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灰暗,似是映衬着一股不安。灰压压的一片,其间有着淡淡的流云,又时不时地被一条条极快的黑影所切割成碎片,然后被狂风所聚拢,揉成一团又一团乱糟糟的黑雾,如踢球一般被随意地抛来掷去。
大地莽苍,龟裂的土地犹如年老人手上的皮肤,露出被岁月打磨过的痕迹,深黄里透着一股苍老。条条裂缝绽在大地上,看着像是一张张被撕裂开来的嘴,对着上天呼喊,声嘶力竭!
这是一个时代,被浸没在鲜血里的时代!
在天地间,一排排的由全茅草所覆盖而成的小木屋整整齐齐,透着那时人类杰出的智慧与劳动力。房屋一排排的,看样子似是个小小的村子。小小的村子里,却寂寥的令人发慌,村牌已经跌落在地,斜斜的半插在地上,任由那些随风吹来的黄沙将其掩埋。
村子很冷清,但村子自己却知道,村子里的人们都避难去了。
三百年一妖灾,大地莽荒血焚天!
这个时代,不知道是在何时保留下来的的传统。三百年一次的妖灾,可以说是这片大地上最艰难的时刻了。整个世界面对着那恐怖的妖灾,就像是一次大洗牌,把天地间的人数清了个够,然后又停止,任由那些顽强的侥幸的人们出来繁殖,度过剩下的安稳的三百年。因此,这里,人们的技术很难得到提升,因为每每到达发展的最为繁荣鼎盛的时后,妖灾,又会如期而至。
这就是规则,人人不愿面对但却是必须遵守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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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村子还在立着,一直矗立着,不能说话的它只有坚强的面对着这一切。这是一场劫难,它注定要在劫难中被毁灭,但它不能走,也走不了,自从村子里的人把第一根木棍狠狠地扎进土地里的时候,它的命运就已经被注定。
说实话,其实它也不愿走,它见证了村民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它有了情感,它要守护着这一切,同时,还有一间房屋里的两个可怜的人。
“妈,你看,我找到米了。”
小小的孩子端着一个缺了一角的瓷碗,对着一个跪在地上的中年妇女说道。
妇女跪在一座灵位前,没有米的家里竟然会奢侈地在灵位前摆着两支蜡烛。惨白的烛火摇曳着,透过空气照射在妇女苍老的脸上,没有脸色的脸庞上又突兀地多了一份诡异。
“滚!让你滚!我说了多少次了,别再回来,你到底知不知道!”
跪着的妇女听见了小孩的声音,突然起身,对着小小的孩子就是一个耳刮子!
由于妇女跪了太久,小腿酸麻抽筋,徒然用力后而站不稳,一个踉跄,这一巴掌便打在了小小孩子手上的瓷碗上。
“啪!”
瓷碗摔碎在地上,将里面薄薄的一层米全部洒在了地上。一粒粒白花花的米粒,像是天上的繁星,一闪一闪的亮的晃眼。
“妈,别再赶我走好不好?”
小小的孩子带着哭腔。他强忍着,不让眼泪从干涩的眼眶里溢出。小小的孩子也一起随着母亲跪在了地上,伸出微微有些发黑的小手,拼命地聚拢着散落在地上的米粒,连同一些细小的尘埃和碎石一起被捧在手心里。
“滚!你这颗孤煞之星,还不从我的家里滚出去!我说了多少次了,我没你这个儿子,还不给我滚!你已经害死了我的父母,我的丈夫,难道你一定要连我也一起害死吗!!”
中年的妇女发疯似的揪着自己稀疏的头发,对着小小的孩子咆哮道。破败的粗布衣缠在妇女的身上,像是一只巨大的蝙蝠,发了癫痫一样上下扑腾着。
“妈,我不是什么孤煞之星,我不是,我真的不是……”
小小的孩子将手中的米粒连同沙子一块儿放在了一个较大的碎片上。便开始拼命地摇头,小小的黑手不停的在脸上乱抹着,妄图想遮掩着脸上的什么东西。
“妈!你看不是的,我的脸上没有这种东西,是假的,只是一颗芝麻,你看错了,真的是你看错了!妈……”
小小的孩子抓起了一把灰尘扬在了脸上。但在左边的眼角下,仍有一颗小小的黑色的痣没有被掩去,它是黑得那么耀眼,那么透亮,像是一颗小小的黑色明珠挂在晴朗的夜空,挂在微微突起的颧骨上,如同一颗泪水,黑色的泪水。
是的,那是一颗等泪痣,那只是一颗等泪痣。
哦,小小的人儿只是因为一个道士的几句谬论,便将一颗等泪痣变成了孤煞,日日都在折磨与痛苦中度过。小小的人儿,你又是有多少的苦痛,有多么的坚强,才能坚持下来,至今仍是不离不弃。
“滚啊!求你了,算是我求求你了,给我滚,别再这打扰你死去的父亲,爷爷他们了,行不行啊!算我求你了,求你了……”
妇女好像是已经疯了,“扑通”一声便是直直地跪在地上,对着小小的孩子不住的磕头。
“我求你了,求求你了……”
小小的孩子被吓坏了,伸手就要去扶他的母亲。
这时候,他们的头顶上,飘下了几根茅草。
接着,房屋“哗”的一下就被撕裂了,本来就不坚韧的茅草在空中就直接被撕裂成了两半,纷纷扬扬的飘落而下。屋顶被撕裂开来,露出透亮的天空,一道黑影“刷”地便降落在了屋子里,速度之快,只感觉得到眼前一闪,便是一个美人儿出现了。
是天妖凤,小小的孩子一眼就能够认出来。
天妖凤,这也大概是小小孩子所知道的所有妖中最美的了吧。天妖凤的锁骨细长,黝黑的双手布着着匀称的肌肉,在手臂的末端,是一对如丝绸般顺滑的羽毛。腰肢纤细,露出一个小小的肚脐,完美的让人无可挑剔。再往下的,就是两条饱满的大腿,风韵,性感,优雅……一切关于美的形容词的都可以用在天妖风的身上,感觉那不是妖,而是深藏在闺阁中的黄花闺女,犹抱琵琶半遮面。
但是,天妖凤就是妖,吃人的妖!
