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雪巧是被杜春摇醒的,睁开眼,窗纸微亮,燕福生却已不在身边,床的一边早已冰冷,想必他是趁着夜色摸回宫中,不然初一早上还要给他父皇母妃请安,若是不赶回去,就会被发现他偷溜出宫。
其实,他这样偷溜出来真没人发觉?杜雪巧可不认为会这样简单,皇上那是干嘛的?宫里少了个皇子这么大事还会瞒住了?
初二杜雪巧带着杜春去彭府拜年,彭夫人牵着杜雪巧的手说什么也不让走了,杜雪巧只好让小喜回去收拾东西,她这几日就带着杜春住在彭府。
房间还是当初在彭府时住的,不管他们姐弟住不住在这里,房间一直都给他们留着,每日都有下人过来收拾,被子更是年前新换的,住着倒也舒服。
只是今年彭大将军一家第一年在京里过年,彭家又是京城新贵,彭大将军位高权重,要他亲自去拜年的人家不多,可来彭家拜年的人却不少,彭大将军因初到京城,没有加入任何派系,那些因派系之争而互看不顺眼的官员在他这里也没太多顾忌,但凡官职比彭大将军低的,在年初二就登门拜年,有些来不了的也派了家人将厚礼送上。
杜雪巧在彭家的日子就是跟在彭夫人身后不停地收年礼,当然,年礼收了也是要回礼的,对于同级的官员,彭家的回礼也是相当,而那些职位比彭大将军低的,回礼也是要相应酌减,还有跟着自家老爷到彭家拜年的夫人们,都是需要彭夫人亲自接待。
这样一来,彭夫人深深地感到有个女儿或儿媳是多么重要的事,她这一天到晚忙的头都要晕了,却连个能帮着她待客的都没有,何况她初到京城,就算年前已是找了教授礼仪的老师恶补一番,可毕竟从前都是普通的民妇,一下子就要她如这些贵妇一般说话聊天,也太困难了。
礼仪上还可以装一装,可那些贵妃们聊了十几二十年的话题,她是无论如何也装不出来,干脆就按着之前想好的那般,沉着脸装深沉,让一般贵妇们也看不出她的深浅,只当将军夫人就是个心思多的,倒是没怎么敢轻看了她。
每次招待这些贵妇时,彭夫人都会把杜雪巧带在身边,反正她也是要从头学起,杜雪巧就跟她一起学吧,将来就算嫁进五皇子府,有了这些积累也不会太惨才是。
杜雪巧比起彭夫人倒还强些,前世虽说人是单纯了些,和贵妇们打交道的时候也不算少,连后来在京城贵妇圈子里让人谈之色变的彭夫人都能对她喜爱有嘉,简单的打个招呼,说些什么倒也不是问题。
站的位置不同了,不用绞尽心思看人脸色,杜雪巧比人多了十年的阅历,谈吐倒也显得不凡,既然已经是商人了,杜雪巧也不会藏着掖着。
而且,她强在前世就对这些夫人有所了解,谁是什么脾气大多都心里有数,专捡了她们爱听的话说,家里有个好闺女的就夸人家闺女,有个好儿子的就夸夫人有福,总之把这些夫人哄的都对彭家这个义女刮目相看了。
别看自己的染绣坊才开不过一个多月,在京城也算是出名,这么久染绣坊都没人敢来闹事,想必也都知道她的后台是彭府,尤其是之前彭家还没来京城之前,就里盛传五皇子对一个乡下女子很是中意,甚至有传那名女子就是彭家的义女,虽然彭家来京城这么久了,也没见五皇子有任何表示,很多人都当是误传,可皇家那点事也没个准,万一人家五皇子真就和这姑娘有点啥,她们也不敢得罪。
对待杜雪巧的态度上,夫人们就都有些谨慎,从不在她面前说一句五皇子的话,完全是装作压根就没听过这事一样。
杜雪巧倒不太清楚京里的传言,也没人当她的面说,就算隐约感到一些也没太放心上,只当燕福生够小心了,就算是知道也只是少数人知道吧。
既然大家都知道她是开染绣坊的,她也不觉得开铺子卖布有什么丢人的,还不如趁这时机将铺子给推出去,比起一般的平民来说,这些贵妇们才是大主顾,何况杜雪巧原本开染绣坊也没打算卖普通的布,里面随便拿出一匹布那都是能卖个百八十两往上的,穷人想买也买不起。
贵妇们虽然不屑于彭府的义女的商人身份,却没人敢得罪彭府,对杜雪巧也是笑脸相对,尤其是杜雪巧说起,只要她们光顾染绣坊,买布都是按九成收,这些贵妇们更是喜的见眉不见眼。
