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过去,问:“你怎么在这里?”
“你住在这里?”他说:“你的车子怎么了?”
“爆胎了。”我又问了一遍,“你怎么在这里?”
“来找兼职做。”
“哦。”
“用我帮你换车胎吗?”
“没有备用的。”
“哦……”他说:“那你邀请公司来换吗?”
“你先忙吧。”我说:“我自己搞定。”
他瞅了瞅我,一脸严肃,“昨天阿景告诉我,说医生对你说了些有的没的。”
“嗯。”
“所以才突然这么急着和我撇清关系?”他一本正经地说:“我没有用自杀来威胁你的意思。”
“怎么又说……”
“我没想让你把钱都给我。”他认真地说:“你可以拿回去一部分,我也不会再纠缠。”
给出去的钱,再拿回来,好像有点不对劲。
“钱我都还了,手里还余一点,给你换个车胎肯定够。”他抿着嘴,笑得很好看,“我早晨去应征你给我找的工作了,通过了。”
“恭喜。”
“薪水还蛮不错的。”他说:“我可以帮你诉讼了。别的律师要事先付钱,我不用。而且我准备了这么久,证都取好了。”
这件事无法找Niclas,因为他上次那话的意思就是他最终想把Lisa培养起来,交给Lisa。况且即使能找,我也已经找Niclas帮过一个大忙了。
其他朋友再帮忙介绍,就不像Niclas是派属下来,而是平等介绍。那律师费是要先付的。
我真是无法开口跟我父母借钱,要回去不付钱地吃饭就够过分了。
但只要这块地解决,我就周转过来了。
“算了。”我说:“我先跟Lisa谈。”
“她才不会理你。”他满脸不屑:“听说她最近升职,生活不错,刚刚找了新的男朋友,春风得意。”
“这么快?”
“你以为?那块地涨了十个点。”他说:“所以我才总问你,是不是要要回来?要了之后卖掉,等房价低把你的房子买回来。”
我没说话,他又道:“我真的不是在纠缠你,而是我手里的资料是最全的,我重新找律师,要重新收集资料,等那时再提起诉讼,都多久以后了?我保证,这次诉讼结束,我们就再也没有往来了。”
算了,我问:“你能给我借点钱换轮胎吗?”
在修车的这段时间里,我觉得自己有点好笑。繁盛其实说对了,知道他有多次割腕史时,我心里真是咯噔了一下,很怀疑他有精神问题。仔细想想他这个人,纠缠得人头痛,万一真的有精神问题,我真是沾一身脱不掉手。
最主要的,是我那时想和韩千树在一起。
轮胎换好之后,我回了家。
家里人都在,还好,他们没有对我突然搬回来说什么。我悄悄对我妈把事情说了,我妈说:“你这样子确实太主动了。”
“哦……”
“但千树这孩子,我觉得他还没有这么没谱。”我妈毕竟有着丰富的人生经验,“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别是听说了你跟王武的什么事情?”
我摇了摇头,“他一直在飞。”
“那是不是升格遇到什么麻烦了?”她说:“我去问你哥的同事。”
“好。”我说:“可飞机一出事就是大事,韩千树平时很冷静。”
“男人难免有孩子气的时候,你不能要求他时时刻刻都能沉得住气。”我妈笑着说:“问过之后才知道,你好好在家里呆着,正好你回来了,去帮忙带带Lris。”
“嗯。”
我妈说得这么轻松,但她走后,我却依然那么茫然。
这是我第二次谈恋爱,和Finn在一起时,即使被打,只要他对我解释,再牵强我也接受了。
但同样的苦头我不想再吃第二次,如果韩千树有很好的原因,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原谅他的那些话。
不原谅的话,是不是显得我太任性?
繁盛很快就帮我提起诉讼,在这之前我还给Lisa打了个电话,不说这件事还好,一说她立刻傲慢地说:“我听说你卖了房子,住回了父母家,真够丢脸的,你都二十四岁了,居然还在父母家住。你不是拿了我爸爸的遗产吗?”
“所以你不给?”
“你完全可以告我,你可以随便!只要你告得赢。”
“好。”我只能接招。
然后见了繁盛。
问他:“你觉得成功率有多少?”
