呢?”邵乐又问德国人。
罗伊茨也显然早就选好了目标,“炮兵阵地,那里有大量的警卫部队很正常,多个指挥部也很隐秘,安全性也足够,你呢长官?”
“我要翻山!”邵乐指着西南边的山后面,“那里是他们的大后方,我认为指挥部会在那里。”
“那至少要跨过几千人的防线,”英国人觉得邵乐一定是疯了,“就算成功你怎么回来呀?前后一堵,拉网一搜,老鼠都避不开的。”
“最危险的地方往往是最安全的,”邵乐的想法天马行空的不着边际,“我打赌他会躲在自己的国家,一边喝着啤酒一边听着战况,兴许还会有两个大妞儿给他泄火也说不定。”
那不就是土匪了?另外两个老外完全不信邵乐的胡说八道,他们直觉地认为这小子八成还没想到该去哪儿。
“那我们就先走一步,”英国人握拳跟邵乐碰了一下,“多保重!”
“保重!”
两支小队闪出隐藏地,消失在夜色中。
“头儿,说实话吧,”大雷揶揄道,“你是不是还没想好该去哪儿?这儿都不是外人,说出来不丢人。”
邵乐不好意思地笑,“马的,大雷你能不能别那么聪明?格老子的,他们把我想去的地方都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呵呵呵呵……”其他人忍不住也跟着笑起来。
“总得有个方向吧,”王守义笑完还是回到正题,“出来一趟不容易,还不知道能不能安全的回来,呆在这儿更不安全,不管是那个怪物还是敌人的暗哨,去而复返我们都死定了。”
“去那边——”邵乐灵机一动指向北方。
“那边?”英姬蒙了,“那边没敌人呀。”
“可那边有个吉普赛人的村子,”邵乐越想越有理,“还记得这次战争的目的吗?栽赃嫁祸,除了攻击欧盟维和部队,还有什么更能引起国际社会的公愤?”
“你是说——”大雷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种族屠杀吗?不会吧?”
“为什么不会?”邵乐反问他,“你真的觉得只有怪物才会做出后面树林里的事吗?最可怕的还是人,人是地球上最可怕的动物,一直都是,永远都是。”
“那边——”英姬想到了,“那边离这儿最近的村子是吉普赛人,托尼的家?”
“再没有比那儿更适合的目标了,”邵乐并不会为了自己会猜对答案感到高兴,正相反,他的胸中升起的是一阵阵的无力感,“吉普赛人在欧洲没有人会重视,不会在波斯尼亚人心里引起过多的反感,将来就是真相大白也不会引发严重的后果,可是要是上了新闻,一切就都不一样了
,会被有心人好好的利用一番。”
“指挥官会去那里吗?”王守义问。
“十有**,”邵乐肯定地说,“这样的事保密最重要,指挥官不是亲临现场,绝不会相信其他任何人会办妥,所以他一定会在,亲眼看到每一个被屠杀的对象已经死的透透的。”
“我们谈的还是人吗?”王守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是人,这一点我可以保证,”邵乐从单肩包里掏出一部早已准备好的无人机,检查了一遍以后,又翻出PDA,把纪录功能调出来,测试了一下,从现在起,只要无人机上天,就会把看到的一切忠实地纪录在PDA上。
“呆会我们不会离的太近,周围一定戒备森严,”邵乐估计了一下那里的面积,“执行屠杀的不会超过一个连,但是负责警戒的至少有一个团,所以哥儿几个,小心,一个疏漏,我们也要成为大屠杀的受害者了。”
吉普赛村庄离维舍格勒还有段距离,邵乐等人就是抄近路撒开了跑至少也要几个小时,更何况是未知路况,不可能两眼只看前面,一门心思朝前飞奔。
大路上的车子是想也不用想的,通往屠杀现场的路根本不会让陌生车辆进入,等碰到哨卡再朝后转就太傻了,就是条狗站在路上也知道朝他们这些陌生人叫两声。
这才是考验他们的时候,长途奔袭。
跑不死的步兵,指的就是这种情况。
6时23分10秒
太阳依然从东方升起,阳光还没来得及为大地带来温暖就被阴云笼罩。
淅淅沥沥的小雨再次下了起来。
一支军队已经彻底控制了吉普赛村子。
所有人被赶到大路边的空场上。
负责警戒的人手中的枪上着刺刀,破破烂烂的军装,就像邵乐前些日子见过的卡尼亚奇游击队,但是脸上是略显狰狞的表情,不是维加那样的爽快,也不是卡尼亚奇的狡猾,更加不是维加战友那农民式的纯朴,是狰狞,见过太多血的狰狞,还有吓人的冷漠。
“呜~~~哇……”有小孩子被吓哭了,妈妈就赶紧把他抱起来哄着。
从村子里走出来二十多个人,中间有一个瘦子军官,头戴大檐军帽,土黄色的头发,两只眼睛也是跟头发差不多颜色,灰白色的胡子茬儿遍布大半张脸,狼找猎物一样巡视着每一栋经过的房子,他身上穿着黑色皮夹克,脚上是跟普通士兵一样的军靴,整个人像一个老派的还活在二战时期的苏俄老兵,可他身边的士兵对这个军官却非常的尊敬。
或者说——是敬畏,还带着一点儿恐惧。
这名军官有着不同寻常的耐心,尽管看起来他掌控了现场,可还是走过每一栋看起来一阵风就能吹倒的木板房,并且很快有所收获。
“这是谁家的?”
