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怎么回事?”年倾欢的脸色很不好,担忧使然。接连几位御医替福沛请了脉,她才忧心忡忡的问出了口。“九阿哥的红疹到底是……”
御医等恭谨的拘着礼,为首的孙院判更是脸色清冷。“回禀贵妃娘娘,九阿哥……”
“皇上驾到——”苏培盛通传之音还未落,一道明黄色的身影便已经迫不及待的撩开了帘子,走了进来。
“皇上。”年倾欢匆忙的福了福身,没想到皇上竟然来的这样快。
“福沛怎么了?”胤禛开口便问,担忧的不行。“御医,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孙院判听见皇上问,紧忙道:“回禀皇上,老臣连同各位御医已经详细的替九阿哥请国脉。九阿哥脸上的红疹,并非是发热所致、斜风入体的疹子。反而是……”抬眼看了皇上与贵妃的脸色,孙院判不敢耽搁:“反而是中了毒的迹象。”
“什么?”年倾欢的心如同被烧热的烙铁烫狠狠烫了一下:“怎么会中毒?好端端的,怎么会中毒?”
闻听此言,一众抚育九阿哥的奴才尽数跪了下去,个个面如死灰,五体投地的伏在地上。自己伺候的小阿哥中毒,这是诛灭九族的死罪,只要皇上一句话,他们就得给小阿哥陪葬了。
“皇上、娘娘,奴婢一直尽心伺候小阿哥,绝没有别的心思。”淑惠泪水连连道:“方才在御花园的凌霄花藤蔓下纳凉,小阿哥还好好的。奴婢也不知道,怎么才过了片刻的功夫,走回了翊坤宫,小阿哥就成了这样子。”
说到这里,淑惠的眼中划过一道闪烁着希望的火光:“皇上,娘娘,奴婢想起来了。途中遇到熹妃娘娘的时候,她曾经碰过襁褓里的小阿哥。”
“胡嚼。”胤禛怒斥:“你的意思就是熹妃对九阿哥下毒了?”
“奴婢不敢胡嚼,因为九阿哥是贵妃娘娘早产诞下,奴婢等一直精心伺候,绝没有半点疏漏,求皇上明察。求皇上开恩。”淑惠虽则害怕,但脸上该有的坚毅一分不少。“皇上,奴婢就算冒死,也不敢有这样的心思啊。求皇上明鉴。”
胤禛看着年倾欢惨白的脸庞,眉宇一紧,便吩咐苏培盛:“不必说是什么事,让熹妃来贵妃宫里见驾。”
“遵旨。”苏培盛火急火燎的退下去办差。
年倾欢才追问御医:“到底是什么毒,现在可能看出来?且除了长疹子,还有那些不适。会危及九阿哥的性命么?”
“娘娘请勿担忧。老臣已经连同各位御医拟好了方子。且从中毒的迹象来看,九阿哥乃是肌肤接触到了毒物,才会长这样的疹子。脉象尚且平稳,没有大碍。只待用过了药,疹子便可以消退。至于是何物所致,只怕暂时……”
年倾欢松了口气,庆幸福沛没有大碍。若此,她的心才慢慢的冷静下来。“确定是毒物接触到了福沛的肌肤,才会如此是么?”
孙院判点了下头,艰难道:“回禀贵妃娘娘,的确如此,否则九阿哥的脉象不会如此平稳。”
“知道了,留下一人回话即刻。你们下去配药吧。”年倾欢淡然的面庞,散发着刚强的母爱。看着襁褓里的福沛,她只觉得心疼不已。是不是就因为她是贵妃,她是年家的女儿,她生下来的孩子就得是这样宿命?还是说,只要是她的孩子,就根本躲不过与她同样被算计的命运。“皇上,臣妾不信熹妃会如此,等下,能否让臣妾亲自问她。”
胤禛看着她苍白的面庞,心里隐隐作痛。“你放心吧,福沛不会有事,其余的事情,按你想的办即可。”
“多谢皇上。”年倾欢闭上眼睛,轻轻的吸了一口气。
胤禛将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头:“你别担心,朕会吩咐御医仔细为福沛诊治。咱们的孩子,一定是这宫里最有福气的。朕答应过你……”
“皇上。”年倾欢很怕那句话,从皇上的嘴里子啊说出来。“臣妾明白您的心意,臣妾也相信,福沛一定不会有事的。”轻轻的依靠在他的肩头,年倾欢不知道除了这样,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来舒缓自己心中的郁结。一方面,她却有那么的害怕他。他给的一切,终究是一念之间就会消失不见的东西。
“臣妾迟来,给皇上请安。”雁菡走进来的时候,明显的感觉到气氛不对。“方才瞧见孙院判在这里,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九阿哥中毒。”胤禛平心静气道:“熹妃不知道么?”
