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照陈姐的吩咐把那一叠赞助商名单都一一核对并且打电话确认过,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原本根本不是我的工作范畴。但是陈姐的吩咐,就必须得做。
这大大小小上百个赞助商,每一个都得一一核对确认之后,然后分门别类,供他们在晚会中插播或者在醒目位置登出。
不久后,小高回来了,那一天特别轰动。小高从西藏回来后衣服都没有换,风尘仆仆地去了台长的办公室。半小时后,小高毫发无损地从台长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台长鼻青脸肿地本出来对小高大喊:“你给我立即收拾包袱走人!”
小高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单位,连他的任何东西都没有收拾。当然,这件事情我是从好事的同事口中听到的,我并没有亲眼目睹,但是我可以想象当时的情况。
小高的拳头挥下去的那一刻一定特别的爽,也一定特别的给力。那天下午,同事们又疯传,陈伊咪进了台长的办公室,一下午没有出来。到这一刻,大家都已然明白陈伊咪和台长的关系。
小高进了关小河的公司,成为关小河的助理,跟着关小河一起跑业务。自此,我们终于得以再次常聚在一起。
小高还是以前那个活蹦乱跳的小高,说起话来还是像从前那样喋喋不休,小高说:“小河的公司才是人待的地方,你别说,小河的管理还真有一套,上上下下特别的融洽和睦,公司整体的气氛都积极向上的,待她公司特别的自在。炎颜,要不然你也辞职,我们三个一起干!争取五年内,让小河的公司上市,怎么样?”
“要辞职也不是现在,我现在是不会走的。我现在走,只会让她们看不起我,认为我连一点点的压力都扛不住!“我咬着吸管,缓缓地说道。
“对!就算走,也要风风光光地离开。我就欣赏这娘们骨子里的这份骨气!来!喝一个!哥们姐们!”关小河把袖管一抡,男人一样霸气地喊着。
喝完酒,小高又BB个没完,小高说:“小河,大个对你那么好,你怎么就是不考虑人家呢?这大个,我去,比我还悲催。看上炎颜,炎颜不鸟他。看上你,你又得人家若即若离的。我看人挺好,个子高大威猛,长相过得去,生意又做那么大,你怎么就不考虑呢?”小高为大个鸣不平。
“大个好是好,可总觉得我和他不是一路人。要是我哪天想结婚了,大个还未娶,我就考虑一下嫁给他。”关小河笑着说。
我们很快就又跳到了其他的话题,没有再谈论大个。对于我来说,大个已经是一个遥远的朋友,我不怪他任何也感激他从前对我的好,但却没有了再需要靠近他的理由。
时间就这样快速地前进中,很快就到了年底,期待已久的晚会终于隆重登场。那一天我没有去直播现场,我洗完了澡,舒舒服服地靠在斯达的怀里,两个人一起看着电视上盛装登场的郝怡雯和陈伊咪,百感交集。
斯达轻轻地问我:“遗憾吗?亲爱的?如果你很渴望,明年的晚会我一定想方设法让你主持。”
我摇了摇头,我说:“不遗憾,我其实更想做的工作是记者,深入到民众当中去,为民众做一些事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衣着光鲜地坐在演播室里动一动嘴皮子就完事。我从前学的专业就是新闻系,只可惜,我现在却做了综艺节目的主持人。这才是我最大的遗憾。”
我从没和斯达提起过这些,也许是最近职场上的这些乌烟瘴气的事情让我有了些许的倦怠,我觉得我离我想要的生活越来越远,也越来越背离了我的初衷。理想的工作状态应该是带着一只隐形的话筒,一次次不断地身临险境,只为了挖掘新闻的真相。而不是现在这样,与一帮女人斗智斗勇,为了那些虚名,一点点蹉跎自己的青春。
“我懂你的心情,亲爱的。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支持你去做。我们的青春不多,我不想你留下任何遗憾。”斯达拉着我的手,缓缓说道。
我看着大屏幕上的陈伊咪,她穿着一件桃红色的无袖鱼尾礼服,梳着高高的发髻正在念着我准备的赞助商名单,我看着屏幕上出现的那一行字,诧异地说:“不对,这个名字不是这样的,她念错了。应该是时兴酒业,不是兴德酒业。”
我这样一说,斯达也赶紧一看,只是字幕跳得很快,很快就过去了。斯达说:“宝贝,会不会你记错了?按理说她应该不会念错的。”
我摇了摇头,我说:“这份名单我前前后后看了二十多遍,每一个赞助商我都记得很清楚。这里绝对不会出现兴德酒业,明明是时兴酒业。兴德是时兴的死对头,这是直播,一旦念错就没办法更改。我估计,肯定得出问题。这时兴酒业对这次晚会的赞助力度也很大,主持人不单单报错,而且报成了他家的对手,台里直接面临违约,要付高额的赔偿金。陈伊咪这一下,估计惨了。”
果不其然,我猜得没错,接下来好几次该主持人出场的时候陈伊咪都没有出场,都是郝怡雯和其他两位男主持出的场。直到晚会结束,陈伊咪才和大家一起出来谢幕。她的神色看起来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神采奕奕,脸上明显特别的慌乱。
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居然会牵连到我。很快,我就接到了陈姐的电话。陈姐在电话里愤怒地质问我:“炎颜,你怎么搞的?我再三跟你强调了赞助商的名单千万不能有错,你怎么会犯这么大的错误?”
