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陆诜不这么做,还不会有后面的冲突。;
毕竟宋朝贪生怕死的官员太多了,不仅是陆诜,比如当初的孙沔。不但贪生怕死,还很贪。不是每一个知边官员都象蔡挺那样的。实际就是程勘当初知延州时,也默视了没藏讹庞抄掠土门一带的蕃人。
但程勘不会说出这种恶心人的话,包括王巨抓住了程指使,程勘虽然气得不行,最后也不了了之。确实人家击退了西夏人有功,确实程指使那样做是不对。
因此陆诜忽然冒出这句话,让李三狗恼了,他问道:“这个狗官是谁?”
“大胆,他是我们陆公,”陆诜身边亲卫喝道。
“大宋有这么贪生怕死,不明是非的狗官吗,将他轰走。”
李三狗一声令下,诸多蕃兵涌上来,不用轰,陆诜逃跑了。
李三狗来到王全身边,又说道:“翁翁,看样子不行哪,你们必须撤离这里。有这个狗官在,他们不但不会保护你们,说不定那一天主动将你们送给西夏人。”
“我们往哪里去?”
“等将乡亲们安葬好了,我护送你们去庆州,再从庆州去郑白渠,哪里兴修水利,得到大量荒田,又离长安近,你们耕种冶剑两不误,比这里更好。”
“只有这样了,”王全叹气道。
另一个老人问道:“那这里的祖坟怎么办?”
“迁走吧。”
但说来简单,做起来难,这么多活人死人如何迁?就在大家为难时。陆诜开始集结兵马了。
他虽然贪生怕死。但也不会象李三狗说的那么丧心病狂。将王家寨百姓送给西夏人,好使西夏人平息怒气。主要是种谔将他气着了,再让李三狗两声狗官一骂,怒火一下子烧了起来。
不过李三狗手下有近千蕃骑,人人有马,装备精良,并且还另有三百匹驮马,就是放在西夏。也是一支不可小视的骑兵了。因此他点集了十营兵马,同时又写了一封奏折,用快脚递递向京城,反正是胡说八道吧,说李三狗勾结西夏人谋反,他正准备带兵清剿。
这时,赵度才匆匆忙忙赶到王家寨,他也傻了眼。
这事儿闹大了,他立即说道:“赵刺史,你立即将事情经过写下。原原本本告诉给子安,还好。有章质夫做证明,不至于被陆知州诬陷。”
不要以为这事儿就此结束了,他久在官场,虽没有做官,但身为重要的胥吏,知道官场有多丑陋的。但也还好,主要是陆诜在延州呆的时间不会太长,马上郭逵就要来了。
…………
赵顼在等韩琦消息,枢密院上书十四条。
将佐协心团结。
将佐要亲自带着士兵训练。
将佐必须派出斥候,熟知山川险夷、道路远近、敌人情伪。
鉴订康定用兵失败,以做借鉴。
熟议战守之兵,使各有定数,兵有定将,量力应敌,战必求全胜,不能再造成康定时累为诱兵所陷之误。
贼寇大入,更相赴救,不得相互观望。
精选间谍,候贼动息。
详行军赏罚,仓猝易以处分。
爱惜边储,不得非理妄用。
机宜官务要习熟整齐,缓急处置,不能差失稽迟,有误大事。
机宜官不得与兵官过从结纳,以防勾联,判决不清,贻误大事。
不得冗占兵士,用兵士为私兵,妨碍训练战守。
约束若有不尽之处,续务列利害以闻。
似乎也不错吧,赵顼立即恩准,以此颁发诏书,通知边境官员重将。
但实际呢,这么多命令只要化为四个字就可以了:被动防御!
韩琦到了长安,立即下了一份命令,各路将领,没有主帅(指四知州)命令,不得无节制领兵入西界。
这道命令倒也不是韩琦害怕西夏人,相反的,他现在没有利益的瓜葛,仍是主战派。
不过与王巨想得差不多,一下子得到若大的绥州,见好就收吧。
万一做得太过份了,真开打了,西夏未必有好果子吃,但宋朝定下来,肯定没有好果子吃。要么看明年,明年风调雨顺,西夏能恢复,宋朝同样也恢复过来了。那时候再根据情况行事。
但绥州如何处置,他没有提。
随后就接到了杨定被杀消息,够了。
实际西夏这么做,有点画蛇添足了,如果真将宋朝逼得交还绥州,做一做还可以。然而不能,那么做了这些事,反而堵住了宋朝言和派的嘴巴。
反正韩琦不忧反喜,立上一奏。朝廷应当听从薛向与贾逵的意见,贼若如此,当留绥州。
因为知道朝廷已经在商议弃绥州,这道奏章上得有些急,未解释原因。枢密院诏旨问其原因。诏旨未到,韩琦第二道奏章呈到。
敌人贺登极与贺正使没有来我们宋朝,这是不打算与我朝和好了,朝廷当备战,那个岁赐的钱帛不如省下来,做用兵之计。
朝廷打算让嵬名山带着几万部民迁居于闲田地带,但闲田地带容不下这么多人生活。如若往内陆迁,蕃人首领与本族下户分作两处,人情不安,会别生他变。
绥州境内自有膏腴空闲之地,可以令嵬名山与折继世因而据之,也可以并力悍西夏。朝廷只要将新建的空城交给他们,便可得数万必死之兵牵制西人。甚至令西夏人屯守提备,旷日持久,自当疲敝。
特别是这一条,与王巨说得很相像,绥州离银州很近,就这么耗着,宋朝能耗得起,西夏却耗不起!
