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羲感受着倒转【镇邪】之后带回来的那些巡逻者的气息,还有那小小的符阵的气息,他的身体逐渐适应之后,【镇邪】开始重新顺转。这是一个说起来极为简单的过程,但是对于力量的控制之精确很少有人可以做到。
陈羲把自己的修为之力转化成了始气,然后送进那六个巡逻者的身体之中。这种细微的变化,甚至根本不能称之为变化,那六个巡逻者根本就没有察觉出来。他们都是已经死去不知道多久的人,感受着变化的只是他们体内的那个符阵。
陈羲把始气送进符阵之后,将符阵用一层安静的始气包裹住。他的修为之力就好像给符阵加了一层海绵垫一样,对于轻微的震动就无法感应出来。
这一步完成之后,陈羲拉开石门走到通道上。十分钟之后,那六个这面无表情的又转了一圈走回来。他们经过陈羲身边的时候,没有一丝变化。因为他们体内的符阵已经被陈羲的始气所包裹,根本无法察觉到外面的环境变化。如果没有被始气封住的话,那个小符阵的感应里相当灵敏,哪怕是一个人轻柔的呼吸都会引起符阵的变化。
此时的六个巡逻者,被陈羲变成了瞎子。陈羲看着他们走过去,然后跟在他们身后往前走。走到雁雨楼所在的那个密室外面之后,陈羲伸出手轻轻的一握拳,六个巡逻者全都站住,然后转身面前石门。陈羲精巧的控制着自己的力量,其中那个稍胖些的巡逻者被陈羲驱使着走出来,伸出手按在密牢的石门上。
石门上出现了一层浅浅的光晕,咔嚓一声脆响之后,石门自动打开了。
陈羲心里稍稍松了口气,然后继续驱使那六个巡逻者往前走。他走到雁雨楼那个密牢外面,对雁雨楼轻声说了一句我去找云非瑶,雁雨楼点了点头,显然脸上充满了疑惑。他应该是无论如何也想不出来,陈羲是怎么做到的。
跟着六个巡逻者一路往前走,陈羲发现还有密牢之中关着人。但是雁雨楼没有提醒他要把谁放出来,也无法得知关押这些人的对应巡逻者是谁,所以陈羲只能放弃。因为一旦石门上的手印按错了,那么依然会触发警报。陈羲走到关押云非瑶的密牢门口,看到她之后忍不住彻底松了口气。
云非瑶基本上没有受到什么伤害,看到陈羲的时候显然惊讶了。如果云非瑶也如雁雨楼那样被缝住眼睛无法确定谁是这个密牢的对应巡逻者,那么陈羲可能不得不放弃把她救出来的想法,暂时先带着雁雨楼离开,然后再想办法救她。
陈羲问过云非瑶是谁把她关进来的之后,驱使那个巡逻者打开了房门。他摆了摆手示意云非瑶先不要说话,然后两个人快速离开,将雁雨楼救了出来。
在回到陈羲进来的那个密室之后,陈羲让云非瑶扶着雁雨楼先进去,然后他放开了自己的始气。那六个巡逻者恢复了往常的模样,继续机械的巡视。
进了密道,陈羲这才踏实下来。
“你胆子倒是真大!”
云非瑶道:“一旦触发了警报,这个密牢里就会启动一个阵法,到时候整个密牢都会被一种无法抵抗的毒雾笼罩,便是洞藏境的修行者也难以脱身。因为那毒雾是直接腐蚀修为之力的,很快就会把人毒死。”
“那不是什么毒雾。”
在最前面摸索着往前走的雁雨楼语气也轻松下来:“那是一种很细微的虫子,很小很小。对修行者的修为之力最为敏感,一旦被释放出来,片刻之间就能把一个洞藏境的袖子啃成一具白骨。当初设置这个机关的时候,我在。”
云非瑶脸色一变:“可是万候大人,您为什么没有提醒陈羲?”
雁雨楼淡淡的回答:“我提醒了他,他心里便有了顾虑,做事的时候就会更加的心态不稳。与其如此还不如不知道......前提是触发警报,只要他能做到避免这一点,提醒不提醒也没有什么区别。”
云非瑶实在难以理解,到底什么事才能扰乱了这位万候大人的心境。被摧残成了这样,竟然还能如此冷静。
“其他人是谁?”
陈羲问:“为什么不把他们一块救出来?”
雁雨楼道:“其他人也是执暗法司的人,也是被林器乘关押在此的,我没让你把他们救出来,是因为那样太凶险。虽然我很想把他们一块带出来,但是他们修为不如我,眼睛也都被封住了,所以他们未必知道自己牢房的对应的那个巡逻者是谁。可是当即将能出去的希望在心里燃烧的时候,人会变得疯狂。即便他们不知道,他们也会希望你试一试。他们可能还会说谎,随便指一个巡逻者,如果他们那样做了的话,陈羲就会死。”
“陈羲是来救人的,不是来送死的。这样对他来说不公平,如果我有把握......我会救他们,可我也没有。”
听着雁雨楼不能更平静的话语,陈羲的心里百感交集。就是一个这样冷静的人,可能心里的痛苦更深吧?
