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要的羊。”二叔说道。
一头成年母奶羊,还有两个小羊羔子。不过二叔还不是很赞成王巨的做法。
宋朝最贱的乃是猪肉,一斤只要二十文钱左右,在边区更便宜。最贵的乃是牛肉,一斤贵时能卖上近百文,不过宋朝严令不得杀牛,所以牛价市场很古怪,若一头牛宰割了,牛肉牛皮牛筋最少能卖上二三十贯钱。但一头牛真实价格在宋朝只值三到五贯钱。于是许多不法商人冒禁杀牛,边区同样如此,杀牛的人更多,不过利润大多被商人所得。
于是边区养羊的人比羊牛的人多,至少百姓心态平衡了。
一般一头羊能取肉二十多斤,以延州荒芜的山区想养多少肥羊那是不可能的,还有羊皮羊毛羊内脏,都可以卖钱。
虽不能与内地相比,但养得好,一头羊在延州同样可以卖上近一贯钱。
去年侄子用那种苜蓿养羊,平均一头羊最少增重了五斤以上。
因此开春后,家家户户都买来几头小羊羔子,准备学习王巨那种方法养羊。
但奶羊有什么价值?
“钱好人更好,二叔,你看看胡黑子家的几个孩子。”
胡黑子乃是羌人,准确说是蕃人,因为他不是党项人与吐谷浑人后代,也非更远古的铁勒人与突厥人的后裔,而是真正吐蕃人,寨子里唯一的吐蕃人。
其实从王家寨就可以看到延州民族的复杂性。
整个寨子只有胡黑子一家养了一头奶羊,养奶羊就是喝羊奶,或者做酥油煮茶。
当然胡黑子一家块头远超过了其他人家,不过大家未注意到羊奶的作用,反而认为是人种的问题。
二叔也忽信忽疑。
不过这个侄子又大了一岁,做事越来越有主见,并且还是读书人,王嵬并没有再问下去,道:“幸好元黑子闹一闹,却给你也增加了收入。”
“这个……”王巨脸一红,再怎么说,都是从一群苦哈哈的乡亲手中多抢的分红,王巨也不想啊,可他没办法,如果今年年底成功,他就要带着二妞与三牛去鄜州,手中最少得有五六十贯钱吧。是会分许多钱,可自己平时也要家用的。因此元黑子闹完了,二婶也随着闹,王巨便默不作声。
但王巨也乐于其成。
王嵬说了几句,迅速回去。
春天来了,事儿多,自家的事,寨子里的事,还有抽空跟三狗子练兵。春天来了,中国人智商高啊,模仿能力便特强,去年王巨怎么做的,一起学来了。家家户户认真地播散着草籽,甚至移来芦苇载于溪滩边,又听从王巨意见,多散了一些粟种,但非是为了收获粟米的,而是获取青粟秸杆。不要问王巨从哪儿学来的,全是从保安军城听来的。
然后几乎每家每户都买来羊羔子,寨中羊的数量达到了近千头。若养得好,到了秋后将是一笔巨大的收入。
不过这更招人眼热了。
不用王巨再多解释,寨中丁壮每天抽空都要训练一段时间,以备不测。
但看着远处一边放羊一边与堂弟堂妹嬉戏的二妞、三牛,王巨心中却感到一份不安。
“苦逼的边区啊!”
就在这时,多远方走来一个道士。穿着一身青衣道袍,长相十分魁梧,后面还背着一把宝剑,大约三十来岁。
王巨没有在意。
文明不发达始终会带来许多弊病的,纵然是这世界可能文明巅峰的宋朝也有许多丑陋的现象,比如一些边区用活人盟誓或者祭鬼。
更不用说是道士与和尚了,婚嫁草卜需要道士和尚算命先生,丧事也要请道士和尚做法事,交年节要请僧道来诵经咒,连生病了还会请僧道来驱邪气……
即便是边区,也时常有僧道行走,甚至有许多僧道就是寨子乡亲主动请来的。
他没有注意。
道士却停了下来,然后问了二妞一问。
离得有些远,王巨听不到,然后就看到二妞带着道士走过来。
快一百步时,忽然旁边山林里窜出一个猎户失扮的中年人,将二妞与道士拦住,这个猎户王巨也不认识。不过打猎到处跑的,王巨还是没有在意。至于朱俊,根本看都未向那边看一眼,继续坐在石头上读书。
猎户与道士在交谈着什么,似乎猎户神情很不愉快。
发生了什么?
