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大的客厅里突然只剩下他们两人,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他们像两个雕塑,相互依偎在一起。创造他们的雕塑家或许是一个心思极为复杂的人,以至于他手下的艺术品也这么复杂。
想爱却不能爱,想走又走不开。这到底是一种多么纠结的情感,怕是旁人根本无法理解。可是张淳却在这种情感里找到了一个平衡点,他相信自己可以活得很快乐,因为这份爱会一直放在他心里,随着他入土为安。
他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靠在他肩头的人,迟宸的离开已经让她倍受打击。若是他也走了,她是不是会崩溃?所以他要努力的活着,争取活得久一点。直到她内心的伤痛平复得差不多时,他再离开,那时候也能走的安心一些。
墙壁上的挂钟一圈又一圈地走着,窗外的寒风吹了又来。他的肩膀早就麻了,可是身体依然用同一个姿势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张妈来了好几次,她想说些什么却还是一句都没说。这段时间,他们都太累了,是需要好好地休息休息。
这个家突然变成了一个没有生气的笼子,他们都是被困在里面的小鸟。想飞出去做不到,留在这里又心有不甘。
“我怎么睡着了?”张晓曦猛地惊醒,不好意思的看着张淳。
“休息好了吗,要不要再去睡一会儿?”张淳看着她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有些不忍。
“小淳,对不起啊,我可能是太累了。”她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发。
“没事,反正我时间多的是。”张淳表情僵硬,身体也是僵硬的。
太长时间没动,导致他的四肢都僵硬了。此时动一下都觉得困难,骨头嘎吱嘎吱的响,就像是快要坏掉的木头家具。
“天都黑了,我是睡了多长时间啊?”
“你太累了。”
“晚上留在这吃饭吧,我让张妈准备晚餐。”张晓曦起身,正准备向厨房去的时候,张妈先她一步出来了。
“夫人,晚餐已经准备好了,少爷的那一份也准备了,要我送到楼上去吗?”
“我来吧。”张淳向前走了几步。
张妈看了张晓曦一眼,张晓曦思索了片刻,随即点点头。张妈便从厨房里将饭菜端出来,递到了张淳面前。张淳看了一眼,端着饭菜上了二楼,停在了主卧室的门口。
他伸手敲了敲门,“姐夫,吃点东西吧。”
这是他第一次叫迟安泽姐夫,或许也是最后一次。对于迟安泽,他之前可能有太多的不满,但他看得出来,迟安泽对姐姐的爱是真的,不必他少。以后他要是离开了,有迟安泽照顾姐姐,他也就放心了。
“姐夫,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是你没资格难过,迟宸是为你死的,他并不是想让你愧疚才这么做的。他只觉得你值得他付出生命去保护。可是你看看自己现在的样子,一蹶不振,他这么做一点也不值得。”
躲在屋里的迟安泽听到张淳那一声“姐夫”时,心弦莫名的颤动了一下。但张淳接下来的话更让他触动,他也想知道迟宸这么做到底值不值得。抛弃了自己的性命去救另外一个人,值得吗?
“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很害怕。我在想,要是我死了姐姐是不是也会这个样子。所以我要快点把你从伤痛中拉出来,这样你才能守护好姐姐,帮助她渡过难关。虽然以前我不喜欢你,但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你。不光是我,姐姐也很需要你。”张淳背靠着房门坐下,平淡的说着。
迟安泽从床上起身,慢慢的挪到了房门边,伸手将门打开了。
原本靠在那里的张淳一个没注意,猛地向后倒去。幸亏迟安泽站在他身后,这才及时挡住了他的身体。
“给我一点时间。”迟安泽干涩的喉头嗫嚅着,发出的声音有些吓人。
张淳点点头,他相信迟安泽是个君子,既然说到就一定会做到。等他走后,这个男人会很好的照顾他姐姐,他们会生活得很幸福,或许很快就有自己的宝宝。然后岁月便将他的痕迹一点一点抹掉,直到什么都不剩。
“东西给你放在这,记得吃点。”张淳指了指地上的餐盘,说道,随后转身下楼。
同样的一餐饭,同样的一家人,他们却各自躲在不同的空间里。内心怀着不同的情绪,吃下去的东西也是不同的味道。
当阿彪打电话过来的时候,迟安泽正抿了一口米饭。他听着阿彪在对面汇报了一下情况,很满意的点点头。随后拿起衣架上的外套穿上,在张淳和张晓曦的注视下出了别墅。
原来在迟宸出事的第一时间,韩眉便趁乱逃跑了。但迟安泽吩咐了阿彪必须要找到韩眉的藏身之所,亲手把她解决掉,为迟宸报仇。这几天阿彪几乎出动了整个玄夜会的力量,终于在一个偏僻的山村里发现了韩眉的踪迹,并将她带了回来。
此时,迟安泽赶过去就是为了将韩眉就地正法,好让她知道什么叫做罪无可恕。迟宸的债他会一点一点的完全讨回来,所以伤害过他的人一个都逃不掉。不光是他,就连他身边的一根草,别人也休想动一根毫毛。
“总裁,人就在这里。”阿彪远远地看到迟安泽过来,急忙迎上前。