今纳其降人,得城与地反自弃。是先形自弱之势。况且结怨以来。西春屡入屡败。斩获首级不少,我之兵势方振,为何自弱?朝廷若怕支出庞大,也很简单,只要厚抚折继世与嵬名山两人,则必尽死力以报朝廷。以夷狄攻夷狄,国用也无损耗。即便失利,也不害国家边鄙。
韩琦奏章到了京城。文彦博与吕公弼仍议弃绥州。而且两人纳闷,韩琦为什么到了长安后,忽然改变主意?为了杨定,才怪!
韩琦又说,真不行,我们先收绥州,观望几个月再说。
文吕二人无辄,便找到赵顼,说:“陛下,你倒是说说话。”
赵顼看他们吵来吵去。他本人则隐在暗处了。两人让他说话,他就说话。道:“朕派王昭明去长安,问韩琦具体的利害关系。”
王昭明是谁哪?
那是一个久在沙场的老太监,定川砦败得那么惨,他还保住了手下的军队不失。更不要说蔡挺与王巨发起的大顺城之战中他的出色表现。
赵顼兴冲冲地来到集贤殿。
王巨最大的悲催之处,还是官职小了。虽然在集贤殿见面比较方便,但是单向的一方。也就是赵顼想见王巨很方便,王巨却没有能力见到赵顼。
赵顼说道:“果如卿之所料。”
如果不是启用韩琦,凭借赵顼自己磨破了嘴巴,也说服不了大臣。
就是韩琦,现在也要说破了嘴巴。
但这也看到,韩琦离开中书,渐渐失势,所以文彦博渐渐不给面子。
“陛下,这才是御下之术,陛下切记,不管陛下推出任何主张,群臣必有赞成的,也会有反对的。陛下可以听之,但切记少表态,然而听要认真听,不能随着任何人的想法去走,那么就易被大臣左右想法。这才是兼听则明,偏听则暗。然后陛下自己反思利害关系,认为是对的,再加上引导,使形势走向利于陛下想要的方向,便可以最小的争执,办好实事。”
“仁宗之御下术?”
“不错,不过晚年的仁宗皇帝因身体欠佳,也操控失误了,否则国政不如此困难。”若是壮年的赵祯,最少不可能让韩琦居于两府七八年时光,早就轰下去了。
“卿所言极是,”赵顼走来走去。
这就是教导之功,特别是裁兵之举,赵顼依照王巨之计,先不提裁兵,而提增兵,结果大家一起反对了,这时才提出裁兵,于是一致通过。顺利得就象顺水推舟一般。
现在也不错,推出韩琦,由韩琦来扛,自己隐身幕后,反而形势走向,渐渐利于自己的主张,留下绥州!
“咦,王巨,你神情有些不对。”
“臣是不能急了。”
“为何?”
王巨掏出朱家送来的信。
“这样陆诜还不救?”
“陆诜懦弱,早在大顺城之战臣就看出来了,指望他救,还不如指望太阳从西方升起。”
“为何不禀报朕……”赵顼没有说,这几天未来集贤殿,王巨有什么资格禀报自己?于是立即说道:“朕立即派快马向陆诜下令。”
“陛下,来不及了,集结五千兵马能需要多长时间,等陛下诏令下达,王家寨早化为灰烬。”王巨叹息一声。
还好,自己事先迁徙了部分子弟去了杭州,否则王家寨百姓会全部绝子绝孙。
“以和为贵哪……”赵顼痛惜地说。
陆诜的表现,终于让赵顼完全清醒过来。
“陛下,切记,眼下还是要以和为贵,戒令边军不得惹事生非。绥州城防稳定,诸防御堡砦修建,人心安定,最少要到明年春暖花开之时。这时候才能真正说绥州为我朝所得。”
这是识大体的语言,不过赵顼没有心情再呆下去,立即回去,下了诏令,勒令陆诜无论如何派出军队救援。万一西夏人未来得及发起进攻呢。
诏书刚下达没有多久,陆诜的快脚递到了京城,到了西府。
文彦博看到诏书后大怒,立即说道:“下令,让陆诜派出重兵,将这些蕃兵一一歼灭。”
不过还好,西府还有一个宰执,不是吕公弼。而是韩绛。他接过陆诜的奏章看了一眼。说:“这个赵忠在大顺城之战中曾立下过大功。”
文彦博闷哼一声:“子华,大顺城之战中赵忠是天宝前的安禄山,现在是天宝末年之安禄山。”
“文公,就算他现在成了天宝后的禄山。但保安军有几个王家寨?那是王巨的故乡,一个汉人的寨子。并且有桃溪剑之利,怎能与一个蕃人勾结起来谋反呢?况且这个赵忠我也听说了一些,他原来似乎是野利遇乞手下一员骁将。野利遇乞遇害时,带着妻儿逃到了我朝王家寨避难。还是王巨再三苦劝。他才出山的。然后在大顺城之战中立下大功,由是朝廷才赐了刺史之职。并且他与王巨还招降了大量野利族人,就在庆州边境安置。这些野利族人有近两千帐。他欲要谋反,为何不在庆州谋反,带着一千蕃兵返回王家寨谋反?没道理啊,况且王家寨汉人愿意离井背乡,随他谋反,逃到西夏过贫苦的生活?”