......
......
出了密道之后,陈羲让雁雨楼和云非瑶先在执暗法司的这个档口里等一会儿,他确定四周还安全之后,用子桑小朵留在他手心里的星辰之力联系了她,然后子桑小朵立刻用星辰之力将三个人带了回来。之所以陈羲先要确定安全,是因为如果四周有大修行者的话,很可能根据空间力量的变化而追踪。
到了避难所,子桑小朵看到雁雨楼的时候被吓了一跳。雁雨楼的眼皮被缝合在一起,还肿的很高。除此之外,鼻子,耳朵,嘴巴里都有血不断的往外流,虽然很缓慢可是那摸样极为吓人。看到雁雨楼神司那么多龙头针之后,子桑小朵的表情变得更愤怒了:“真阴狠!”
“他们用龙头针不只是封住了万候的修为之力,这种龙头针长期刺在气穴上,不断的刺激着万候的肉身,他就好像每天被用不停的用刀子戳几千次几万次一样。这种痛苦,换做别人只怕连一天都承受不住。”
雁雨楼居然还笑了笑:“若是连疼都受不住,也就不是雁雨楼了。”
子桑小朵让他盘膝坐下来,没敢先拆开他眼皮上的线,而是先仔细看了看那些龙头针的分布。这种阴毒的制人方法有很多种变化,一根龙头针所刺的气穴不同,解开的方法就差别很大。子桑小朵自幼学习-家族的本领,这种阴毒的法子她在书册上看到过,却从没有看到过真的有人被这样控制。
被龙头针刺中气穴之后,这个人就和每天时时刻刻都在遭受严刑拷打一样。而且直接作用在气穴上的伤害,比皮肤上的疼痛要剧烈的多。这个世界上能承受着这般酷刑而依然谈笑风生的人,只怕真的没有几人。
看清楚了龙头针的顺序之后,子桑小朵柔声道:“万候忍一些,拔针的时候气血一通的时候,对气血的刺激更大,会很痛很痛。你的气脉几乎都快枯竭了,修为之力重新进去,就好像被气脉撕裂一样,这种痛苦我不知道什么感觉,但是我明白有多严重。”
“谢谢。”
雁雨楼微微颔首致意:“请继续。”
子桑小朵回头看了陈羲一眼,她的脸色有些发白。陈羲走到她身边,手掌按着她的肩膀。子桑小朵对陈羲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后开始按照顺序拔出龙头针。如果不是按照顺序来拔除的话,一瞬间就能摧毁雁雨楼的丹田气海。
就在子桑小朵刚要拔除第一根龙头针的时候,她的肩膀忍不住微微颤抖了一下:“真的太狠毒了......龙头针的最里面一截是用人的手指做成的,而且刺入万候身体的时候手指表面的皮肤已经被剥去,现在里面的那一截手指已经和万候的肉身生长在一起,以万候的血肉滋养着龙头针。一旦贸然拔出来的话,就会把气穴同时破坏......真的想不到,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狠毒的人。”
半截手指!
听到这些话的时候,陈羲的脸色都因为愤怒而变得发白。人心,到底有没有一个底线?
先是斩断了活人的手指,剥去肉皮。然后把断指安装在龙头针上,再以修为之力将龙头针刺入雁雨楼的身体。一段时间之后,手指和雁雨楼的身体就长在一起了,一旦向外硬拔的话,雁雨楼的气穴就被毁掉。或许还有一种连带的反应,能直接把雁雨楼杀死。而如果不能拔出来,雁雨楼终生都将承受这种酷刑之苦。
“我倒是没有感觉出来。”
雁雨楼歉然的笑了笑:“当时眼睛已经被缝住了,而且修为之力被制,无法感应出来。不过这种恶毒的法子我以前倒是听说过......想出来的人,是次座集。”
“有没有办法?”
陈羲问子桑小朵。
子桑小朵点了点头:“有,但是太耗费时间了。我需要用星辰之力来细微的切开连接的地方,因为手指里残存的血液和万候的血液是不一样的,应该还能区分出来。但是时间会很长,会很痛苦。”
雁雨楼微笑道:“疼而已,无妨。”
子桑小朵嗯了一声,重新收拾自己的心情,她不敢大意,动作极为缓慢轻柔的感受着雁雨楼身体里的异样。第一根龙头针拔出来,足足用了半个时辰。当这根人手指被取出来的时候,雁雨楼的眉头显然皱了一下。
“可有酒?”
他问。
陈羲立刻从纳袋里取出一壶老酒,拔开塞子递给他。雁雨楼接过来凑到自己嘴边喝了一口,然后大笑道:“重获自由,当大醉一场。小朵,你只管拔就是了,无需顾虑我。我心里现在说不出的快活,远胜身体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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