芦笛在小睡了一个小时左右,又清醒过来,醒来之后脸色虽然依然苍白,但至少说话吐词流利了不少,也能自己用手臂撑起身体靠在一旁的岩石上。
但是,连九棋没有想到的是,芦笛醒来后的第一句话竟是:“我是被那个老太太从船上推下来的。”
“老太太?”刑术一惊,“唐思蓉?唐倩柔的母亲?”
连九棋道:“除了她之外,你们的队伍中应该没有其他的老太太了,这个女人太狠了,不过也符合她一贯的行事方法,在她眼中,没用的人,和没用的东西都一样,应该直接抛弃掉。”
芦笛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对,她听说,我对四季山并不是太了解的时候,就对我起了杀意,另外,这艘船,他们也判断出是宋船……”
说着,芦笛将她半个月之前听说的一切,都一五一十说了一遍,也如实说了阿乐是如何杀死那几个佣兵的。
这一切说完后,芦笛又陷入了沉思当中,连九棋看着她那副模样,试探性地问:“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想说?你不要有任何顾虑,我们和他们不一样。”
“阿乐也杀了那个老太太的丈夫,也就是唐思蓉的父亲。”芦笛微微皱眉,抬眼看着连九棋道,“是我亲眼所见的,当时我和阿乐乘坐的车翻在冰层裂缝边缘,是他用绳索固定在车上,然后将我救下来的,下去之后,我们就看到了晕死在车内的唐倩柔等人,阿乐在确定他们都活着之后,用绳索勒死了万清泉。”
连九棋等四人听傻了,就连庵古都是浑身一震,意识到自己离开库斯科公司那批人,并不是倒霉,那场雪暴对于自己的来说,简直就是天赐的福气,否则的话,说不定他也会被无缘无故弄死。
“他们是内讧了吗?”墨暮桥十分不解道,“刑术不是说,阿乐从前是库斯科公司的人,犯下错误才被赶走的吗?又被唐倩柔雇佣回去了,但唐倩柔怎么可能让阿乐下手去杀死自己的父亲?”
刑术也很不理解:“唐倩柔和万清泉没有任何矛盾,如果唐倩柔杀死了唐思蓉,我倒不会觉得稀奇。”
庵古在旁边道:“库斯科公司的都是些什么人呐?囚禁自己的母亲,自己雇佣来的人还勒死了自己的父亲?”
连九棋看着庵古道:“你现在应该知道,远离他们对你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坏事吧。”
庵古无奈地点头,越想越后怕。
刑术问连九棋:“你了解那个阿乐吗?”
“当然。”连九棋点头,“我和阿乐合作过,是在加勒比海域,刚认识他的时候,我认为他是个狠角色,对挡在跟前的人绝不手软,那时候我们遭遇到了一群海盗,阿乐带人把那三艘小船的海盗全部干掉了,然后带着这群海盗的人头去当地一个美国的安保公司领取了赏金,带着人头啊!我听回来的人告诉我,那个安保公司的人,看着他拖着那些人头进海港的时候,都傻了。”
刑术点头:“然后呢?”
连九棋又道:“后来一件事改变了我对他的看法,我们当时打捞那艘沉船,方式是非法的,按照相关的国际法,那个海域属于军事争议地区,而且我们采取的打捞方式很暴力,会大面积破坏沉船的船身,所以,当时公司下达的命令是,一旦在该区域被人目击,一定要杀人灭口……”
库斯科公司的打捞队紧锣密鼓地进行着,而阿乐则领着外围的护卫队一直在巡逻当中,他们故意选了一个恶劣天气进行打捞,虽然危险,但至少可以避开游船之类的,谁知道却遇到了一艘遭遇风暴遇难的游艇,护卫队将游艇上的人全部活捉,并准备带到礁石区域毁船灭口。
连九棋又道:“阿乐当时用对讲机告诉我,那艘船上是一家五口,父母带着三个孩子,最大的17岁,最小的不过6岁,而且他坚持认为,对方什么都没有看到,所以没有必要做那么绝。”
墨暮桥在旁边立即问:“那你怎么回答的?”
