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我还是因为CBD的那块地,你自己心里清楚,我知道你想要低价圈地,可是陈辉青局长那里你暗地里打不通门路,现在就想着利用我来接近他,以此来打人情牌。可是我告诉你周霖山,我被你利用的烦了也怕了,我不会再像过去那样傻了。”
“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头顶的灯光并不很亮,他身后的玻璃窗外是厚重雨幕,将一切风景都给淡化模糊开,甚至让我有一种错觉,这场大雨连他的表情都给冲淡了,变得很模糊,让我看不清楚了。
“汤寒,原来我在你心里这么不堪,一两次利用了你是我不对,可是同样的事情我不会一再地去做,何况我因此让你离开了我已经后悔了,又怎么会再故技重施?”
我的手腕还被他握在手里,他的手指按在我的静脉和皮肤上,让我觉得有一种来自骨骼的疼痛蔓延开来,只是我还没有来得及去挣脱,他已经自己先一步松开了。周霖山什么都没有说,他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小客厅里的门随着他离开而砰地一声合上,所有的声音都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戛然而止。
等我再出去的时候,周霖山已经离开了这里。凌院长看我出来说:“我是不知道你和周总之前发生过什么事情,是真的也好,误会也好,都已经过去了。我比你多活了几十年,到底不算白活的,看得出来他对你是上心的,不然他这么一个大老板,犯得着这么屈尊降贵的到我们这个小庙里来自讨苦吃吗?”
“凌院长,您不知道。我怀疑他接近我,包括到咱们这里来是有目的的。您说巧不巧,陈局长前脚刚来,他后头也来了,平时也不见他晚上到这里来吃晚饭啊。”
“辉青?这事儿跟他有什么关系?我知道了,你是担心周总来跟他套近乎来了,那你真误会他了。今天晚上他会突然冒着雨过来是我打给他的,之前那位杨老太你记得吗,就是孙子叫小乐的那个,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外头一打雷,她就哭着喊小乐的名字,别的人怎么劝都不行,我没有办法了就想着实在不行死马当做活马医,打给了周总问他能不能抽空过来一趟,他就真的来了,顺便在这里吃了晚饭。”
我眼睛一跳,想到他之前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忽然生出一种悔意来。但是我是个倔性子,有时候即使觉得自己过分了,也死活不承认错误,再说了,周霖山上一次被杨老太抓的时候还一脸郁闷的样子,这会儿竟然不顾天气赶过来,谁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别的心思。
坐公车回去的路上,我就是这么跟自己说的。我让自己不要觉得有什么愧疚感和不安,他之前骗了我那么多次了,我现在怀疑他动机不纯怎么了?谁叫他做的那些事儿在我心里根深蒂固,怎么都没法忘记。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安。在小客厅里,他临走的时候看我的那一眼,仿佛有万千言语在里面,我低头轻轻地用手指抚摸着手腕,似乎仍有余留的疼痛被周霖山给定格在血肉里了,每想起他一次,我就会疼一次。
我实在半夜醒过来的,雨从未停止过,而且越下越大,竟然雨声中还有隐隐闷雷,这雷声让我心里有些突突的,总有些莫名的心慌。
周霖山是开车去的养老院,回去的时候他一定是满含怒气,他一贯喜欢开快车,天气这样不好,看不清路况不算,地上还很湿滑,他回去应该不会出事吧。
我摇摇头,心里暗骂自己尽想一些有的没的,可是大概是我心里的不安太强烈了,鬼使神差地,我竟然拨通了他的电话。在接线声里,我对自己说,我就是怕他因为我出意外,我可不希望欠他的,到时候反而更加纠缠不清了。
周霖山过了一会儿才接电话,我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没有像我胡思乱想的那样出什么意外。可是很奇怪的是,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的冷静清醒,一点都不像是一个从梦里被我吵醒的人,难道说还没有睡觉?
一接通我就后悔了,觉得自己不是一般的矫情。之前那么斩钉截铁地说不信他,可是又不放心他,现在电话打也打了,忽然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他问了一句:“汤寒,找我有事?”