他提着一个迷彩背囊从一栋房子里快步走出来,来到人群的前面问道。
说的是波斯尼亚语,很流利,就算有目击者,也不会认为他是塞尔维亚人。
人群都看向正在安慰一个小男孩儿的妇女,她花白的头发在风中微微晃动。
“是——我儿子的,”她有点儿怯懦地说。
一名副官不太相信她说的,就凑到这名老派军官身边低声说,“将军,不像是实话,吉普赛人怎么可能进维和部队服役,一定是在维和部队驻地跟哪个当兵的睡觉顺便偷来的,吉普赛人全是小偷和娼*妓。”
这位被称为将军的老派军官没有回答他,好像觉得他说的有点儿道理,他低头看向背囊,从里面抓出一顶蓝色的贝雷帽,带着点儿审视意味的瞅着。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打扰他,都静静地等待着。
雨稍微大了点儿,噼哩叭啦地打在地上,溅起一个又一个泥点儿。
几分钟以后,将军猛地抬起头,他把背囊口朝下,用力抖了两抖。
“哗啦~~~”
里面剩余的口粮、罐头、两件换洗衣服,还有其他一些小物件都掉在地上。
然后他把背囊一丢,朝后面树荫下的卡车边走去。
端着步枪的人收起枪,朝后退去。
是要离开了吗?
三辆早已等候多时的卡车蒙着帆布的车厢突然掀开,三挺重机枪早已经准备多时,在见光的那一瞬间,极有默契地同时扣动扳机。
“突突突突……”
血光四溅。
惨叫声。
孩子的哭声。
女人的尖叫声。
周围负责警卫的步枪手冷漠地看着正在发生的一切,没有一丝表情。
面向外围警戒的人甚至根本不打算回头去多看一眼。
雨更大了。
一个像黑色小木棒一样的东西从两千多米外的树林里升起,一头扎进铅灰色阴云里,消失不见。
才不过五分钟,枪声骤然停止。
上百具尸体倒在地上,血水混着雨水,汇聚成红色的“湖泊”。
刚才退开的步枪手,再次上前,步枪上的刺刀闪着寒光,不时插向地上的尸体。
“砰——”
第一声枪响。
一个还在抽搐的妇女倒在地上,她压在下面的孩子也停止了挣扎。
“砰……”
“砰……”
几分钟后,黑色木棒再次出现,它划过村庄上空,飞翔的姿态有点儿像是雨中迷路的飞鸟。
一次。
两次。
三次……
将军好像发现了这只有点儿不太寻常的鸟,他抬起头,有些犹疑不定地看着。
雨点儿打他的眼睛上,他不得不眯起眼睛。
鸟好像最终被雨水打湿了翅膀,再也无法保持在空中翱翔,趔趄着朝地上栽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将军的瞳孔突然一缩,他离开卡车,发疯似的朝北侧跑去。
“干掉那只鸟——”他用塞尔维亚语失态地大喊。
其他兵都有点儿不明所以,什么鸟?在哪里?
“轰隆~~~”
雨中的一声惊雷般。
正在跑走的将军被火光吞没。
“呼~~~~~”
冲击波涤荡着方圆百米的范围,包括那三辆放着重机枪的卡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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