连九棋摇头:“我只能选择相信他,但是,我口头上却让他执行公司的命令,因为在我旁边还站着公司派来的董事会代表,实际上就是监督我们的人,他的权力在我之上,只要他一挥手,我随时都会被子弹打成蜂窝。”
最终,阿乐放走了那一家子,只是毁坏了他们的船,也就是因为这件事,导致阿乐直接被库斯科公司除名。
连九棋又道:“后来我听说,公司盯了那一家人至少一年的时间,确定他们不知道打捞的具体情况之后,才取消了对他们的监视,那家人也确实不知道我们的存在,当时只是认为自己被海盗袭击了,能保住命,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刑术陷入沉思,墨暮桥道:“这么说,这个阿乐不算是那种良心泯灭的人,但是他为什么要杀万清泉呢?”
连九棋道:“不知道,我想,会不会当时将阿乐除名的就是万清泉呢?”
墨暮桥笑道:“你都不知道,我们怎么可能知道,但从你先前的形容来看,我觉得这件事还不足以让阿乐下手杀手。”
刑术抬眼看着墨暮桥:“你是说,有人指使阿乐?”
墨暮桥点头:“连先生说过,库斯科公司的幕后大老板就是九子之一,他唯一能肯定的就是这个,对吧?”
连九棋点头,墨暮桥接着道:“唐思蓉、万清泉以及唐倩柔都不可能是大老板,而这个大老板对奇门如此重视,人却不在这里,加上唐思蓉私下雇佣的这些佣兵,足以说明,唐倩柔他们肯定与大老板只是面和心不合,各怀鬼胎,我想,这估计就是万清泉被杀的最主要的原因。”
刑术想了想道:“有一定的道理,连先生,我问你,万清泉和唐思蓉两人相比,谁更强一些?”
连九棋回忆道:“万清泉擅长的是风水堪舆之术,而唐思蓉号称善用炼丹术,如果在探寻这一块来说,应该是万清泉较为擅长。”
“那就对了。”刑术点头,“我想,墨暮桥分析得有道理,极有可能是幕后老板主使的,想要削弱唐思蓉他们的力量,但是我不明白,唐倩柔和母亲不合,为何最终又要放她出来呢?总之,我只能确定一件事。”
连九棋问:“什么?”
刑术道:“幕后老板将这次前往四季山的最终希望,是放在你和我的身上,完全对唐思蓉他们没有抱任何期望,否则的话,他不可能让人杀死万清泉,万清泉一死,他们前进的速度势必会被拖慢,哪怕是已经过了半个月,我想,他们撑死只是进入了四季山,还没有到达地图上记载着的四季山小镇的位置。”
“他们要去找的是忽汗城,对吗?”四人身后的芦笛突然开口说道,“忽汗城传说就在阿尔泰山脉之中。”
刑术等人回头看着芦笛,连九棋问:“忽汗城?渤海国的国都?”
芦笛摇头:“对,就是那个忽汗城。”
刑术立即道:“怎么可能,忽汗城在如今中国黑龙江牡丹江一带,离这里十万八千里,八竿子都打不到的,而且,我从来没有听过在阿尔泰山脉还有个什么忽汗城。”
“有!”墨暮桥此时却忽然插嘴道,“但不是渤海国的忽汗城,是一个庇护之城,也叫奴隶之城,芦笛,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关于阿尔泰山脉中存在忽汗城这件事,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连九棋和刑术奇怪地看着墨暮桥,搞不懂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因为连九棋这样资深的逐货师都对这个地方闻所未闻。
芦笛看着墨暮桥,喝了一口庵古递过去的水之后,又沉默了一阵,这才道:“我知道我死定了,原本这件事我不想告诉任何人的,我曾希望自己是第一个发现阿尔泰忽汗城的人,现在看来,我是没有办法做到了,所以,希望你们能找到忽汗城。”
刑术点头:“我们会的。”
芦笛看着眼前四人道:“首次发现忽汗城真实存在的是一个苏联人,他叫格罗莫夫,后来还是苏联卫国战争中的一个英雄,他应该是20世纪至今为止,唯一一个前往了忽汗城,又活着回来的人,他留下过一本著名的‘密码日记’,我就是从这本日记中才得知忽汗城存在于阿尔泰山脉当中,我也是因为忽汗城才开始研究阿尔泰文化。”
墨暮桥接着道:“对,我也是偶然间看到了这本日记的复制残本,才知道了阿尔泰山脉中的忽汗城。”
刑术问:“你在哪儿看到的?”