“百分之百。”
我把打电话的事告诉他,说:“我还有点想私下解决。”
“那就连其他的一起要回来吧。”繁盛笑着说:“可以多换辆车,装泳池。”
“好。”
又呆了几天,我收到了开庭的通知。
稍微有点紧张,因为这次开庭,将会把有关Finn的事一并说出来。我还没有想好提起他我应是什么心态。
这时我妈妈拿着电话进来了,显然是刚刚挂断,拉着我坐下,说:“你哥哥那个同事,就也是LH的机长,他说千树已经辞职了!”
“辞职?”
“而且回北京了。”她说:“具体怎么回事大家都不知道,也没什么传闻,是他自己辞职,没有人逼他。”
“那天还有个老机长带他。”
“那些人都说没事,因为表现良好还去度假了。”我妈满脸纠结,“是不是家里父母有事了?”
“那没必要跟我那么说啊。”我说:“我可以跟他去看。”
“我们都在这呢。”我妈瞪了我一眼,“你以为人家跟你一样什么都不考虑啊?”
我咕哝,“你怎么这么相信他?不觉得他是因为不喜欢我才那样的吗?”
“你太莽撞,你不懂感情。”我妈自信地说:“每次我去让他帮你带东西,跟他聊聊,说到你他都很爱听,表情态度,一看就是惦记着我女儿了。不会错的,你妈谈恋爱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我被她鼓励得有了些希望,“所以他是因为有什么事?”
“嗯。”
“我去北京看看?”
“上赶着不是买卖,你等他回来再说。”
“嗯。”我现在需要吸取我妈这个成功人士的经验,“我听你的。”
“这就对了,妈帮你搞定他。”她站起身,笑着抱了我一下,说:“妈知道你伤心,你要是不喜欢他,我也不想给他说这么多好话。但要是等他回来,他还是这态度,就再换一个。你只要好好生活,我们什么都不逼你。”
之后我先忙着开庭,然后专门去法兰克福,找到意大利督导,当面仔细地问他韩千树辞职的事。
我之前给了他安娴的Skype,好像是聊得蛮好,所以他上次才对我那么热情。
这次也给了我爆料,说:“他是主动辞职的,但公司还没有批准,先安排他休假。但具体怎么回事没有人说,不过听说那天有很多乘客在羽田机场投诉。”
“投诉什么?”
“投诉飞机曾有明显偏离航线的情况,持续了大约一小时。一开始他们感觉到了失重,发现飞机突然降落,而机长始终没有任何广播。”
“后来备降了吗?”
“没有,直达了羽田机场,但晚了一点。但之后全机组都休了假,韩机长回来时是乘了其他人的飞机。”
长途机上能够看到航线地图,一般来说,当乘客都能明显发现偏移时,实际情况已经相当糟了。
飞机航线偏移最可能造成的结果,就是和其他飞机相撞,那比车祸惨烈多了。
而明显的失重也是相同。
感觉像是飞机出了故障,“那飞机之后有在羽田机场检修吗?”
“有。”他说:“但这是必须的,公司没有给消息解释这件事。”
“乘客怎么安抚的?”
“坚称是天气原因,但还是进行了赔偿。”
“天气有问题?”
“当时正好在西伯利亚上空。”他说:“借口相对好找。”
“所以肯定是飞机上出了事。”
“我不知道。”
“塔台没有发现航线偏移吗?是怎么沟通的?”
“这我不清楚,没有人告诉我。”
这点很重要,当时发生了什么,除了韩千树和另一位机长,应该只有塔台最清楚。
我又问:“所有乘客都闹索赔?”
“其他乘客安抚之后都可以接受,只有头等的人不接受,现在还有人在准备诉讼。”
“你叫他韩机长,他升格了吗?”
“对。”
“另一位机长现在在哪里?”
“并不是我不告诉你,而是公司这次安排全机组度假,只有韩机长没有参与,递了辞职申请,找同事买票回北京。但度假去向大家都不清楚。”
他给我的信息只有这么多。
于是我开始想,如果驾驶舱出了问题,头等舱有可能会看到。
但这样的概率微乎其微,飞机只要出现任何问题,都会尽量备降或迫降。到达西伯利亚上空时距离羽田机场还有一段距离,附近并非没有可以备降的机场。
因此可以排除飞机故障。
韩千树既然升格,那也可以排除他的技术问题。
能剩下的,只有劫机。但劫机的话,外人不知道正常,我不会完全打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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