“某岂能不知,然陆诜已经集结军队,即便诏旨他慎重行事。恐怕现在也发出大军了。”
“文公不妥,就算朝廷坐成口实。莫要忘记了,赵忠带的一千蕃兵可以来自庆州各部,陆诜将他们歼灭,会产生什么样的动荡?这会酿成大案子的。”
这才是文彦博的真实用意,关健现在阻止来不及了,那只好替陆诜掩饰,将这个冤案定成铁案。
不过韩绛对这件事比较清楚,就算不顾王巨感受吧,也用不着顾王巨感受,但问题是这件事能不能掩饰得住?
“为何赵忠领兵去了王家寨?”
“我想这其中必有隐情,文公请慎重行事。兴宗,你立即禀报陛下。”
邵亢不敢拖延,立即进宫禀报。
赵顼听到消息后也匆匆赶到了西府,将奏子拿起来一看,气得将奏章一下子扔到地上,对小黄门说道:“去集贤院将王巨召来。”
一会王巨被带了进来,赵顼指着地上的奏章说道:“王巨,你看看它。”
似乎觉得不妥,吩咐身边的太监说道:“将它捡起来。”
“臣自己来,”王巨弯下腰,将它捡起来观看,看完后,脸上忽喜忽忧,奏章上陆诜只是诬蔑,没有说西夏人侵犯王家寨的真相。那么王家寨应当还在,但就不知道李三狗什么时候赶到的,死了多少人。
他一拱手说道:“下官见过文公、吕公、韩公、邵公,欲知真相,请看延州朱家送给下官的信。”
这笔账早晚要算的,因此这封信一直揣在他怀中。
“四位相公,实际朱员外料错了。陆诜贪生怕死,因此得到朱家通知后,不忧反喜,借机将王家寨百姓送给西夏人撒气。”
文彦博说道:“王巨,这样说太过了吧。”
“文公,下官只想问一句,杨定等数位重臣与重将被西夏人杀害了,陆诜可有所表示?”王巨说完,扫了扫边上的几架,到图谶哪里找来了陕西地图,打开地图说道:“虽说王家寨在前线,但并不在最前线,西夏人想从长城岭穿过来,抵达到王家寨,需数个时辰才可以办到。官兵为何不救?文公,你也看到了这封信,也应当猜对了真相。迫于无奈,延州搬不到救兵了,王家寨的乡亲便派人向赵忠求救。赵忠虽是蕃人,但在王家寨生活了很长时间,这里也算是他的故土。于是率领蕃骑急弛到了王家寨,击退了来犯的五千夏兵。这让陆诜不高兴了,便过来与赵忠发生了冲突,然后诬蔑赵忠谋反,集结大军,准备杀忠良,助敌国。”
“陆诜是先帝提拨起来的忠臣,岂能杀忠良,助敌国?”文彦博道。
他不是与王巨过不去,而是想保住陆诜。现在不管说什么,陆诜估计带着大军打也打了,这一千蕃骑多半也杀得差不多了,难道追究陆诜责任?那岂不正好让主战派高兴了?
王巨显然也意会到这一点,说道:“文公,莫要多想,陆诜即便集结了军队,王家寨有高大的寨墙防御,陆诜手中兵力虽多,但不敢杀敌,却来杀害保家卫国的功臣良将,三军士气不整,不可能灭掉赵忠部。还望文公立即下令,以免悲剧发生。”
文彦博略略犹豫。
王巨又重重地说:“陛下,臣推荐赵忠为蕃将,但一直说他不适宜担当蕃帅。原因很简单,他性子直来直去,可没有我们这些士大夫那么多心思!臣可以担保,只要陆诜放他回去,他绝对不会与官兵作对,若是陆诜以为赵忠是宋朝蕃人,不是西夏人,可以欺之,臣不知道会发生多大的事。甚至整个鄜延与环庆路因为这个歼官而产生重大的动荡!”(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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