迟安泽免去表情的走进去废弃的工厂,一点一点向韩眉逼近。他的周遭似乎在燃烧着火焰,熊熊的烈火不停地壮大,壮大,经过的每一片土地都被烧得干干净净。他的愤怒、他的狂躁,此刻清楚的落入了在场所有人的眼里,当然也包括韩眉。
缩在角落的韩眉,背靠着一根水泥石柱。她头发散落的像个鸡窝,脸上的妆容也花了,完全没有了之前高傲的模样。
眼看着迟安泽一点一点朝她走来,她想往后退,可是身后早已没有了路。她不敢看向迟安泽的眼睛,只好盯着他的脚。直到迟安泽的脚落在她面前时,她才猛地反应过来,抬头怯弱的看着迟安泽,嘴巴张了张,却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
“你的死期到了。”迟安泽突然俯下身,伸手扣住了韩眉的下巴。他的双手青筋暴起,似乎打算生生捏断韩眉的骨头。
“你放过我吧,我不想死,我真的不想死……”韩眉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瞳孔在一瞬间放大。她不停地摇头,眼泪啪啪的往下掉。
迟安泽嘴角扯了扯,一抹魅惑的笑容在脸上绽开。这是他几天来最开心的时刻,看着这个杀人凶手跪地求饶的样子,他很开心。虽然这种心理有些变态,但是他喜欢,他要让所有人知道得罪他迟安泽,就不会有好下场。
“放过你,这是我听到的最好笑的笑话。”迟安泽冷哼一声,一把甩开了韩眉。
韩眉支持不住,头部重重的磕在身后的石柱上。鲜血向美丽的暗夜蔷薇,怒放着,不到片刻便染红了整个柱子,也染红了所有人的眼睛。
韩眉猛地晃了晃脑袋,努力的保持着清醒。她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迟安泽压根不会放过她。但是她不想死,她才二十八岁,还没有钓到一个金龟婿,从那个肮脏的圈子里逃出来。说到底,这一切都是迟安泽的错,要不是他毁了她的家庭,还把她扔到夜总会,她也不会想方设法的报复。
“对不起,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放过我吧。如果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她抱着迟安泽的大腿,死都不愿意撒手。
怒火中烧的迟安泽一脚踹开了韩眉,面无表情的盯着地上的女人。他再也不会相信这样拙劣的谎言了,不是他没有给过韩眉机会,而是那个女人不懂得知进退。今天若是放了她,下一个遭毒手的很可能是晓曦。
这个女人背地里做了太多坏事,若不是因为她,他和晓曦之间也不会一波三折,他们的孩子也不会夭折,迟宸更不会死。所以,她犯下的错不可原谅,他再也不会给她机会了,只有死亡才能减轻她的罪孽。
“泽,我做了这么多事都是因为爱你啊,我受不了别的女人在你身边。我爱你爱得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所以才会做了那么多丧心病狂的事。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每当看到你因为别的女人对我冷漠的时候,我就会忍不住发疯。”韩眉擦了擦额头上的鲜血,抬头可怜巴巴的看着迟安泽。
听到她这么“动听”的告白,迟安泽并没有像偶像剧男主那样声泪俱下,然后紧紧地抱着女主,问她为什么那么傻。而是再一次将韩眉踢开,自己则在一旁冷漠的观看。
“总裁,这是你要的。”阿彪走上前来,将一把黑色的枪递到了迟安泽手上。
迟安泽接过,故意把玩了一会儿。他的眼睛虽然看似注视着手里的东西,实则一直在看着韩眉。她将韩眉的害怕和恐惧尽收眼底,这种快感让他的心情莫名的好了许多。他就是要让韩眉怕,只有害怕了才会后悔自己犯下的错。
“其实,你不是真的爱我,你只是想得到我罢了。”迟安泽俯身,将枪抵在了韩眉的脑袋上。
“不,泽,我是真的爱你,非常非常的爱,都爱到了骨子里。你要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啊。”韩眉伸手抓住了迟安泽的胳膊,却在下一秒不得不害怕的松开。
因为迟安泽把冰冷的枪支往前挪动了几分,钢铁的触感就像是一阵电流,蹭的一下从她的脑子里钻到了身体各个地方。她像是一滩烂泥似的瘫软在那里,连动都不敢动一下。口口声声说的爱此刻都化为灰烬,飘散在空气中。
“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迟安泽扯着嘴角,勾起的弧度非常的完美。
“我不知道。”韩眉摇头。
“你错就错在总是奢求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哼。”韩眉冷笑一声,“是啊,我得不到的东西就是你,而你就是开始这一切罪恶的源头。我知道我有错,但是你能说你自己完全清白吗?”沉默了好一会儿,韩眉看起来平静了很多,就连眼睛里的恐惧也褪去不少。
迟安泽蔑视的看了她一眼,“死到临头仍然不知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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