“车臣。”墨暮桥简单道,“那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当时我受朋友的委托,前往车臣将一个富商不争气的儿子给救出来,我当时想了很多办法,才将那一口袋的百万美钞带进去,我从阿富汗进入伊朗,再乘船从里海进入车臣境内。”
刑术忍不住问:“墨暮桥,你到底是什么人?”
刑术这么一问,把庵古吓了一跳,因为墨暮桥与他们在一起这么久,这么亲密,刑术竟然不知道他到底是谁?
墨暮桥并不回答刑术的话:“当时车臣的一支反叛武装要求我将赎金送到车臣和格鲁吉亚边境的某个小镇上,要求的是一百万美金,但我知道,他们要的远远不止这些,所以,我去的时候带了两百万,那已经是我的极限。”
连九棋淡淡问:“你一个人?”
“不,我们一行五人。”墨暮桥说到叹了口气,“在到达车臣之后不到二十四小时,我就损失了一个同伴,我们偶然卷入了一场反叛武装的袭击中,那名伙伴被流弹击中,当场死亡……”
死了一名同伴后,墨暮桥只得和剩下的人将他草草掩埋,在地图上标记号位置,紧接着马不停蹄地朝着赎金交付地点出发。跟随墨暮桥前往的那几个人,都是退役军人,但可惜的是,没有一个有真正的实战经验,只能说,要比平常人更适应枪炮的声音罢了,不至于枪一响就完全慌了神。
雇主给他们的酬金是一人二十万美金,而且如果只用一百万就将自己儿子换回来,那么多带的那一百万就当做是奖金。
至于那个香港富商的儿子为何会出现在车臣?其原因简单来讲,就一句话——不做死就不会死。
富商的儿子从小就沉迷各种战争游戏,在香港也参加了各种枪械俱乐部,玩了几年,觉得相当不过瘾,开始四下联系,想要参加国外的安保公司、佣兵组织等等,用时下流行的话来说,那就是典型的中二病。
“对某些人来说,自己心里的愿望就是梦想,而那小子来说,他的愿望简直就是梦幻,噩梦的梦!”墨暮桥吐出一口气来,整个人又陷入了回忆当中,“他在香港认识了一个老外,这个老外忽悠他说有机会让他去参加佣兵组织,要知道不是说你会开枪就能上战场的,佣兵组织,安保公司需要的拥有真正战场经验的人,不是那种玩了几天电脑游戏,就叫嚣着要上战场体会人生的白痴。”
那个富二代很快就被那个老外骗倒了,直接带着自己的“零花钱”和一批自己认为会在战场上用得上的“高科技装备”离开了香港,辗转多地,最终来到了车臣,当他的双脚踏上车臣的土地之后,他就直接被那支反叛武装被绑了,打得不成人形之后,哭天喊地的录了视频,传回香港,恳求他老子拿钱来把自己赎回去。
当墨暮桥带着钱来到那个边境小镇的时候,才发现那里已经被政府军攻占了,他们刚进入该区域,直接就被政府军给扣押了下来,所幸的是,墨暮桥提前有准备,将带来的赎金埋在镇外某个隐秘的地方,没有被政府军发现。
回忆到这,墨暮桥拿起一块饼干吃起来:“当时我联络不到叛军,加上被政府军扣押,如果发现我们联络叛军,肯定死定了,只得按照原计划,编了一个来这个小镇找人的故事,政府军碍于我们是中国人,只是扣押我们核实身份,并没有将我们怎样,但最麻烦的是,我们当时都是偷渡进去的,没有通过正规渠道……”
墨暮桥万般无奈的前提下,只得与政府军当地的上尉达成了协议,愿意通过贿赂的形势释放,条件是一旦释放后,他们不能再进入这个小镇,也就是说在小镇范围外,他们做什么,政府军就不管了。