落在了屋子里的天妖凤完全没有顾及到屋内的情景,没有在乎打碎了的烛火和断在地上的灵位,只是抬脚,锋利的爪子便已经压在了妇女的背部,将她狠狠地摁在了地上。
“妈!”
小小的孩子急了,猛地扑过去,却被天妖凤抽了个响亮的巴掌!
“啪!”
小小的孩子被力掼倒在地上,他没有哭,只是用手背拭去嘴角的丝丝鲜血,恶狠狠地盯着天妖凤。
“呦,挺有骨气的嘛,姐姐都有点喜欢你了。”
天妖风笑着打趣道,同时将脚再度用力压了压。锋利的指爪一瞬间就压破了妇女的后背,殷殷的鲜血就“突”地冒了出来,“哗哗”地将背后破败的白布片浸得鲜红。
“妈!”
小小的孩子又是扑了过去,同样的再次被天妖风一巴掌抽倒。
“别急,等会儿就吃你。”
天妖凤显然被小小孩子摔倒时滑稽的样子给逗笑了,捂着最呵呵地说道。百媚千娇的样子,在小小的孩子眼中显得无比的丑陋。
“啊!爹!你怎么了!”妇女自顾自地对着断成两半的灵位一阵哭喊,嘶哑的声音凄厉哀婉,又低沉得古怪,像是用两张粗糙的纸“沙沙”地摩娑着。
“闭嘴啊!你个老东西。”
天妖凤也听得难受起来了,脚下用力,妇女的嘴中便毫无征兆地开始往外冒血,像是一只被倾倒了的水瓶,任由里面的鲜血肆意地流淌开去。
不消一会儿,空气中,充斥着了一股浓郁的血腥味。
“滚!啊,你这孤煞之星,你要把我都害死了!”
妇女趴在地上,对着小小的孩子不住地喘着粗气,好像他才是要吃了她的妖怪。
“快走…啊……走啊!别管我……”
妇女仍在断断续续地喘着粗气,天妖凤太强大了,只是一脚,就将她压得近乎窒息。
“快……滚……走开…走…啊”
声音还在持续,小小的孩子却像被冷水突然浇下一眼睁开了双眼,露出惊喜的面容。
我的妈妈叫我走,没有让我滚。她只是让我走,她是爱我的,对!就像我爱着她一样,我没有不认我这个儿子,她让我走,是为了让我活命,是为了我,这是她的第一个对我的要求,她为了我好,我要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
小小的孩子头脑中的思绪开始纷乱起来,又齐齐的汇聚成一点小小的孩子脑海中不断地盘旋,像是有着一个小小的黑洞,将一切杂乱的其它东西吞噬掉:我要跑,要活命,这是我妈妈最后的愿望!
可怜的小小孩子啊,他也快被自己的假象给逼疯了!
我要跑,要活命,这是我妈妈最后的愿望!!
小小的孩子想着想着,猛地战了起来,向外跑去。
已经破开妇女脊背的天妖凤看着满地的鲜红,用手指轻轻抚弄了几下鼻梁,又看了看小小的孩子逃跑的方向,笑了,笑得百媚千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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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灰色的天亮闪闪的,犹如一块块银色的盾牌,排列在一起,挡住向上天求救的人们。寒风依旧在呼啸,撩拨起小小的孩子的长发。小小的孩子很久没有洗过头了,干枯的头发,粘连在一起的头发,各色的都被风吹起来,“噼噼啪啪”地打在小孩子黝黑的布满污垢的脸上。
小小的孩子一直在奔跑。农村里的孩子,别的没有,就是天生了一双矫健的腿,没有鞋子的小小的脚,一下又一下踩着地面,像是两支小鼓槌在急速地敲打着。
“呼哧呼哧”
小小的孩子一直在奔跑,不觉中已经跑出了村子,将被撕成两半的房屋和同样被撕成两半的母亲一起丢在了后面,连同着村子化作了他背后一个小小的点,一个小小的污点,如同脸上的一颗小小的等泪痣一样,深深地印在了心底里。
“呼哧呼哧”
小小的孩子已经跑得气喘吁吁了,黑黑得小脸涨得通红。他本来是很能跑的,在十岁的时候就能跑过村子里最能跑得狗了。但这次,他实在跑不动了,他从来没有跑得这么远,这么用力。
小小的孩子终于忍不住了,一屁股坐倒在深黄的地上,像一条小狗,直吐着舌头。
这么远了,天妖凤应该不会追来了吧?小小的孩子回头望了望已经消失在地平线上的村庄,自己思量道。想着,他便将之前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米塞进了嘴巴里,连同着一些细小的尘埃和碎石一起,细细地嚼咽。
白白的米粒在牙齿的碾压下透着一股清香的涩味,小小的孩子一直在嚼,不舍得咽下,如同这是天地下最珍贵,最美味的食物一般。
现在,小小的人儿只有他自己了。他要活下去,为了自己,也为了他的母亲。
嗯,吃饱了,天妖凤也应该也不会追来了。
小小的人儿站起来,又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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