王巨正要走过去,就看到道士忽然从后背上将那把剑抽出来,向猎户刺去。
猎户反应无比的敏捷,身体一侧,剑从他的袄子旁边划过,一下子将他的短袄撕出一道大裂口。
随着猎户抽出腰间的提刀,两相交起手来。
两人速度都很快,兔起鹘落一般,只听得乒乓的刀剑撞击声,仅是眨眼之间,便似乎交手了十几个回合。
二妞这才反应过来,一边哭着一边向王巨这边跑。
王巨眼睛睐了起来。
前世有一种说法,古代可能有武功存在,至少武艺比后世强。还有一种说法,那都是虚夸的,后世人营养好,身体素质更高。
究竟如何,来到这时代,能隐隐看到一些。
那种飞檐走壁的武功肯定不存在的,但在落后的情况下,有少数人身体素质远非后人所能想像的。
最简单的就是薛仁贵,他在几十万高句丽军队中如若无人之地,那么最少要做到以下三条。
他是骑马杀敌的,最多时可能同时面临五把兵器攻击,马还在跑,更增加了反应要求,想要安然无恙,他的反应速度与手速必须是敌人的七八倍以上。
其次必须要做到每次挡住攻击来的兵器,否则就有生命危险。也就是力量必须是这二十万高句丽将士,至少是与他交手的将士之上。
最后是耐力,必须始终保持着这种反应速度与手速以及力量,才能平安地杀进杀出,那最少得半个时辰以上。最后一条却是最可怕的,比如提东西,一下子能提一百斤东西,但提着东西走路,那怕提三四十斤重的行李走上一里路,两只手也会吃不消了。
薛仁贵是特例,不过以王巨所见,即便寨中平常百姓,也能担上两三百斤担子,爬坡上山,如履平地,后世有几人能做到?
再如弓箭,放在后世奥运会弓箭标准拉力只有三十到五十磅,但在这一世,起步价就是一石多!甚至有的人用三石多的重弓,如岳飞韩世忠等人,据传薛大将军的弓是六石,拉力是后来标准弓的十五倍!
李三狗本领倒底有多高,非是生死战,很难看出。
不过那天他可是亲眼看到那个所谓的刀盗,那么困难的情况下,灌木丛中,居然连拨掉好几支箭,箭速度有多快?还有那两个皇城司的人,不过那难看出来了,几名蜂盗只有一人是好好的,余下都受伤的,因此风卷落叶一般地击杀掉。
但还没有这两人让他感到震撼,两人不停地交手,速度快得就象在放电影一般。
看着一青一灰两个影子迅速移动交手,王巨目眩神迷,同时也冷汗涔涔。
打了一会,那道士不敌,向后面逃去,猎户也随之追了下去。
王巨这才问二妞:“二妹,道士问了你什么?”
“他问我城中的朱家二郎在哪儿,我便带他过来。”
“问朱家二郎,后来那猎户又与他谈了什么?”
“那猎户将他拦住,问他找朱二郎做什么?那道士答说他家父亲让他带信给朱二郎。猎户又说,非也,朱家每次都是一个管事过来带信,从未请过什么道士,更不要说正在与道士们弄得很不开心。那道士恼怒,便说,洒家事,你有什资格管。那猎户便给他看了一个腰牌,说你随我到官府去吧。道士脸色就变了,便拨剑相刺。”
“二妹,腰牌上是什么字?”
“我没有看到。”
“这就古怪了……不好,朱二郎,你立即准备回家。”
“是怎么一回事?”
“东翁请了法会高僧祝福你与赵四娘子的亲事,恐怕有人羞恼,看到你在边区的小寨子里,便请人对你动手,若成功了,还能嫁祸给赵四娘子,是说她克你的,才有了祸事。”
“大哥,我好怕。”二妞道。
“不用怕,有好人保护我们呢。”王巨哄道,但他心中也在想,那个道士倒是好猜测,可那个猎户是什么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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