“臣妾不知。”雁菡的心因为这一句话,猛然缩成一团。“皇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
“简单来说,有人在九阿哥身上用了些不该用的药。致使九阿哥身上起了一些红疹,密密麻麻的十分可怖。但这并不是最主要的,这样的疹子,是不会痒的反而会让九阿哥很疼。这么小的孩子,就要遭这样的罪,佳甜当真不知道下毒之人作何感想。”心直口快的佳甜,眼里都是怒气。
雁菡这下听明白了话,可心里反而更加懵懂了。“方才在御花园里,臣妾看见乳母抱着九阿哥往翊坤宫来。瞧着宫道上有些风,九阿哥的襁褓又没有掖好,不免担心。便亲手为九阿哥掖好了软被。但当时,九阿哥还是好好的,没见到身上有什么疹子。”
显然是皇上与贵妃,都以为她才是下毒之人。雁菡不想隐瞒,也着实隐瞒不住,故而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个清楚。
“你当真碰过九阿哥?”胤禛深邃的眸子,渐渐透出冷意。
“回皇上,是。”雁菡只作不觉:“九阿哥可爱,臣妾瞧见他,便禁不住想起弘历小时候的样子。”
“是啊,九阿哥可爱。正因为九阿哥可爱,咱们心疼还来不及。又怎么忍下对他下手呢?”佳甜看着熹妃温婉柔和的样子,浑身发寒:“熹妃嫂嫂,弘历是皇上的阿哥,九阿哥亦然,同为额娘,若是伤在自己孩儿身上,又当如何?那将是一种怎样的感受?”
“妹妹的意思是?”雁菡蹙了眉,诧异的看着佳甜。
“嫂嫂,并非是妹妹的意思如何,实际上,最后接触九阿哥的,除了你,便是这些跪在地上,一直伺候照顾九阿哥的奴才们了。他们都是皇上精挑细选出来的人,断然不会有错。何况,九阿哥若是有什么不好,只怕他们也脱不了干系,还会搭上自己亲族的命。也就是说,没有利害关系的残害,根本就是不该存在的。反而是娘娘您,因为有个四阿哥,所有特别的显眼。特别的容易被人注意。偏偏你又是最后一个接触九阿哥的人……”
“佳甜。”年倾欢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下去。
“贵妃娘娘,臣妾没有。”雁菡不待贵妃开口问,兀自跪了下去:“今日之事,根本就只是个巧合,臣妾并没有理由对九阿哥不利。何况众目睽睽之下,臣妾真的做了什么手脚,便是万劫不复。说句不中听的话,臣妾虽然不聪明,可也不至于蠢到这个地步。为何要拿自己的性命与四阿哥的前程,来做这样极端的事情?还望贵妃娘娘明察。”
年倾欢点了下头:“查自然是要查的,不知道熹妃是否介意,叫留守的御医,瞧瞧你身上的物件。”
“自当如此。”雁菡很坦然,将自己身上一应的物件逐一解下来,经由侍婢的手,交到了御医的手中。从手腕上的景泰蓝桌子,到指上套着的戒指。最后就连身上的香囊也一并除掉,于是沉着面静静的等待御医的检验。
这个时候,如同殿里的空气是凝结的。每个人的心弦都绷得很紧,说不上的难受。年倾欢当然不例外,她与福沛,几乎是性命相连。若是这个孩子真的受到伤害,她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在这样水深火热的深宫之中,持续斗到雍正三年。
“怎样?”从御医的脸上,她似乎看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痕迹。“是否有不妥。”
“回贵妃娘娘的话,这香囊里面,臣斗胆请问熹妃娘娘,这香囊里,都装了什么药材。”说话的御医叫宋青,是才被擢升起来,能为宫中小主瞧病的年轻御医,故而谨慎一些。
“入夏了,虫蚊叮咬,很痒难眠,臣妾便叫人做了这个药香包,放在身边驱虫。里面的有薄荷,艾叶,白芷,金银花、丁香,藿香、苏叶以及菖蒲。”雁菡如实回禀,眼底尽是沉稳之色,并没有不妥。
宋青将药香囊搁在鼻前,嗅了一下,面色凝重道:“敢问熹妃娘娘,仅此而已么?”
雁菡疑惑之色陡然增加:“这些都是驱虫的药材,难道有什么不妥?”
“臣不敢妄言,这里面还有一味藜芦。也同样是驱虫的药材,但毒性很猛烈。尤其是不能同芍药混用。否则,只会激发它的毒性。”
“你的意思是说?这个药香囊里油藜芦?”年倾欢眼眸一紧:“且还是混了芍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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