我只觉得莫名其妙,这事儿怎么会最后赖在我的头上,太子虚乌有了,当时我浑身都抖了起来,斯达在我旁边用力抓住我的手,用眼神示意我别慌,我努力抑制着内心的愤怒与不解,我说:“陈姐,节目我一直在看,当时陈伊咪念出名单的时候我就和斯达说她念错了,是时兴而不是兴德。我记得清清楚楚我对了二十多遍,根本不可能出现这样的错误。这事,怎么会怪到我的头上呢?我不是很理解。”
在电话里,陈姐勃然大怒,陈姐说:“赞助商的名单我是全权交给你负责的!名单也是由你直接给晚会的节目组,他们根据你的名单做的主持稿!主持稿上清清楚楚写的是兴德!这件事是你的疏忽!你现在回台里来!现在赞助商那边已经闹了起来,台长气得不行!大家都在单位!你赶紧过来!”
陈姐挂掉了电话,我当时眼泪“唰”地就流了下来。斯达连忙抱着我,斯达说:“别慌,别慌,亲爱的。不管发生什么,有我在。我在。”
我喃喃地说:“不可能,这错不可能出现在我身上,我记得当时我还打过电话和时兴酒业确认过信息,不可能是我的错……我明白了……有人整我,有人故意整我!陈伊咪一定不会干这样害人害己的蠢事!郝怡雯刚到台里根本插不进去手!那么,一定是陈姐了……看来,陈姐要拿我开刀了!呵呵……居然是陈姐……居然是她!”
我奋力从床上爬了起来,开始换衣服,斯达手忙脚乱地帮我套衣服,他说:“你真要去单位吗?我陪你一块去吧?炎颜,你别不说话,你别这样,你这样我好担心。我送你去,我就在你楼下等着你,不管发生什么事,千万别吵起来。记住,你现在没有证据,不管你心里怎么怀疑,你千万不能对陈姐发出质疑。知道吗?记住我的话,不管怎样,我都在楼下,就算辞职,我也能帮你安排更好的工作。你听到我说话吗?炎颜……炎颜……我爱你……别难过,别这样,答应我,一定要镇定。不是你的错,千万不能承认,知道吗?”
我木然地点点头,换好了衣服,提起包便迅速走出门去。斯达慌乱地跟我出了门,我只觉得这夜色格外地黑,黑得让人特别绝望。
等我到会议室的时候,所有人都在等着我,台长,台里的高层,负责这次晚会的同事,陈姐,陈伊咪,郝怡雯,赞助商代表……我进去的时候,大家都看着我。
陈伊咪愤怒地冲了过来抓住我的衣领,她大声地说:“炎颜你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为什么?你有那么恨我吗?你这样做对我对你对单位有什么好处?你说啊!”
我一把拽住她的手甩到了一边,我镇定地走到台长的面前,我直视着台长说:“我敢用我的名誉担保,我绝对没有把名单弄错。这一份名单我当时前前后后对了二十多遍。错,不可能出现在我这里!”
当时,负责文稿编排和校对的采编就站了起来,她说:“那你这么说,错误难道是出现在我这里的吗?我当时完全是按照你给的名单做出来的主持稿,你这样说,未免太不负责任了!”
我大声说:“本来这件事就不是我的工作范畴,当时我也并不明白陈姐为什么把这件事交给我做。而且,主持稿做出来之后,难道不需要再次进行比对么?为什么会出现这种错误我也不是很明白。我本就做的是主持人的工作,为什么突然让我整理赞助商的名单,而且我一经手就出现这样低级的纰漏,这不是令人费解么?而且,这样做对我只有害没有利,我根本没有这样做的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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