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澈声音落下,伸手随意在身上一抹,指间已多了一块小巧的玉石,上面似有玄光在流动。
“玄影石!?”周围的人一眼便认出云澈手中所持之物:“难道……”
“哼,风恢拓,你自己看吧!”
云澈冷哼一声,手指一甩,玄影石已被丢出,落在地上,其中的玄阵也在落地的刹那启动,向上方释放出清晰的玄光和声音。
玄影所释放的第一幕玄光,呈现的赫然是沐寒逸的身影,只是,他的神情却阴森的让所有人陌生和难以置信,他的声音,更是透着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狰狞。
“……我会亲自献给师尊,至于你,就看不到那一刻了,因为你……马上就要死在这里!”
玄影石的影像不可能作假,风恢拓瞬间全身冰凉,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听觉。
“你说什么?你……你要杀我?你敢杀我!?”
“不不不,不敢不敢,云澈师兄可是宗主的亲传弟子,寒逸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碰你一根寒毛。你当然不是我杀的,而是……在妄图窃取麒麟角的时候,不幸中了这里的机关而死!”
“云澈师兄不用紧张……我会掩饰的很好,就算是宗主亲临,也一定不会看出任何的破绽,这一点,你要安心的相信我。”
……………………
现场的气场再次骤变,巨大的震惊呈现在每一个人的脸上。玄影阵中呈现的是沐寒逸无疑,他的模样,他的言语……所有人都看的、听得清清楚楚,分明是他蓄意将云澈引入宝物库中,然后再趁机谋害他!
谋害大界王亲传弟子,这是何等的弥天大罪,何等的胆大包天。
风恢拓的愤怒和哀色不见了,每一分皮肉都在颤抖的面孔上唯有极致的惊恐,他身体一个摇晃,“砰”的一声狠狠坐倒在地上,眼瞳颤栗的几乎要蹦出眼眶:“不……不……不……不可能……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
就在刚才,他还满腔激愤的向云澈咆哮……但,若是沐寒逸谋害云澈在先,他不要说横死,就是死上千次、万次,都难赎其罪。
风寒歌跪在那里,双瞳失色,如被冰封。而相比于风恢拓,他反而不是那么的难以接受。入夜之前,沐寒逸对他说的话——那句让他惊恐的心脏都差点跳出来的话,他还清清楚楚的记得。
而玄影石的影像还在继续。
“你……你疯了吧!”这是云澈的声音:“这里……这里可是你们冰风帝国,我要是死了,就算师尊真的认为我是死于机关,以师尊的脾性,你们也要全部在她的愤怒下陪葬!”
“哦!说得对,对极了。”沐寒逸在点头,在若无其事的微笑:“就算你是‘为了偷取我冰风帝国的镇国圣物而自己送命’,宗主也会一怒之下,夷平整个皇城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但,就算整个冰风都完蛋了,宗主也一定不会杀了我!”
………………
“若能成就我一人,整个冰风都葬灭又有何妨?”
………………
“……你甩开了侍卫,没人会知道你去了哪里,又是和谁一起,而我,是通过我寝宫的密道离开,也就是说,没有人知道我已经离开寝宫,所有人都会知道,你‘闯入’宝物库并死于机关时,我正安安稳稳的在寝宫睡觉。”
“就连你怎么闯进来的,我都帮你想好了。只不过……要牺牲我那可怜的皇妹了。”
“够了……够了!!”
