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县城西郊的一个村子里,徐君然跟随着李东远和刘柳带着六七个人来到了陈三炮的家里。
这里距离县城大概有十几分钟的路程,四周有两三个不大的村子,而陈三炮的家,就在村东头的边上,因为死过人,所以最近几年也没人住过,还是保持着当年的样子。
最关键的是,陈三炮是个跑腿子,没有亲人。
跑腿子是北方的方言,意思是男光棍儿,单身,没结婚。
眉头皱了皱,徐君然看着院子里破破烂烂的状况,对刘柳问道:“刘哥,这里一直都是这样?”
刘柳点点头,指了指院子道:“变化不大,不过丢了一点东西,应该是有人偷走了,毕竟陈三炮没有亲人。”
徐君然没有说话,而是绕着那院子转了一圈,然后对李东远和刘柳说道:“你们做案件重演了吗?”
“重演?”
从徐君然嘴里面冒出来的新名词让李东远和刘柳一阵不解,两个老刑侦不明白徐君然说的这都是什么意思啊?
看他们不明所以的表情,徐君然只好耐心的说道:“我在学校图书馆里面,看过一本外国名著,上面一个很有名的警察,在侦查案子的时候,总是喜欢把案情给重新演绎一遍,叫做案件重演。”
李东远和刘柳这才明白过来,却没有看见徐君然长出了一口气。
总算糊弄过去了,伟大的图书馆,伟大的福尔摩斯。
好在李东远和刘柳对京华大学图书馆里面怎么会出现外国侦探小说的事情并不在意,对于他们来说,京华大学那可是国家的最高学府,别说教出来徐君然这样会刑侦的中文系学生,就算教出会开飞机的学生也是有可能的。
有了徐君然的指点,刘柳很快让人拿来干净的东西,让一个下属躺在陈三炮死去的炕上,然后又把凶器什么的都摆好位置,按照那份口供上的话,重新演示起来案发过程。
徐君然站在远处,看着他们仿佛沙盘重演一样的把整个案件的过程演示了一遍,这才对李东远问道:“六叔,看出什么地方不对了吗?”
李东远点头,冷笑了起来:“呵呵,要不是你的提醒,我还真就没注意到这个事情,行,他程宏达也算人才了!”
他说这话的意思虽然不那么明确,但是徐君然却知道,李东远应该已经动了心思,要把这个案子查的彻底一点。
那边的刘柳已经走了过来:“局长,已经演练完了。”
李东远一笑:“怎么样,感觉哪里不对吗?”
刘柳迟疑了一下,指了指开着的门道:“如果陈三炮睡熟了的话,那门是不可能开着的。”
顿了顿,他又冷笑了起来道:“更何况,谁偷别人家东西的时候,会从大门进去呢?”
扬了扬手里的口供,李东远冷笑着继续接口道:“李四可是说了,他是因为被陈三炮打了,想要报复陈三炮,所以打算来陈家偷东西,然后被陈三炮发现,结果趁着陈三炮还没起来的机会,就拿棍子把他打死在炕上。”
说完,他自己都忍不住露出一个鄙夷至极的表情道:“这种狗屁不通的话程宏达也能相信,真是猪脑子!”
徐君然站在一旁,看着刘柳和李东远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话,嘴角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来。
这就是他要的结果!
徐君然要的就是他们想到这一点,前世李东远和李逸风在向徐君然讲述这个事情的时候,就曾经提起过,当时案卷上面对两个地方的描述被大家给忽略了,一个是受害人家里开着的大门,另外一个,就是所谓杀人犯李四的供述,李四自称是打算来陈三炮家偷东西,然后进屋的时候被陈三炮发现,这才顺手拿起陈一根棍子,把陈三炮给打死。
而实际上,陈三炮根本就不是这么死的!不管哪个贼,如果是偷偷潜入别人的家里,怎么可能走大门呢?而陈三炮如果在睡觉当中被人打死,也不可能开着自家大门睡觉。
很明显,陈三炮死的时候,根本就不是在睡觉,而是有人把他打死之后,放到了炕上。
“君然,真是太谢谢你了!”刘柳走过来,握着徐君然的手一阵摇晃:“要不是你,我们根本不会发现这么多疑点。”
有了这两个证据,就可以表明陈三炮被杀一案存在疑点,按照刘柳的想法,这是打算找上级翻案了。
不过徐君然明显不会这么轻易的让他们去翻案,毕竟这点证据,最多只能表明陈三炮可能是被他人所杀,程宏达的责任绝对没有这么大,徐君然要做的,就是把这个案子的责任,彻底的推到程宏达身上去。
“刘哥,咱们借一步说话。”
徐君然一拉刘柳,看了一眼正跟民警交流的李东远。
刘柳微微一愣,虽然有些奇怪,不过还是跟徐君然走到了一旁,低声问道:“君然,怎么了?”
