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陆续害怕下一个黑影是无法承受的人,那么由我来帮他揭开吧。
可就在我跑出十多米远时,就听陆续在身后厉声急喊:“小九,回来。”但已经晚了......
同一时间,我看到那个以为像前一次何建国一样死去无气息的黑影动了,并且正面向我飞扑而来,白光闪过时,我意识到那是刀刃的面。本能地向旁避闪,但还是晚了,脖子从刺痛到感觉有血渗出只在霎那,身体不可控制地向后倾倒,只看到一双凶戾无比的眼在黑暗中带着杀气。
光白的刀刃又从高处落下,我抬起脚时心沉到谷底,速度快不过对方,只能眼睁睁看着尖刀刺向面门。但就在那一瞬,一道黑影如猎豹一般飞扑过来,并同时我听到一声砰响。
隔了一秒,才反应过来扑撞过来的是陆续,而那砰响是枪声!来自身后。那个角度,那个时机......我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到那处,看着无起伏的一团黑影,心在颤抖。
我害死陆续了!当这个念头在心里慢慢浮出时,绝望从脚底一丝丝地冒上来。他是为了救我撞过来的,失去了敏觉性,没有察觉到暗处还窥伺着另一个人。
开口想喊他名字,却一张嘴就哽咽了,万般悲楚层层涌来,眼眶瞬间就热了。就在泪将滚出时,一声闷哼在静谧中钻入耳膜,心倏的一颤,这......
“小九,拉我一把。”随着低回的带了喘息的嗓音起伏,本静止不动的黑影有了动静,我腿弯一软就膝盖着地了,也顾不上磕得生疼,伸手就去抓,抓到实体后听到自己颤着声询唤:“陆续?”
嗤的一声后,听到陆续语声无奈:“小九,你别掐我大腿啊,好疼的。”
我慌然缩手,凝了凝目光,之前被突然袭击,手中拿着的球珠滚在了旁边,以至于这边光线极弱。等确定了他身影位置后,才重伸手过去,这回是抓住了他的胳膊。
有尝试扶他站起,但腿颤得实在厉害,最后只能把人给拖到了一旁。肩膀上一紧,人被陆续给环住压在了他胸口,听到他在头顶轻柔地说:“别怕,我没事。”
“我没有怕。”弱弱地反驳,但他却道:“小九,别逞强,你身体一直在颤抖。”
那一刻,我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情,眼泪倏的滚落了下来,沿着脸颊无声流淌。他察觉后,没再开口说安慰的话,就只是将我的脸压在他胸前,任由我的泪漫进他衣服里。
等平静下来时我明白为何心情复杂了,那是惊恐伴随了绝望的宣泄。而陆续他懂我。
到这时我才循着幽暗的光去看一米之外那个趴伏不动的身影,轻声问:“他死了吗?”陆续答:“嗯,一枪毙命,正中眉心。”微微一怔,这答案似乎有蹊跷,“难道不是误杀?”
他揉了揉我的头发,“怎么会是误杀呢?你见过有误杀能射这么精准的吗?刚才也当真是险,子弹是在我扑撞过来前一瞬射进他眉心的,假如是我平常的身手,可能就刚好赶上了。不过我的正常水平,当也是能避开这一枪的。”
听他口吻如此轻松,就好像刚才生死一速的是别人,我却后怕不已。只要一想到如果开枪的人迟上一秒,或者方向偏移一寸,子弹就射在了他身上,心底无法控制地生出一股畏寒。
深呼吸了几次,等心绪平缓了才再开口询问:“他是阎九的人吗?”在这个古洞里的人,除去阎九一帮人没有照过面外,其余的人我都认识。而刚刚死的这个,眼神阴戾,全身带着强烈的杀气,有条狰狞的疤痕横跨了半边脸,显得越加凶残。
陆续沉声答:“他是阎九的贴身保镖,此人本当身手极端狠辣,若不是他脚被岩泥给固封住了,那颗子弹当是能避得开的。”听他这么一说,我视线才划转到男人的脚处,果然看到岩泥没及他膝盖处,原来如此,难怪他是在原处拔地而起飞扑向我的,当时隔了都有近三米的距离。
我想到另外一个事,又问:“那开枪的人是谁?”陆续沉吟了下后道:“就我所知,梁哥的枪法很好,但他的警枪还在我这。不过此人出现在这里,就意味着阎九几个也都下来了,何建国在之前死在路上,无疑梁哥也到了这处,很可能他拿到了他们的枪。”
陆续的判断是梁哥开的枪,依照常理,假若梁哥躲在旁,以他本职身份以及与我相识这层关系,看到对方刺向我致命尖刀时,当是会开枪射击的。
但此刻四下寂静,显然人已不在那处,他为何不过来与我们会合?陆续显然也想到了这层,不无猜测地道:“或许,自真相揭开那刻起,我与他就难再面对了。另外,他父亲那样死去,以他的性格,不可能不去追踪害他父亲的凶手。”
我顿了一下,“你意思是何建国不是被岩泥绞杀的?”