谁知道,当墨暮桥将身上带着的那些钱都交给那上尉之后,政府军撤出了小镇,当地反抗组织,也就是反对反叛武装的民兵组织“换防”到小镇来,再一次将他们扣押了下来。
“所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我当时是深有体会,开始我认为死定了,因为那群民族组织根本就不讲理,认定我们就是反叛组织的间谍,他们甚至看不出我们就是中国人。”墨暮桥皱眉叹气道,“我们四个人再次被转移,被弄到小镇的图书馆中关押着,转移到那里的当天晚上,反叛组织开始对小镇发起了进攻,一发迫击炮弹直接从图书馆屋顶破洞掉落进来,将地面炸开一个大坑。”
地面被炸出大坑之后,原本摇摇欲坠的图书馆也面临崩塌,墨暮桥发现在图书馆下面竟然还有一个地下室,如果不是那一发迫击炮弹,恐怕他们也会被活活冻死在里边。
墨暮桥带着其他三个人跳进地下室中之后,图书馆在炮火中崩塌,将他们直接埋在了下面。
连九棋道:“也就是说,你找到的那个翻版的日记残本,就是在那个地下室中发现的?”
“对。”墨暮桥点头道,“我在地下室中发现了这个图书馆主人的过去,这个老头儿已经死了多年了,他平生的嗜好就是收藏二战时期留下来的各种东西,那本日记我是在地下室木床的枕头下发现的,一本皮壳日记,前半部分是他抄下来的‘密码日记’的一部分,后面就全部是他自己的遐想,我从他的字里行间可以看出,这个人一辈子都活在自己的遐想当中,从来不敢将自己的念头付诸于实践,所以,他想去找忽汗城,也只是在日记本上写写而已,假装自己去过了。”
一直在仔细听的芦笛忽然问:“那个人是不是叫维列夫?”
墨暮桥有些诧异地反问:“你怎么知道?”
“密码日记曾经被拍卖过,那是1999年的事情了,地点是在圣彼得堡,当时一个叫维列夫的人,以非常宁人意外的高价拍下了‘密码日记’,支付了三分之一的钱之后当场带走了密码日记,并且带拍卖公司的人回自己所住的地方拿钱。”芦笛说到这,顿了顿,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异样。
连九棋等人对视一眼,随后看向庵古,庵古又拿出一颗药丸,让芦笛服下。
芦笛吃完后,喝了一大口水这才接着说:“拍卖公司的人没有拿到钱,因为维列夫拿出的那三分之一的定金就是他全部的家当,他当时拿着日记本在酒店内用复印机复印,被对方发现了,意识到他应该是个骗子,随后报警抓走了维列夫,看样子,当时维列夫应该是复印了两份不完全的‘密码日记’。”
说完,芦笛问墨暮桥:“你看到的‘密码日记’内容有多少?”、
墨暮桥回忆道:“并不多,只看到那个叫格罗莫夫的苏联飞行员进入忽汗城的头几天,而且很多地方都被维列夫涂黑了,在旁边备注上了‘不可能’之类字眼。”
刑术问:“什么意思?”
刚问完,一侧的芦笛突然捂住自己的胸口,显得很痛苦,庵古立即上前,用大拇指按着她咽喉下方,再往上一顶,等他的手松开,芦笛猛地咳出了一大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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