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意思。”
从那朱雀门楼走下,长街已经无人。
街头巷尾偶有匆匆行人路过,却是满眼倦意,急的脚步慌张的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很有意思。”聂秋跟在徐晚的身后,反复念叨着。
时而朱雀大街之上,拂来一阵微风,吹凉了夜空,几朵寒星飘来,空气之中,隐隐夹杂着那徐晚身上几位好闻的香味。
“什么有意思?”聂秋念叨第一遍的时候,徐晚并不想多问为什么。但当聂秋念叨第二遍的时候,徐晚心中也有了好奇,便问道。
“景龙太子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聂秋说的倒是直接。
徐晚则黛眉微皱,不解道:“何以见得?我本以为你们不是一路人。”
聂秋睁大了眼睛,看着徐晚,此时长街已少有行人。而那月夜之中,凑近了看徐晚,更如一朵只在黑夜之中绽放的昙花一样美丽,且分外妖娆。
“我们的确不是一路人。景龙太子的有趣便是在于,他可能是我见到过,脑袋最为清楚的人。你难道不觉得他很聪明吗?”聂秋看着徐晚,不解的歪头问道。
“聪明?聪明的人谁会和范琦天天厮混在一起,聪明的太子又怎么会天天流连于青楼堂子当中,整日身边偎红倚翠。这样的太子,将来就算成了皇帝,又能如何?”徐晚说到此处,眼神隐隐的有些复杂。
“小主,有些时候,忧国忧民并不是一件特别值得骄傲的事情。”聂秋走着走着,放慢了脚步。但却始终保持着和徐晚的一定距离。
“但身为太子,若是连这点心思都没有...”
徐晚的话还未说完,聂秋却再次打断道。
“虽然我没见过那号称血手人屠的范尧大将军,但是最起码他做事情的确漂亮。为什么范家一定要千方百计的把家族钻营到皇族当中?范尧是大将军,但并非是王。论地位,不如徐王爷。论权力甚至不如吴楚齐蜀等国的国主。”聂秋一字一句,说的极有条理。
“你想说什么?”徐晚看向聂秋,饶有兴趣的道。
“我想说的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大将军做事漂亮的地方就在于,他很聪明的没有站在太子的这边,也没有站在夏后的这边。”
听到此话,徐晚微微停下了脚步。她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也终于知道聂秋为什么说,景龙太子是一个很有趣的人。
“夏后的身后是夏氏一族,如今虽然算不上权倾朝野,但是隐隐的已经坐稳了后宫。四皇子的势力大增。但是太子有什么?他什么也没有。但正因为他什么也没有,所以他还是那个太子,还活着。整日流连于青楼堂子,不闻朝堂之事,我看多半也是假的。”
聂秋的话倒是说到了徐晚的心坎儿里面,她嘴角勾起一抹笑容,却看着聂秋道:“没想到,你能看出这层关系,不简单。”
聂秋撇了撇嘴,不置可否。
“只要太子在位期间,不犯大错,他就注定不会有任何的威胁。夏后和夏氏一族,就算权力在大,也不敢去动皇储,这是天下大忌。”聂秋笑着又继续道:“况且我刚才为景龙太子把脉,发现他脉络虽然杂乱,但隐隐的经络精纯强悍。这绝非是一个常年沉溺于酒色之中人的身体。我说他气虚,那是天生的。但是他后天也的确有些许的功法傍身。再看他的谈吐,虽然行的事情放浪形骸了一些,但说到底并无大错。换句话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自己做掩饰。太子很聪明,他知道韬光养晦之道。”
聂秋轻悠悠的说着,嘴角笑容难以收敛,道:“更何况,自古以来,历朝历代。太子被废的事情还少吗?郡主你何时见过有皇帝主动退位的?当了皇帝都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说到底,哪怕是亲生父子。在皇位的面前,也毫无亲情可言!”