“岩泥的吞噬力量固然令人恐怖,但何建国临死前那惊恐的表情,更像是看到了无法承受的事,可能正因为如此,他才会来不及逃跑而被岩泥固封住,直至侵上咽喉死亡。此层的岩泥,显然与我们之前所遇的不同,它们变得无组织且无规律,就好比一盘散沙四处横虐,据我猜测,很可能是因为那控制终端的晶石坠落进潭底造成的。”
确实如此,我们看到的何建国是岩泥没至脖颈,这个人却只是到膝盖被凝固住。隐隐有种感觉,古洞内的一干人,或生或死全都到了这层空间,更愿意相信这儿已经到了洞有九层的那第九层。
留在原地对着个死人是分析不出结果来的,而且闻着那股浓郁的血腥味很令人不舒服。在脚上恢复力气时,就与陆续起了身,他让我等一下,走过去弯腰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那把尖刀,准确地说那不能算是刀,因为没有刀柄,通体全是刀刃,头部极尖。
陆续手指抹过,朝我看过来,“你受伤了?”这时我才想起之前脖子被划到那一下,抬手去摸,发觉血已凝固,不去触碰不觉得,碰及了生疼。
他快步走到跟前,视线落在我脖颈上,却最终没说什么就抓住我的手前行了。从手上的力度可以感觉他似在生气,我轻抿了下唇,主动开口:“刚才是我太鲁莽了,不该自作主张跑过去的。”
“不怪你。”陆续略带恼意地说,“是我敏觉性低了,没保护好你。都让你在眼皮子底下受伤了,还差一点就......若不是有梁哥那一枪,可能就算我击撞及时,他的刀也刺中你了。”
这才明白,原来他是在气自己。我紧紧扶住他的手肘,往他身旁靠了靠,“陆续,答应我一件事。”他轻声问:“什么事?”我一个字一个字地说:“把命留给我。”
无声静默,只有彼此的呼吸在邻近处交错,好一会,他才轻嗯出声。我低下头去拉起他的大手,做了件极幼稚的事,两人的小手指勾在一起,大拇指按了个重重的印。做着这些,心里头却敞亮的明白,他的承诺只在当下,当危险来临时,依然还是会做同样的判断与反应。我这么要求他,不过是想他在那一刻来临时,能够给自己留一分余地。
两人走得并不快,全身戒备,随时预防下一刻有意外发生。但意外没发生,我们却遇上了“鬼”!
当第三次再见前方有黑影屹立时,心绪变得十分平静,经历两次变故,认为无论那人是生是死,都不会再惊动到我情绪。两人脚下步子只是略缓,但都没停,可就在逐渐接近时,我和陆续同时停了下来。死死盯着那黑影,从上到下,从轮廓到身高到体型一一辨析过来,才不太确定地开口问:“像他吗?”陆续答:“不是像,就是他。”
两人快步走到黑影前方,看清那张在两个多小时之前就见过的脸,唯一不同的是,我们之前初见他是眼睛睁着的,现在已经阖上了。居然,绕了个圈,回到了何建国死亡之处。
陆续问:“小九,你能想出是怎么回事吗?”我略一沉吟,给出了答案:“鬼打墙。”
“你之前有遇过?知道是什么原理吗?”他的口吻并不像是疑惑求解,倒像是考验我似的淡定。
鬼打墙其实是一种视觉差,人眼因为黑暗没法矫正方向,就只能靠地面或者近旁的标志物来辨别方位,当标志物造成的是假象,也就给与人眼错误的信息,从而偏离了正确途径。
由于洞层的宽广,我们几乎都是偏靠左侧位置而行的,这时候左侧的石墙则为标志物。看似一条直线,其实在不知道的某处已经拐了弯,所以绕了回来。
听完我分析陆续一直没有表态,只是眼神犀利地四下扫略,在我快沉不住气时,才听到他开口:“你有再看到荧光雕刻吗?”
我怔愣住,荧光雕刻那般明显,如果绕回头,绝不可能会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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