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奎鸿羽跪地时那全身发抖的样子,云澈的眼睛眯了眯,漠然道:“怎么?跪本魔主,让你觉得委屈?”
“不,不敢。”奎鸿羽垂首道:“我奎天界此番诚意归降。各大宗族势力也都已决定再不与魔人……不,再……再不与北域的玄者们为敌。所有有关北神域和黑暗玄力的禁令、诛杀令,也已经全部摒除。”
“嗯?”云澈极淡的一声冷笑:"这话听上去,倒像是你奎天界在宽恕我北域一样。"
“不,”奎鸿羽连忙道:“奎某绝无此意!”
“有句话,你们最好牢牢记清。”云澈慑心的冷语清晰无比的传入到每一个人的灵魂深处:“本魔主要的忠诚,只有一次。赐予你们的机会,也同样只有一次!”
他斜目看向奎鸿羽:“你想归降于本魔主脚下,好歹要有最基本的诚意。本魔主要的诚意只有很少的一点……现在,自扇耳光,直到所有的牙齿碎断为止,留半颗都不行,听懂了么?”
这番话一出,众界王全部色变,奎鸿羽猛的抬头,颤声道:“魔主,你……”
“或者,你可以选择死。”冰寒的声音,没有丝毫人类该有的情感:“当然,你死的不会孤单,你的族亲,你的宗门,都会为你陪葬。”
“……”奎鸿羽眼瞳放大。
“说起来,如你这般反手便要置救命之人于死地,又为了苟生而向魔人屈膝的货色,还要什么牙齿呢!”
这番话,每一个字都如奇重无比的耳光,当着世人之面,狠狠扇在众上位界王的脸上。
奎鸿羽身体在发抖,五官在抽搐,他忽然抬目,牙齿紧咬,声音艰涩:“我奎鸿羽为王万载,只可丧命,不可丧尊!”
此言一出,众皆惊然。一个似乎与他交情颇深的青袍界王一声惊吟:“鸿羽界王!”
“哈哈哈哈!”云澈一声大笑,满目嘲讽:“只可丧命,不可丧尊?这几个字,你也配!?”
“当年在混沌边缘,你们在龙白、千叶、南溟面前对我这个刚刚救世之人翻脸欲置死地的时候,你怎么不摸摸自己的脊骨,你怎么就忘了尊严?”
“这些年你把真相死死憋着,一个字不敢公开的时候,你还哪来的廉耻,哪来的尊严!”
“现在,本魔主大发慈悲,赐你和你的宗门一个活命和赎罪的机会,你却觍着脸跟我要尊严?呵……呵呵呵,你也配?”
魔威之下,奎鸿羽肌骨瑟缩,全身冒汗。面对当众自断所有牙齿的折辱,他心中恨极,但那句话出口之时,他便已后悔,此时在云澈的嘲讽和威凌之下,他牙齿从紧咬到打颤,满目乞求道:“魔主,是……是奎某失言。我等既选择前来归降,便……绝无异心。魔主又何需如此……相逼。”
“这么说,你们来归降,本魔主就该不计前嫌的完全宽恕?”云澈低沉一笑,幽然道:“那我怎么对得起这些年的血与恨!”
“天枭。”云澈忽然转目:“奎天界那边,是谁在驻守?”
阎天枭马上道:“回魔主,那一片星域总领为阎祸,负责奎天界的,为紫魔界。紫魔界王随时待命。”
云澈淡淡下令:“屠了奎天界的界王宗门,由紫魔界取而代之。”
轻描淡写的短短一语,却是一个上位星界的时代终结,以及映红苍穹的尸山血海。
奎天界中,紫魔界王仰天而拜:“小王谨领魔主之命!”
下一瞬,他手势遥指奎天圣宗,魔煞弥天:“杀!!”
界王在外,奎天圣宗少了最重要的核心和引领者,在恐惧与绝望中一溃千里。
宙天界中,奎鸿羽大骇失色,急声道:“魔主……魔主!求收回成命,是奎某狂妄冒犯,奎某这就断齿,以后魔主之命,奎某无所不从,求魔主收回成命,收回成命!!”
“晚了。”云澈抬首,目光没有再瞥向奎鸿羽一眼,毕竟那已经是个死人:“恩赐和忠诚,都只有一次。本魔主亲口说出的话,又怎能收回呢。”
“你很幸运,至少还有人赐你机会。本魔主的家人、故土,又有谁给他们机会呢?要怪,就怪你自己的愚蠢。”
轻幽的几句话,在所有人的心魂之中都带起莫名的寒意。
奎鸿羽双瞳血丝炸裂,他知道了自己接下来的结局。极度的恐惧和绝望之下,他忽然一声厉吼,直扑云澈。
云澈动也不动,而奎鸿羽那刚释放了一瞬间的神主气息,又在下一瞬间完完全全的消弭无踪。
三个矮小干枯的黑影现身于奎鸿羽之侧,没有人看清他们是如何移身,就如真正的魔影鬼魅一般。
三只漆黑魔爪同时抓在了奎鸿羽的身上……奎鸿羽的瞳孔释放到了最大,他的力量被生生压回,他的躯体无法动弹半分,他感觉到自己的躯体和血液在变得冰冷,在被黑暗快速残噬……
死亡之前,他已提前看到了地狱。
砰!