聂秋言罢,压低了嗓音,又说道:“再说一句死一万次的话,太子吃喝玩乐,麻痹了夏后和夏氏一族,也麻痹了皇帝陛下,他要做的慢慢的等着,因为皇帝就算身体再好,也活不过今年才二十岁的景龙太子。”
“我真的是小看你了。”徐晚看向聂秋。
方才的那一番话说出口来,倒是让徐晚茅塞顿开。
身居皇宫,自然意味着每日如履薄冰。孤家寡人,说的大致便是如此。
朱雀长街一侧停了一辆马车,马车左侧尾部有一处太阳花的图腾纹路。这便是徐王府的马车。
“大小姐,我们去哪?回王府?”驾车的是一个年迈的老者,身披一身黄色的坎肩,坐在马车之上,眯着眼睛,斜靠在一旁,好似睡着了一般。
“去西来客栈。”徐晚轻描淡写地说着,刚要走上马车。却兀自的空中不知何处拂来了一阵阴风。徐晚缩了缩白皙的脖子,虽说已是初夏,但这一道阴风拂过,却是没来由的让人有着一丝丝寒意。
“小主,留步。”就在这时候,聂秋突然一把抓住了徐晚的粉臂。他的声音极低,却是故意压低了嗓音,故而略显沙哑。
此时,微风拂过,一股凉意涌上了心头来。
呜呜呜呜,却就在这时候,突然的那朱雀大街周遭的暗影之中,却是有那个人影跳动了起来。
寒夜之中,尽显一股子浓烈的杀机,好似月光一般,飘散在着周围,让人不由得浑身汗毛都跟随着炸开了!
徐晚也察觉到了那暗处的快速移动的鬼影,紧跟着,朱雀长街庞的某个巷子当中,传来了一声鸟鸣过后,两条影子便从黑暗中杀奔了出来!
铮!
两把唐刀出鞘,片刻之中,两个黑衣杀手便已经从长街的尽头杀奔而出。他们带着古怪的面具,颇具异域风情。面具青面獠牙,好似夜叉,周遭有那红色鬃毛遮挡。各自身披黑衣,内有银色软甲闪烁光泽。
“杀!”
两个带着面具的杀手扬起手中的唐刀,一左一右,压低了身段,持刀俯身,速度极快,脚下生风,片刻之后却也已经杀奔到了聂秋和徐晚的身前!
嗖嗖!
突兀的两声箭矢掠过长空的尖锐声音划过,倒是直奔那两个杀手而去!
只是那杀手身法却是绝非一般,脚下生风,在那长街之上,闪转腾挪,倒是轻松的躲避了开来!
箭簇只是勉强的落在了他们的时候,捕风捉影一样,根本伤及不到那两个杀手!
“保护郡主!”
一直藏匿于黑暗之中,暗中保护徐晚的侍卫们暴怒震惊的吼叫声急促响起。
无数箭矢,如暴雨般从长街四周的黑暗深处之中,密集抛射而出,嗖嗖作响,瞬间衬得呼啸风声消失无踪,显得格外恐怖。
聂秋这才看到,那周围临街的房檐阁楼之上,潜藏许久的禁军侍卫终于漏了头,人数足有五十多人,全部都是那身经百战的铁血战士!
咄!咄!咄!咄!
箭如玉一般落下,却没有一个靠近徐晚和聂秋的。密集的箭矢如雨,黑暗的夜空之中好似被无数箭矢形成了一张密不透风的大网,不过多是,那两个死士一般的杀手便中箭倒地。
“保护殿下!”
黑暗中再次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聂秋认得,是术老!
只是这声音刚刚响起,聂秋眉头便皱了起来。
“不妙!”
他的话音未落,便看到,不远处一颗的黑夜之中飞来了一颗老槐树!
朱雀长街之上,一个壮硕的男子,赤膊着满是恐怖图腾刺青的上身,举起那一颗老槐树。他的两根像大树般粗壮的臂膀猛然上举,把一块不知从何处拾来的槐树化为呼啸而出的落叶纷飞,猛地砸向那辆华丽的徐家马车!
