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二贵是心怀鬼胎惴惴不安的离开了钱狠子家,回到车马店里是越想越害怕自己杀人的事。换过衣服就匆匆忙忙的出了门,请人写讼状只要给银子就成了。可是钱狠子临死那副样子依然是浮现脑中挥之不去,只希望此事能早点过去千万不要再有什么节外生枝……
转眼天可就快擦黑了,武隆县里想要找人打架斗狠的满大街都是人,可想要找个识字的真是大海捞针了。周二贵转来转去就到了药材铺子外了,想起秦郎中平时给傻儿子开药方子会识文断字。如今写讼状也只能是请他帮助了,周二贵想定了主意就迈步走进了药铺。
秦郎中正在柜上铡药材,看到有客进门秦郎中连忙放下了手里的活。各行各业都是有着各自的规矩,开药铺的郎中就和卖棺材的老板一样是不能先开口的。人家上你的药铺来多半是因为求治问药的,但郎中没有先去问人家看病吃药的道理,要是遇上个脾气大的非挨上两嘴巴不可……
周二贵进门拱手笑道:“呵呵,秦老板还在忙啊,今日有个事想还请秦老板帮忙。”
秦郎中陪笑道:“不知道周掌柜是想我帮什么忙啊?周掌柜的买卖都快做到重庆府了,整个武隆县谁不知道周掌柜财达三江啊?我就一个小郎中靠着点祖传手艺糊口,真怕帮不上周掌柜的忙啊……”
“哎,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想请秦郎中帮我写张讼状。我周二贵是个马夫出身,大字大识一个所以想要秦老板帮忙啊。至于酬金自然是不会少了你的,秦老板这个忙总不能推脱吧!”周二贵摸出了五两银子放在了柜台上,秦郎中讪笑了几声就转身去拿笔墨纸砚了。
秦郎中碾墨蘸笔问道:“周掌柜你是想要状告何人啊?是有人欠了你的银子还是周掌柜遇上了什么不顺心的事啊?”
周二贵摆手急道:“不,不,不……,不是我要打官司告状,是我的街坊邻居钱狠子死了。他老婆朱菊香一介女流不便抛头露面,所以是委求我帮她写讼状……”
秦郎中惊叫道:“谁?钱狠子死了!这……这不可能啊……”秦郎中手里的毛笔落在了半生宣纸上绽开了朵浓重的墨团,这瞬息之变把周二贵吓了一大跳……
周二贵心虚的问道:“秦老板你……这是怎么了?钱狠子死了……你激动什么啊?”
“不对啊!钱狠子我在晌午还给他上过药啊,他怎么就死了啊?他的伤只在肠腑,还不致立死啊?待我去看看,或许还能有救!”秦郎中害怕的是自己减低了用药才使得钱狠子出事,若是被衙门里的仵作一查就难逃罪责。秦郎中额头上的冷汗是涔涔密布,疑心周二贵来药铺是故意的查探自己的……
“秦老板……秦郎中,你给钱狠子上过药?他的伤势你想必是最清楚的吧……如今钱狠子都死了,你还去看怕是不妥吧?”周二贵是心里没底,就担心秦郎中看出钱狠子刀伤破绽。药铺柜台上两个人都是疑心生暗鬼,真是麻杆打狼两头怕啊!
秦郎中擦了把额头上的汗问道:“周掌柜……你可是亲眼看到了钱狠子死了啊?”
周二贵点头道:“千真万确的死了,他老婆朱菊香领我去看的啊。钱狠子都已经倒在地上肚子都是血肉模糊了,人都咽气了啊!秦郎中,我可是听说钱狠子是被南城的白秀才伤的啊!你为何这般紧张啊?”
秦郎中一时间也不明白周二贵说这句话的用意了,极有可能是钱狠子的老婆已经知道钱狠子被送来药铺医治的事了。怪只怪自己糊涂了少用了几味药,钱狠子走动回家或许是把伤口又裂了流血而死的……
秦郎中陪着笑道:“我……我紧张什么啊,是白秀才伤的钱狠子啊,又……不是我把他医死的。既然钱狠子都已经死了,那这讼状怎么写啊?”
“嗬嗬,秦郎中你可不是会说假话的主啊。钱狠子的伤是不是不重啊?晌午你给他上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这讼状当然是告白秀才啊,不过要是秦郎中有什么瞒着我。那钱狠子的老婆也不是省油的灯,别到时候出了什么岔子大家乡里乡亲的都难下台啊!”周二贵用话在故意的套着秦郎中。
秦郎中犹豫道:“这……这个真的不关我的事啊,我无非是知道钱狠子舍不得花银子,才会少用了几味名贵的药。可是他的伤也不会是因为那几味药而死啊,周掌柜你可要为我做个公道啊!”