一声让人心脏痉挛的爆裂声,奎鸿羽的身体直接崩裂,然后散成一片快速消逝的黑暗烟尘。
三阎祖的身影“嗖”的消失,回到了云澈身后,还不忘记互相瞪彼此一眼……毕竟这事自己出手就好,另外两个简直多管闲事!
再说,区区一个二级神主,居然三人一起出手,丢不丢人!
对他们而言像是信手捏死一只苍蝇,但在场的众界王……乃至东神域所有看着这一切的人,无不是险些惊到魂飞魄散。
奎鸿羽……那可是奎天界的大界王,一个货真价实的神主!
神主境作为当世玄道的最高境界,拥有神主之力者,毫无疑问是世上最难葬灭的生灵。
但,三阎祖之爪下,奎鸿羽的神主之力被一瞬湮灭,又在短短两息之间直接死无全尸,别说挣扎,连一丝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无尽的凉气在所有人全身窜动。东神域的玄者从不知道一个让他们只能毕生仰望的神主竟如此之脆弱。众上位界王更是第一次知道自己的存在竟可以如此卑微。
云澈的目光一直看着天空,仿佛一个上位界王之死,对他而言便如碾死了一只无用无谓的蝼蚁。
直到黑暗烟尘即将散尽,他才慢吞吞的斜目:“看来有的人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本魔主杀你们,是应当,给你们屈膝的机会,是恩赐。”
“当然,”云澈缓慢抬手:“你们也可以拒绝恩赐,选择死。至于尊严……呵!一群忘恩负义的无脊野狗,哪来的尊严?”
三阎祖眼中的幽光在闪动,奎鸿羽尸体所化的黑烟在飘散,被下了屠杀令的奎天圣宗其惨状更是让人不堪想象……
面对云澈言语,在场的界王无人激愤,无人出声。
尊严?
尊严就是在这转瞬之间,化作最渺小的灰烬,以及所有族亲和宗门的殉葬。
云澈目光微转,看向刚才那个踏出的青袍男子:“怎么?你是准备为刚才那个蠢货求情?”
那青袍男子全身一僵,惊得险些肝胆碎裂:“不,不是……”
一语出口,他才勉强回魂,“噗通”一声跪地,仓惶道:“在下无念雷音界界王端木延。当年之事,虽是为势所迫,但……的确万分愧对魔主,罪该万死。”
“魔主恕命之恩,恩同再造。今后愿归于魔主麾下,以余生向魔主效忠赎罪,无命不从,至死不渝!”
每个人的意志都有承受的极限,对界王,对神主而言亦是如此。
刚才发生的一切,显然已将端木延骇到魂溃。哪还管什么身份尊严,哪还管什么众目睽睽。
“断齿。”云澈看着他,冷淡之极的两个字。
端木延抬手,毫不犹豫的轰向自己的面部。
砰!砰!
两声重响,一左一右,端木延的双颊顿时血红一片,高高鼓起,断齿随着血流,还有他所有的尊严从口中喷涌而出,铺在他膝前的土地上。
滴……
滴……
血流之中,悄然混着几滴透明的液珠。
自断所有牙齿,意喻的是无耻之辈。这一幕,将是烙印永生的耻辱。
看着端木延,不止东域界王,北域的黑暗玄者们也都是剧烈动容。但想到云澈的当年的遭遇,那刚刚生出的一丝怜悯又快速消散。
他们是无辜的吗?或许是,当年,那来自一皇两帝,不可抗拒的威凌之下,他们为了自保,为了自己的星界,的确别无选择。
但既然作出了当年的选择,就没有任何理由和颜面怨恨今日之果。
云澈没有下达杀绝东神域的魔令,但又怎么可能轻恕他们!
看着死死垂首,不敢去碰触任何人目光的端木延,云澈抬步向前,手掌抬起,指尖上凝起一抹幽邃的黑芒:“这道魔光,会在你身上种下永恒的黑暗印记。就算你抽干鲜血,就算是玄脉尽废,就算到死,都永远别想摆脱。”
端木延的身体在发抖,所有东域界王的身躯都在发抖。
云澈低眉而视,声若魔吟:“你既然选择屈膝黑暗,号称至死不渝,那么,也就没理由拒绝这黑暗恩赐,对吗?”
“……”端木延头颅再度垂下一分,声音低沉:“谢魔主……恩赐。”
“很好。”
魔光射出,穿过端木延心口,直点心脉。
将一个人的身体化为黑暗之躯,云澈的确可以做到,宙清尘便是他的第一个“作品”。但此举耗费巨大,而且当年宙清尘是在昏迷之中,若有挣扎,很难实现。
这种黑暗印记不会改变躯体,更不会改变玄力,但它刻印于命脉,会让人的生命气息中永远带着一缕黑暗,永远不可能摆脱。
“恭喜你,成为新的黑暗之子。”云澈手掌收起,唇角一抹嘲讽而残忍的低笑:“现在,你可以回你该回的地方,做你该做的事……记住,你的忠诚,只有一次。”
端木延依旧跪趴在地,经过了足足数息的沉寂,他才终于抬起了头颅。脸上依旧红肿不堪,但没有了扭曲和惊惧。
“谨遵魔主之命。”他深深叩首,然后起身,没有和任何人说一句话,没有和任何人有眼神上的交流,迅速转身而去。
不远处的角落,池妩仸摇头而笑,轻然自语:“根本不需要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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