何其恐怖的力量,竟能让一个人变成一台远程投石攻城机!
巨树呼啸裂空高速袭来,半途中有几个禁军是那重装铠甲,却触着便被树杈撕扯的粉碎,巨树无可阻挡地穿越上百米的距离,准确而冷酷地击中第一辆车厢!
只听得轰的一声闷响,装饰华丽内构结实的车厢顿时散作一团废柴烂布,里面隐隐有马匹和那驾车老人的断肢鲜血。
而这时那禁军的箭矢全部对准了那壮汉!
通过使用某种修行秘术,让那名巨汉拥有了如此狂暴并且不可思议的绝对力量,但将重逾千斤的巨树抛出如此远的距离,依然让他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只见他脸色一片潮红,汗浆喷涌出轻甲上的箭洞,双腿微微颤抖,竟似有脱力的征兆。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如此好的机会,那十几名表情冷漠的侍卫没有选择出击,而是依然警惕地守护在聂秋四周。
穿着灰色袍子的术老,双手握着剑柄,长剑顶在地面,一双眼睛之中满含精芒!
忽然间,老人花白散乱的眉毛动了起来,像是银色的溪流般在脏旧袍子上不停流转,手中的那柄铁件,开始嗡嗡鸣叫,鞘内的剑身不停碰撞着内壁,似乎急不可耐想要出世饮血。
锃!
一声清鸣!
雪亮的短剑自行脱鞘而出,在老人单手抬起,送出的长剑,立刻化作一道淡青色的剑光,卷叶裂风而去,无声凛冽直刺朱雀大道的远处,仿佛要将那尊小山一般的巨大身躯贯穿!
那抹如梭如电的浅灰影子,前一刻还在漫天飞舞的落叶中,后一瞬便来到了朱雀长街厮杀的战场上,最开始的低沉嗡鸣在眨眼不及的时间段内变成风雷般的咆哮。
术老手中的短剑化作的灰影速度极快,所携的剑气直接震碎周遭数尺范围内的所有瓦砾青石,所到之处直奔那壮硕的汉子而去!
“魔宗!!”术老眼神之中满是遮不住的惊恐神色!
而这时候,黑暗中一声沙哑难听的轻叹声音传来,好似金属摩擦一样的声线,听得让人浑身头皮发麻!
而与此同时,一道猩红的剑芒也从那朱雀街旁的一个黑暗的胡同中杀奔了出来!
无数眼睛看着那道已成风雷之势的血影剑芒,始终如石雕般冷静待命的禁卫终于面色微变,有人大叫示警。当己方最强大的术老出手,铁件飞出,直指远处那名力大无穷的汉子时,一直隐藏至此时的敌方最强之人,也终于现出了踪迹。
一现便是风声鹤唳
在帝国境内,甚至是在天子脚下的大唐长安!
对方为了刺杀郡主殿下,居然出动了一名超出凡世力量的修士,甚至出动了一名魔宗剑士,这个事实令众人感到有些不寒而栗,然而侍卫们的脸上依然看不到丝毫胆怯,只有绝然情绪,侍卫首领断喝一声:“斩!”
锃锃锃锃一连串密集的刀锋出鞘声连绵响起,十数把锋利钢刀带着一往无回的气势决心,伴着侍卫们全力施为的轻吐浊气声,一刀一刀向身前空旷处斩去,唰唰唰唰!
每一道刀光都是那般凌厉强横,割破空气,斩断意想中的山丘,布成一道密织的刀网,把手中只留下一个剑鞘的术老紧紧护在其中。
高速穿梭的灰影掠至刀阵之前,眼看着要被那些凌厉的刀势斩落,却陡然间在半空做了一个诡异的停顿,然后侧向一绕,奇妙地避开刀阵集锋之所向,嗤的一声飞离。
出现在北山道密林里的那一瞬,它是已成风雷之势,看似无可抵挡,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进入真正的战斗之后,那抹灰影竟然走的是灵动诡异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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