徐君然脸色平静,认真的看着刘柳问道:“刘哥,你跟我说句实话,想不想扳倒程宏达?”
刘柳听了徐君然的话先是一怔,随即狠狠的点头:“当然,做梦都想!这几年这家伙在公安局作威作福,干了不少坏事儿,要不是老领导让我顶在这里,我早不干了!”
虽然接触不多,可徐君然已经明白这位刘局长是一个嫉恶如仇的性子,虽然有些鲁莽,不过倒并不是什么坏人。所以徐君然干脆对刘柳问道:“我问你啊,刘哥,如果这个案子现在这些证据,能把程宏达从县局局长的位置拿下么?”
刘柳犹豫了一下,随即摇摇头道:“不可能,最多这家伙在市里面做个检讨,毕竟他是办案负责人,也就是个失职而已。没有凶手的案子,谈不上能够撤职。”
徐君然点点头:“那要是抓到犯人了呢?”
“抓到犯人?”刘柳有些不解的问了一句,随即摇摇头:“不可能的,这样的情况基本上就是悬案了,你也知道,咱们农村这样的案子不少,别说抓到犯罪的人了,就算真知道是谁,恐怕也不好查,毕竟过去好几年了,这人早就跑没影子了。”
徐君然一笑,却没有点头,而是看向刘柳道:“刘哥,要是你杀了人,会怎么选择?”
刘柳愣住了,不解的说:“你的意思是?”
徐君然的目光看向村子里面,淡淡的说:“弗洛伊德说过:人如果做出了超出自己心里期许的坏事,要么选择逃避,远远的避开。要么选择装作若无其事。你觉得,这个村子里的人,有没有可能就是凶手呢?”
听到徐君然的话,刘柳的目光闪动,随即脸色就变得严肃起来,他不是那种什么都不会的草包笨蛋,如果今天站在徐君然面前的是程宏达那种人,估计听不明白刚刚徐君然那绕口的话里面到底是什么意思,甚至还会觉得徐君然在故作高深莫测。可刘柳虽然没有那么高的文化,却是侦察兵出身,真正的枪林弹雨死人堆里面爬出来的战斗英雄,徐君然的话虽然有些晦涩难懂,可意思却已经很明显了。
“你是说,凶手肯定是这个村子的人?”
刘柳一字一句的对徐君然问道。
徐君然点点头:“李四的口供里面说了,他跟陈三炮打架是半夜的时候,一群人赌钱赌到凌晨,陈三炮被杀是早上七八点钟被报到县里面的,也就是说,凶手作案的时间,应该是早上三四点钟左右。这个时间,估计也只有附近的人吧?”
顿了一下,徐君然继续说道:“如果我是那个杀人犯,杀人之后要么选择远遁他乡,要么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回家做自己该做的事情。但不管怎么样,只要风声一过,我第一时间就会选择离开这里。”
这个时候,李东远的声音响起,淡淡的说道:“所以只要查一下这个村子最近几年搬出去的人口就能知道一些东西了。”
徐君然和刘柳连忙转过身,看向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两个人身后的李东远,徐君然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六叔,我随便说说的,让您见笑了。”
李东远摆摆手:“你说的没错,这个事情当时是我们忽略了,想不到这个凶手这么狡猾。”
徐君然一笑:“也不一定是狡猾,您那个时候的思路是没错的,人确实不是李四那几个人杀的,凶手另有其人。其实如果当时时间更充裕一些,没准就能调查出来真正的凶手。可程宏达太急于破案了,把李四重新给抓了回去,又那么快定案,这下凶手就放心了,反倒是不急于露出头来。”
刘柳和李东远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徐君然说的没错,这个事情的根源就在于程宏达胡乱插手。
“刘柳,你马上调集人手,现在就开始调查,村子里三年之间搬走的人,不在本村的人,一个个的都统计出来!”
李东远也是当机立断,马上就命令刘柳就地展开调查,毕竟万一凶手得到了消息,有什么风吹草动的,可就后悔莫及了。
徐君然看着他调兵遣将,心里面长出了一口气,因为他知道,这三年来,这个村子当中,一户人家都没有搬走,只有两个人不在本地,其中一个女人嫁到了外地,而另外一个,则是在邻县的煤矿打工。
而凶手,就是去煤矿打工的那个男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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