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乐和托尼约好在伦敦塔附近一家酒吧集合。
刚坐下,就有女侍应过来问他们要点儿什么。
“来两杯啤酒!”邵乐说,接着他又马上补充一句,“你看着上吧,我也不懂。”
“好的先生,”女侍说,“来这儿旅游吗?中国人?”
“是的,小姐,”邵乐礼貌地回答,“吃的我也不知道哪个好,你就把你们平时会吃的上个两样就行,这样可以吗?”
“当然可以,先生,请稍等,”女服务员随便在手里的便笺上划拉了几笔就离开了。
“但愿不是约克郡布丁什么的,”邵乐小孩子气的低声跟帕克用中文说,“那破玩意儿就好像一堆黄油里搅和进一整罐子的糖,又往里打了两个生鸡蛋,难吃的要死!”
帕克忍不住笑了,“我知道你现在最想来一碗泡面。”
“最好再放两片生菜,”邵乐调皮地眨眼睛。
“哈哈哈……”
两人相视大笑起来。
伦敦大学法医系解剖系。
阿里.哈马德.贾西姆静静地躺在解剖台上,光着身体,没有昂贵的西装,没有质地不凡的皮鞋,他不再是人生胜利组,不是他父亲刚刚发现的儿子,不是中国反恐局中亚事务分局的上尉,只是一具尸体。
法医本.怀特霍尔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跟他以前解剖的尸体没什么特别不一样的地方。
他的助手已经从尸体身上抽出0.1公升血液,量得尽可能的多,多到可以应付一切检验。
“男性,年龄大约二十五岁,”本说,他不是在跟别人对话,也不是跟自己说话,解剖室里有监控,可以同步收音,他要把自己所有的判断都说出来,将来上法庭的时候要作为证据,跟中国不一样的地方是,英国的法医通常都分布在大学里,他们自成体系,不受任何司法机关控制和管辖。而且很多时候,法医也要上法庭接受律师的质询,回答问题,所以一切都必须谨慎、滴水不露,只要让律师抓到一点儿破绽,法医的尸检结果就不能作为呈堂正供,杀人凶手就可能逃脱法律的制裁。
“体重多少?”本问助手。
“80.1千克,身长185厘米,”那个菜鸟回答,他是医学院的学生,为了攒学分才来这儿实习的,对本来说,他不太适合做这个工作,不过能找到一个愿意来法医系解剖室工作的学生也确实不太容易。
“尸体上没有明显的伤痕,从表征看,似乎死于心血管或者神经性病症。理查德,怎么这么着急?尸体还是温的。”
本.怀特霍尔有点儿不解,死者身上没有任何纹身或者其他显著特征,嘴唇有点儿发紫,尸体尚有余温,跟往常的确有些不同。
“MI5专门要求的,教授,”助手回答,“他好像是在MI5监视下死在街上。”
“哦,那你发现他身上有针眼儿了没有?”本马上就想到了所有谍战片里都会有的镜头,一个间谍拿着一个像是注射器一样的东西藏在袖管里,靠近目标,在他身上什么地方扎上一下,然后目标走不了几米就倒地死亡,杀手酷酷地离开。
“没有,教授,我也看过这样的电影,但是没有。”理查德也不是普通的学生,而是博士研究生,虽然今天是他第一次实体解剖,可是也没有放过任何一点儿可疑之处,根据MI5特工的描述,他是走着走着突然就摔倒了,很可能是心脏病突发,没有针眼,所以肯定不是毒*品所至。
“心肌梗塞对这样的年轻人来说是不是太早了点儿,”教授说,对他来说,这具尸体就像肉铺里的猪肉,或者是刚被宰好的牛肋排,而不是一个人,曾经活生生,让无数女人死去活来地爱着的帅哥,就在几个小时以前,他可能还在为买什么礼物给妇女朋友而苦思冥想。
他可真是倒霉鬼!
