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畅音阁二楼之上,怎么会有年贵妃特别喜爱的香料气息,且还如此的浓郁。足可见一定是年贵妃才来过这里,又或者是根本还没有走。对身后的人示意,叫他们不要跟上来。武歆音连冷玉都甩开了,孤身一人,小心翼翼的往里走。那脚步轻的,仿佛如同踩在绵软的锦缎被上,硬是没有一点儿声音。
奇怪的则是,无论武歆音怎么着,就是没有看见人影。桌椅下,垂帘后,能看的地方她都仔细的瞧过了。或是弯腰,或是俯身,顾不得优雅还是狼狈,她只有一个目的,就是把对皇上不忠的那一位揪出来。
眼看着就要走到戏台上了,武歆音还是没有发现任何的蛛丝马迹。这可真是急坏她了。难道说人家已经快活完了,该回宫回宫,该当值当值,这不是白忙一场么?眼看着就能铲除掉自己的心头大患,没想到竟然和这天赐良机失之交臂,这种滋味当真是让人恼火的恨不得咬掉舌头。
长长的叹了口气,武歆音只想着赶紧离开。免得皇后娘娘空走一趟,岂不是徒添困扰。可就在她转身之际,忽然听见“咣当”一声,声音并不算太响,倒是很清脆。像是什么东西从并不高的地方落地。许是太过于敏感的缘故,武歆音想都不想,就确定那一定是皇上赐给贵妃的锦红玛瑙石榴金簪。“哼。”她嗤鼻,这一回再没有迟疑的走到戏台子上。
这会儿天色已经暗了,畅音阁因着无人听戏,二楼并未掌灯。借着月亮微弱的光,武歆音只看见恍惚有影闪动。她屏住呼吸,慢慢的靠近,忽然听见里面有人说话。
“怎么这样不小心,这可是御赐之物,弄坏了如何是好?”
这声音显然是男子的,武歆音只觉得自己的心漏跳了一拍。好一对狗男女,竟然藏在畅春园二楼的戏台幕后苟且,这回看你们往哪儿藏。就在她奓着胆子,欲意靠近之时,忽然听见一个令她几乎笑出声来的女音。
“哼,御赐之物有何了不起。翊坤宫内外不都是么!坏了就坏了就坏了,我才不稀罕。”
是年倾欢,一定是年倾欢,这个声音,武歆音敢确定,就是她恨之入骨的年贵妃娘娘。这下子,武歆音可不愿意再等下去了。因着事先交代过的缘故,她领来的内侍监都知晓今晚是来做什么的。于是待她一个手势,内侍监们便从两边死死的包围了戏台子,确保里面的人一定不可能逃掉。
“你们还等什么,这里有刺客,还不赶紧抓出来。”武歆音见自己的人埋伏好,一声大喝,命令随行的御前侍卫冲进戏台抓人。
侍卫首领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只觉得诡异万分。但宁嫔开口,他总得按吩咐办事,故而赶紧领着人冲了上去。
“是谁,如此大胆!”幕帘之后,女声威严道:“还不赶紧退下去。“
”退下去?“武歆音大摇大摆的走上前去,语调尖酸至极:”谁能料想到,这样晚来风凉的好时候,畅音阁能看见这样敬彩绝伦的好戏呢?若非本宫有这个眼福,错过了还真是终身懊悔。你们也是好大的担子,紫禁城是什么地方,天子居所,你们竟然赶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在这听戏的地方行苟且之事,当真是目无王法了,自以为深受皇恩,就能这样不知检点么?哼,恐怕今天是没有人能听您的差遣了。”
“大胆,你可知我是谁?”幕帘后的女子疾声问道。
“自然知晓。”武歆音害怕她不敢承认呢。“年贵妃娘娘安好。臣妾打扰了您的好事,还望贵妃娘娘恕罪才是。这会子,该叫您身旁的那一位一并出来了吧?也好让在场的各位,瞧瞧他的庐山真面目。”
话音落,楼梯上传来一行人匆匆的脚步声,伴着前头掌灯的侍婢,畅音阁的二楼一下子亮了起来。
武歆音面露喜色,丝毫没有顾及到在场侍卫已经惶恐不安的脸色。
“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福金安。”武歆音得意之色溢于言表,瞧着是皇后走上来,眉心里都沁出喜色。“皇后娘娘恕罪,臣妾偶来畅音阁听戏,不想竟然撞见了这一幕,还请皇后娘娘定夺。”
“你都瞧见了什么?”静徽并不相信,年贵妃如此轻易就能被擒获。但实际上,他也让郭肃一去侍卫处细细查问,得知林翰邈果然是在养性殿附近当值。所以带着一份侥幸,她还是来了。