别看只让了一成利,看着不多,可仔细一想能来彭家拜年的,又被彭夫人亲自接待的,哪家不是人口众多?买布那都是按匹,还不是一匹两匹地买,一买可就十几二十匹,一匹布便宜个十几两,这样算下来也就有个百八十两。
既然能亲自到彭府拜年,这些贵妇们大多都是掌着一府的权,省下来的银子还不都进了她们的私房?既然杜雪巧这样会办事,她们也乐得把银子送去给她赚,这样也互惠互利了。
由打初二过来拜年,一直到初七回到自己的家,杜雪巧都忙的像个陀螺一般,她从来就没算过原来京城里竟有这么多的官啊,一下子都涌到了彭府,光是接待那些夫人就让她忙的脚不沾地,若不是前世在京城里待了十年,对这些夫人还算熟悉了,她真怕记不住她们谁是谁,好在有了前世的基础,就是那些前世都没太听说的夫人,她也都记住了。
初八一早,染绣坊重新开业,杜雪巧坐在铺子二楼靠着后院一面的窗前,手里端着一杯茶水望天,年刚过去,年前该做的新衣都做好了,该买的布也都买好了,她也没想着这些日子生意会好做,反正卖布生意就是这样,只等天气暖些,做春装时才能缓过来吧。
也正如她所想这般,由早上开铺子,一直到了午时铺子里也没来几个客人,伙计们将铺子打扫干净后也如杜雪巧一般坐在楼下望天,这时节想找两只蚊子打都没有,真是让人无聊。
正在杜雪巧想既然没客人,不如早些关了铺子回家,外面走来两个客人,走在前的昂首阔步,一身白狐裘披风,映着满室的日光,仿佛人都镀了层柔和的白光。
后面跟着那人的披风则是上好的青色料子,只在帽边处缝了一圈黑色皮毛。
两人都是帽兜罩头,看不到脸,只青色披风那人慢上白狐裘披风半步,一路行来身子微弓,显然是主仆,还是那种家世不凡、规矩极严的家族出身。
伙计一见有客人进门,赶忙上前迎接,身着白狐裘的客人却连理都没理,径直朝楼上走去,后面下人模样的也紧紧跟着。
楼上除了辟出一间做为杜雪巧歇息之用,还摆放不少比楼下昂贵的布料,这些原本就是最上等的布,又经过杜雪巧亲手染出从未见过的颜色,价格上更是贵上一倍不止,除了一些达官贵人一般人也不会往上去。
伙计忙跟上,虽说这主仆二人看着有些神秘,可若是这笔买卖做成了,怕是要赚不少,姑娘一高兴月底还不得多赏些?
那主仆二人到了楼上,前面的主子便将帽兜拿下,露出一张俊美温和的脸,哪怕是面对伙计也和颜悦色。
而那名青色披风下人也将帽兜拿下,白净净的一张无须面孔,四十多岁的男人,伙计在京城这地界也算得上是见多识广,哪里还看不出这是宫里出来的人呢?
主子并未说话,只是将二楼细细打量着,那位公公则尖着嗓子道:“去把你家掌柜请来,我们爷有笔大生意要与她当面详谈。”
伙计哪里还敢怠慢,宫里的公公是出了名的脾气古怪、心眼小,可不是他们这种升斗小民得罪得起的,虽然还不知道这二人的身份,却也不是他得罪得起的。
当然,他也没多想,宫里出外采办也是常事,何况那公公不是说了‘有笔大生意’,若是这笔大生意谈成了,染绣坊能为宫里供布,这生意也就大到没边了,今后谁提起染绣坊不刮目相看?
想着,便到杜雪巧歇息的房间敲门。
杜雪巧自从楼下客人进店,就听到声音,原本还想着可以晚些打烊了,可一听公公那略尖的嗓音,忙透过房门上留下的小孔向外看去,结果就后悔怎么没赶着早点把铺子给关了呢?
怎么也想不到三皇子竟然会大驾光临,她却完全没有蓬荜生辉的感觉啊。
当那公公说要请掌柜详谈时,杜雪巧就明白人家三皇子其实就应该是奔她来的吧,这时候再想要跑,还跑得掉不?
唉,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在人家一亩三分地上,她又躲得到哪里?
反正是祸也躲不过,杜雪巧心一横,将房门推开,朝着三皇子和那公公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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