看上去有点儿像中东人,双手掌心有老茧,右手食指和虎口也有茧子,看来他用过枪,而且枪法应该还不错,很强壮,但是不是体力劳动者。
掰开他的眼皮,眼睛有点儿深棕色,不仔细看还以为是黑色的,牙齿很整齐,没有修补的痕迹。
总之,这个年轻人也许曾经有过一段不寻常的经历,但是最近一段时间,他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接下来就是是否有先天性的疾病了,那要打开胸腔进一步进行检验,每具尸体都要这么做,英国的法医工作做的很仔细,因为将来要上法庭,要是出错,就会把饭碗丢掉,薪水很丰厚,就这么失去有点儿可惜。
本.怀特霍尔对这个年轻人没有任何悲痛之情,不是因为他没有心肝,只是因为他看得太多,现在他只觉得警方有点儿大惊小怪,这个人的死因基本已经板上钉钉,没有什么疑问了,可是他们还是要履行一遍程序,从头到尾的折腾一遍,浪费大家的时间。
等血检报告吧,至少可以给他一个方向,然后就可以尽快结束这一切。
邵乐当晚把行动的具体过程上报给国山,目标是否死亡、是否引起英国警方怀疑这些都要由国山进行检验,具体结果要等第二天才会得到。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邵乐洗漱完毕,去敲托尼的门。
帕克顶着两个黑眼圈来开门。
邵乐几乎一眼就看出了原因。
“那不是你的错,”邵乐安慰他,“他罪有应得。”
“我知道,”托尼情绪有些低沉,“杀死诺顿的时候我觉得其实杀人也没什么,可是这次不一样,我不知道,虽然不是我动手,可感觉不一样,我害怕,要是有一天我变得连我自己也认不出自己了,我该怎么办?”
解决不好,他会一辈子活在阴影里,邵乐心想。
“所以你现在退出还来得及,”邵乐拍着他肩膀,“大道理我不会说,这就是我们这样的人经常要面对的,我也不知道将来我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所以我更不知道你将来会变成什么样,所以伙计,如果你后悔了,我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说一句我不干了,你就可以马上离开,没有强迫,没有威胁,只要你一句话。”
“要是我们被抓了会怎么要?”托尼转而问道。
邵乐老实地回答,“谋杀,我们自己承担,没有人替我们辩白,也没有人来告诉英国警方其实我们是在惩奸除恶,阿里是个大坏蛋,他为恐怖活动提供情报支援,让那些疯子去屠杀无辜的人,这些对于英国警方来说都是无意义的狡辩。我很可能被救回去,因为我是政府的财产,不能损失,你可能会在英国苏格兰的某个监狱里关上一辈子。”
“这还真他马公平!”托尼说。
“退出吧,”邵乐看着他的眼睛,“换我就会退出,可以有一份不错的工作,不会累,一个月几千块,有点儿少,可是在城市里很了不起,多少人奋斗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再过个几年你就可以结婚,生孩子,一家人,高高兴兴的。”
“出去走走吧,”托尼从床上拿起外套。
街上还是那个样子。
大家都在忙自己的事。
离阿里住处不远的那辆便宜的破车开走了,“电工师傅”也不再折腾那本来可能一点儿毛病都没有的配电箱,不知道躲到哪个角落去喝咖啡了。
那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还停在老地方,不知道英国人会不会秘密去阿里的家搜查一番,尝试着找点儿什么出来。
“现在把它开走好不好?”邵乐突然憋出个怪招来。
托尼摇头,“不好,就算弄回国,换个零件就够我倾家荡产了。”
“浪费啊——”邵乐咂嘴。
伯克利广场很漂亮,还是会有情侣在草坪上秀恩爱,离得近了你甚至还能听到叫声,老外在这种事儿上总是不大隐讳的。
“饿了吗?”邵乐问托尼。
“有点儿,”帕克回答。
两个人转到皮卡迪亚大街,找了一家饭馆,随便吃了点儿东西就回到酒店去了。
路上邵乐的PDA上接收到了一条消息:
“行动成功,干得漂亮!”
“还想继续吗?”邵乐问托尼,“要马上去做新的工作,毕竟我们不是来旅游的。”
托尼的脸还是很疲惫的样子,但是眼神很坚定,“去!我准备好了!”
他很有前途,邵乐心里对他的评价更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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