“臣妾不敢乱说,年贵妃娘娘正在里面呢。”武歆音的嘴角几乎要裂到耳朵上了。只是碍于情面,笑容转瞬便收敛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的忧虑。“娘娘,贵妃做出这样的事情,只怕有辱皇家声誉,这事恐怕……”
“不许胡吣。”静徽根本不信武歆音的话,一脸的愤怒。“年贵妃乃是皇上的贵妃,无论如何,也绝不会做出此等有悖伦常之事。你休要再胡言乱语,否则本宫必将你禁足。令你好生忏悔。”
李怀萍听得出皇后的心思,连忙附和:“是啊,妹妹。即便这帘幕后面有人躲藏,也未必就是年贵妃。切莫乱说。”
“是与不是,一看便知。”武歆音恭敬朝皇后一福:“还请娘娘定夺。”
静徽无谓逼狗跳墙,不管里面的人是不是年倾欢,这件事情已经坐实。微微思忖,她轻咳一声:“既然已经瞒无可瞒,里面的人还是自行走出来为好。总不至于叫奴才动手,丢了脸面。”
闻听此言,帘幕晃动几下。
李怀萍的心紧紧的揪了起来,生怕一眼就看见走出来的人不是年贵妃。
谁知道,仅仅是几下的晃动,畅音阁又恢复了方才的静谧。仿佛二楼之上,还是一样的空荡,并无一人。但其实,这里的主子、小主,加上奴才,已足有五十余人,着实一点儿也不少。
武歆音知道,不过片刻的功夫,年贵妃在这紫禁城里,便会臭名昭著。成为众人耻笑,要被皇上赐死的淫妇。“怎么,既然敢做,却不敢认了?还是您习惯了有人伺候,不远自己动手撩开那厚重的帘子?无妨,就由臣妾来代劳好了。”
这个时候,她等了多久了?武歆音忽然恍惚了。反正打从年氏进了王府开始,她就没有一天不怨的。怨也就算了,没有人家明艳绝伦,没有人家母家荣耀,除了忍着,也只能忍着。在自己的孩子没有惨死之前,武歆音只是怨罢了。
可那个孩子就这么白白的没了,她的怨一瞬间化成了恨。恨不得亲手将高高在上的年贵妃,从贵妃的宝座上拉下来,活活的将她摔死才好。
越是靠近那重厚厚的帘幕,武歆音就越是雀跃。待到伸出手的时候,她的心里已经燃起了熊熊的烈焰,足可以顷刻间将里面的人吞噬。
乌拉那拉静徽,眼珠不错的瞪着这一幕,她既害怕里面的不是年贵妃,又害怕是。心里纠结的厉害。
却在武氏揭晓谜底的一瞬间,她听见身后的动静,登时傻眼了。
“臣妾给皇上请安。”静徽身后走上来的,不是旁人,正是高高在上的天子,统治大清的君王,她的一心一意深爱着的夫君。
而彼时,出现在戏台上的两个人,也终于露出了庐山真面目。直叫人恨不得一头碰死在当场。
“好大的阵仗。”胤禛铁青的脸色,足可见他心底的厌恶。额涂上如同蜈蚣一般狰狞扭曲的青筋,道出他的愤怒程度,不亚于雷霆。“皇后这是做什么?”
静徽闻言,扑通一声跪下,连忙辩解:“回皇上的话,臣妾才从阿哥所出来,正遇着前来畅音阁赏花的齐妃。齐妃大赞畅音阁的玉兰花美,臣妾心动,便过来瞧瞧。”
随着皇后一并跪下的李怀萍赶紧附和道:“回禀皇上,臣妾想着再过些日子,玉兰就要凋谢了到底可惜,便去景仁宫请皇后娘娘一同欣赏。哪知娘娘去了阿哥所,臣妾就兀自过来,不想正好在宫道上相遇,臣妾就陪着皇后娘娘一并来了。”
“若只是赏花,这又是怎么一回事?”胤禛抬眼看了戏台子上,两个衣着奇怪的人,不免蹙眉。“武氏,你怎么说?”
“皇上,臣妾……臣妾……”武歆音发觉戏台上的两个人并不是年倾欢与林翰邈,当即就已经吓傻了。不想这时候皇上竟然突然出现,她只觉得魂飞魄散,脑子里一团浆糊。也是皇上问她话的时候,她才意识到自己还未曾跪下,遂急急伏地:“皇上恕罪,皇上恕罪,臣妾……臣妾以为有人在畅音阁中,行苟且之事,故而故而掀开了帘子,臣妾也是来赏花的,凑巧遇上……”
“凑巧?”胤禛看了一眼在场的侍卫,以及内侍监跪地的位置,心中了然。“带着如此之多的奴才来赏花,却不往树上看。武氏,你是把朕当成三岁的孩童来欺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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