“噢?原来钱狠子身上还要这么个缘故啊,那要是官府来人恐怕秦郎中也难逃干系吧?”周二贵得知了秦郎中少用了药心里是一阵狂喜,即便是有人要查验钱狠子的死尸也有了说辞……
秦郎中脸色骤变道:“周掌柜,我这是黄泥巴裹裤裆有嘴都说不清了啊……”
“哈哈哈……,秦郎中啊你也真是的,伤钱狠子的是白秀才啊。你只要把讼状写好就是了,钱狠子身上的那些药我帮你想想办法吧。只不过你也知道做这种事我可是要担着风险啊,朱菊香可比钱狠子还狠啊?”周二贵眯着眼睛笑道。
秦郎中面如土色道:“不知道……周掌柜的话是什么意思啊?”
“秦郎中你要是揣着明白装糊涂那我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只是到时候就不是我来问秦郎中钱狠子的死因了啊!县衙大堂里可保不齐的有着能人啊,秦郎中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周二贵已经是摸准了秦郎中的要害,想要把钱狠子的事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就一定要把秦郎中拖入这趟浑水里……
人若是做了好事巴不得是满天诸佛都知道,若是做了什么坏事就想鬼神都不知道。秦郎中是心疼自己给钱狠子用了好药会收不到药钱,一念之差把自己陷入进退维谷的境地。要是被人查了出来那自己在武隆县肯定是没有立足之地了,钱狠子的老婆那可是个狠角色啊!
秦郎中思忖许久道:“周掌柜,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到底想要怎么样!我秦某人在武隆县里只不过是混个温饱而已,要是我有银子早去重庆府行医了!”
“诶,秦郎中你这是说的哪里话啊,平日里全赖先生为我家傻儿子看病。周二贵对你感激都来不及啊,今日之事又怎么可能来为难你啊。秦郎中你要是真的想免去麻烦那只能是靠你的一支笔了啊,你在讼状里写明钱狠子受的乃是致命伤。等官府查验过后,就没你什么事了啊!”周二贵一步一步的怂恿着秦郎中写下违心讼状,秦郎中几次提笔又都放下了……
秦郎中不安道:“那若是被查出是我的用药……”
周二贵打断插言道:“秦郎中,你没听我说那钱狠子都肚破肠流了吗?只要你把白秀才的刀伤写的厉害一些,谁还会注意你的药啊?”
秦郎中听罢觉得很有道理,提笔刷刷的写下了钱狠子是被白秀才一刀刺中要害不治而死。状纸上故意的加重了钱狠子的伤势,写完之后秦郎中像是虚脱了似的瘫软在柜上了。就凭着一纸讼状足可以定白秀才的生死了,要是白秀才不死那自己就会难逃其责了……
周二贵得了讼状,还假意惺惺的宽慰了几句秦郎中就回去了。正当周二贵揣着讼状来到家门口时,远远的就看到朱氏行色匆忙的坐着驴板车疾驰而来。周二贵心里就纳了闷,钱狠子的尸体还在屋子里躺着,这女人这是在忙碌什么啊?没等周二贵明白过来,那驴车已经是到了眼面前了。
朱氏半身探出了驴车朝着周二贵使了眼色,周二贵识趣的闪过路边装做不认识朱氏。等朱氏下了车,把式赶走了驴车后周二贵才凑身上前……
“你这是在忙什么啊?天都已经要大黑了,你怎么还在外面转悠啊?”周二贵不解的问道。
朱氏横眼喝道:“屋子里有个死人,你倒是给我一个人去呆着啊?让你办的讼状得了吗?”
周二贵从怀里掏出了秦郎中写的讼状道:“你交待的事情都办好了,要不现在就去报官吧?把白秀才抓起来,我们就能高枕无忧了啊?”
朱氏嗤笑道:“报官那是没有办法的下策啊,我还没去看过白秀才的家底呢?讼状你先收着,等天亮了带上些人跟我去南城,我可不会便宜了白秀才啊!”
周二贵点了点头道:“行,那就明天一早去找白秀才算帐。可是今晚你还打算住在这里吗?”
朱氏惧怕道:“你想要我死啊!我可不敢跟个死人一屋啊,我收拾点东西先回娘家去。明天大早你在这里等我就行了,我得快点去收拾了。要不然真会被吓死的,你给我记住了啊!咱们现在是一根绳上拴的两蜢蚱啊,钱狠子那肚子上的一刀可是你扎的啊!”
朱氏说着话扭头就进了自家院子,周二贵隐隐约约的闻到了从朱氏身上有着一股子碎茶叶末子的味道。猛然间周二贵就想起了刚才送朱氏的驴板车是茶叶铺子施掌柜的,这个女人分明是去找过别的男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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