风恢拓的心魂终于彻底崩溃,嚎叫一声扑向玄影石,手掌带着混乱到极点的气息砸上,让玄影石瞬间粉碎,玄光尽散。
周围死一般的静寂,唯有风恢拓粗重到极点的喘息声。云澈的身边,沐小蓝彻底的呆在了那里,恍若梦中。而另一边,风寒锦早已花容失色,玄影石最后的声音,让她身体缓缓的软了下去,双手抱着肩膀,不断的颤抖着。
对沐小蓝来说,沐寒逸是最敬重的师兄。
对风寒锦来说,是她最喜爱崇拜的兄长。
对风恢拓而言,那是他最骄傲的儿子……
对在场的所有人而言,他纵然未能成为大界王亲传弟子,依然是吟雪界无人可及的天之骄子……
谁能想到,这个在各个领域都堪称完美无瑕的绝世贵公子,竟会是一个如此阴险、狠毒、不择手段的人物。为了自己成为大界王亲传弟子的可能性……仅仅是可能性,就不惜暗害云澈,不惜葬送自己的母国,不惜亲手毒杀自己的胞妹!
云澈没有阻止风恢拓毁掉玄影石,他低着眉,冷冷的道:“你不是坚持想知道理由么?这个理由,你可满意?”
风恢拓瘫在那里,对云澈的话竟是毫无反应,似已失魂。
“他想杀我,却被我反杀,就是这么简单。”云澈眉头紧拧:“若是被我师尊知道沐寒逸对我下此毒手,以师尊的脾性,搞不好株连整个冰风,最轻,也会祸及皇室。”
云澈的这句话,让风恢拓的身体猛地一颤,所有皇室中人的眼瞳也同时释放出巨大的惊恐……他们无比清楚,云澈的这些话,绝不是危言耸听。
“所以,我准备隐下这件事,以免闹得太大,毕竟,这不过是沐寒逸个人野心和毒手,和他人无关,没必要把你们都葬送进去。”云澈眼神冷下:“但你们却偏要咄咄逼人,哼!现在,已经如你们所愿了!”
风恢拓全身一个激灵,连滚带爬的冲到云澈面前,满脸横泪:“是小王愚蠢,是小王有眼无珠,浑然不知竟养出了这样一个孽畜……还枉辜了云贤侄的仁慈大恩……是小王该死……求……求云贤侄千万不要将此事告知大界王,小王……会一生一世铭记您的大恩大德……”
失子之痛、惊恐、悔恨、恐惧……风恢拓整个人就如沉到了炼狱之中,悔不当初,痛不欲生。若不是玄影石的影像清清楚楚的呈现在他眼前,他宁死都不会相信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儿子竟会有那么可怕的野心和心肠……
都说知子莫若父,何况他还是一国之帝,却在此刻痛苦的惊觉,自己竟从来不了解自己的这个儿子。
而伴随着知晓这一切的,是整个冰风皇室都有可能被沐寒逸牵连,遭受灭顶厄难。
“晚了。”云澈目光冷冷的扫了周围一眼:“事已至此,你觉得还有可能瞒得住吗?”
风恢拓呆住,随之头部深深垂下,面若死灰。大殿之前,并非只有他们皇宫中人,还有大量来祝寿的宾客,个个身份非凡。而就算他们全部发毒誓绝不泄露半分,沐寒逸想要谋害大界王亲传弟子的事也会在极短时间内传遍。
因为世上唯一能真正保守秘密的,只有死人。
“冰风国主,你也不需要如此悲观。”云澈侧目,淡漠的说道:“虽然灭掉一个皇室,对师尊而言不过是弹指之力,但师尊绝非不讲道理的残暴之人,我回宗之后会告知师尊原委,讲明一切都是沐寒逸一人之念,加之我分毫无伤,师尊或许也就懒得问罪你们冰风皇室。另外……我会替你们把那件圣物献给师尊,师尊感受到你们的诚意,或许就更懒得追究了。”
风恢拓猛的抬头,苍白的脸上终于恢复了些许的血色,慌不跌的点头:“云贤侄之恩……小王……小王……无以为报……求……云贤侄定要在大界王面前多加美言,小王对大界王的忠心日月可鉴,天地可表……以后云贤侄一句话,我冰风万死不辞……”
风恢拓在巨大的打击以及激动、惶恐之下,已是彻底的语无伦次。
“这么说,圣物的事……”
风恢拓上身直接伏地:“劳……劳烦云贤侄将圣物献于大界王,若此物能顺大界王之心,那是圣物的造化,小王也唯有万千欣喜。”
“那再好不过。”
云澈点头,然后直接转过身去:“如果没有别的什么事,我也该回去休息了。明日一早,我会直接动身回宗,无须相送。”
不待众人有什么回应,云澈已飞身而起,直赴冰仪宫而去。
这一夜,冰风皇宫注定无法安宁,冰风皇室会如此处理之后的事,他毫不关心,因为他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速度远比他预想的要快得多,虽然稍有波折。
远离了冰风大殿,云澈的表情逐渐的缓下,随之发出一声叹息:“师尊说的没错,在这个世上,从来没有公平,只有弱肉强食,唉。”
“现在的我,也不过是狐假虎威而已。”云澈自嘲的笑了笑,身影很快消失在夜幕之中。
极其遥远,没有任何人察觉的上空,忽然响起了一声悠长的叹息,随之一抹冰影轻掠,如闪现的星辰一般消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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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是不敢相信,寒逸师兄竟然会是那样的人。”
破空而行的冰舟之上,沐小蓝双手托腮,目光怔然,显然还是没能完全接受昨夜之事。
他们已经远离了冰风帝国,再有几个时辰,就会回到冰凰界。
“看来我之前和你说过的话,你完全没有听进去啊。”云澈站在冰舟的另一侧,翻着白眼道。
“那样的话放在寒逸师兄身上,任谁……任谁都不会相信的。”沐小蓝说到后面,声音已小了下去,然后转过身:“好奇怪,宗门之中,所有人都特别喜欢敬重寒逸师兄,从来没有觉得他是……是坏人。而你明明才来宗门那么短,为什么会那么早就觉得他是坏人呢?我记得……好像你见到他的第一天,就说过一次奇怪的话。”
“我要是和你一样傻,早不知死了多少次了。”云澈一脸的理所当然。
“果然又笑话我。”沐小蓝扁了扁嘴唇,但这次抗议的并不强烈,她偷瞄了云澈几眼,忽然道:“云澈,你好像一直魂不守舍的样子……是不是也有点放不下寒逸师兄的事?”
“我还不至于纠结一个死人。”云澈揉了揉额头:“我现在可以肯定,宗门之中,有个人悄悄跟着我们一起到了冰风。”
“啊!?”沐小蓝惊讶的起身。
“而且还是个相当厉害的人!”云澈微微咬了咬牙。昨夜,他有好几次被惊的毛骨悚然,但之后回到冰仪宫,冷静下来后想了想……没动他更没动麒麟角偏偏偷走沐寒逸的尸体、手段高超但漏洞百出的“陷害”手法、沐寒逸尸体上冰凰封神典的气息、以及离开冰风大殿后再无异状发生……
综合之下,他得出的结论,这分明是暗中的那个人临时起意搞的“恶作剧”!绝对不是为了害他,而是单纯的为了给他找麻烦然后看好戏而已。
“小蓝师姐,你说……宗门中有没有哪个殿主,或者宫主层面的人物,比较……额,就是俏皮、爱玩,喜欢整人的那一种?”云澈颇为艰难的形容道。
“怎么可能会有!”沐小蓝想也不想就否决:“殿主、宫主是很清冷,很严肃的人,师尊都属于最最温柔的,怎么可能会像你说的那样。”
“我觉得……也是。”云澈用力抓了抓头皮,这也是他一直纠结难解的地方:“那种手法手段,感觉也就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干的出来,可这个年纪……”
在宝物库时,不但他没有察觉到暗中之人的存在,沐寒逸也毫无所觉。也就证明那个人实力绝对还要远远在沐寒逸之上,至少要超越一个大境界……而这个实力,肯定不是弟子。
而他好歹是宗主亲传弟子,有胆子这么整他玩的,至少也该是寒雪殿殿主级别的人物。
“到底会是谁?”云澈一次次的苦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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