“就是,我觉得自己今天说的话有些重了,我之前以为你晚上去那里是故意……”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他那头有女人的尖叫声。
我愣住了,我绝对不会听错。因为这个时间太晚了,我们两边本来都沉静如水,一点风吹草动都能够听得清楚。那么此时此刻,这个深深雨夜陪在他身边的人,是谁?
而且周霖山下一秒的反应更加证实了我的想法,他听到那边的动静急忙过去问那女人怎么了,我依稀能够听到他们的对话,那个女人说了什么我听得很含糊,但是周霖山对她说:“别怕,我在这里,别怕……”
我听到他这句话,不知道为何,眼里一下子湿漉漉的,这种酸涩感来的太快了,连我自己都来不及制止此刻的情绪。原来明明已经决定分开不再去想他了,我却还是会因为这些事情难过。
多么大的讽刺。我摁掉了电话,回到床上闭眼睛睡觉,我对自己说,汤寒,你该睡了,时间不早了,明天还要去店里,咖啡豆用完了得去进货,还有打包袋也快用完了……
我絮絮叨叨地自言自语,不停地去一些零碎的琐事来渴望分散注意力,但是我没有做到。如同一个驱赶不尽的魔咒,他在电话里对那个未知身份的女人的温言安抚,像是一根锐利的针,扎在我的身上,让我感受到一种切肤的痛苦。
手机在枕头边不停地震动,我看了看来电,是周霖山。有温香玉软在身旁还不够吗?莫非是再要刺激我一次,来报复我之前的冷言冷语?
但是我还是接通了。周霖山不等我开口就说:“是苏嘉悦。你不要多想。”
“原来是苏嘉悦。”我在黑暗中看着空荡荡的房间,用一种自己都陌生的声音说:“哦,我知道,不就是你的娇娇嘛。”
“她最近工作上的压力有点大,情绪不是很稳定,我希望自己能劝劝她,想的开一些。”
“够了。”我突然生硬地开口:“周霖山,够了。我不想听,你没有必要跟我说这些话,反正我跟你已经没有关系了,我又不是你什么人。我打给你,不过是看你当时走的时候情绪不稳定,雨下的又大,怕你因为我出车祸什么的把命丢了那我就罪过了,现在看来周总你活的比谁都滋润,是我自己发神经竟然还关心你的死活,现在看来真是多此一举,希望没打扰你的夜生活。”
“汤寒,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他似乎叹了一口气:“算了,我不说了。反正你也不会相信我说的话,在你心里我已经被判了死刑,再无翻身的可能了,说再多也是无济于事。挂了。”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声音,我慢慢地把手机放回原处。苏嘉悦,她工作上遇到不顺心的事情都可以在深更半夜去他家里找他,得到他体己温柔的抚慰,我竟然又想起来Ada,似乎也是这样,他和她们暧昧不清,在万花丛中周旋自如,并从不认为这些事情有何不妥当。这就是周霖山,他所谓的在乎我,就是在和我不欢而散之后,抱着另一个女人度过漫漫长夜。
亏我在这通电话之前,还抱有一些愧疚感地去想,他会不会是真的想要挽回这段感情,真的在努力。而我的决绝会不会一再地伤害到他。所以说我还是一个愚蠢的女人,自以为不会再被他牵制利用,却原来这场角逐里,从一开始就输了。因为我先爱了,我还爱着,他不懂爱,也不会爱我。
咖啡厅的生意随着一场雨的停止而好了起来,下过雨的天空比平时多了几分纯蓝,看上去干净清透。
我坐在柜台仔细地磨咖啡豆,有两个女学生结伴走过来点餐,我把清单列好,递给她们的时候,她们低头窃窃私语道:“哎,你看到今天早上的新闻了吗?听说苏嘉悦的爸爸昨天半夜被人给捅了一刀,至今在医院里生死未卜,但是苏嘉悦今天早上却被记者拍到从派瑞地产的老板家里出来,接受采访时谈到她爸,她特别淡漠。”
“真的吗?又跟那个有钱的开发商再一起了?不是说之前分手了吗?她还跑到北京去拍电影了。”
“谁跟你说分手了不能再复合的,你去看新闻啊,绝对是复合了,两个当事人都没有否定,如果不是真的,肯定不会允许记者乱写的。”
我听着她们的话,觉得心里有一块石头压着自己,神思游离,直到她们对我说:“老板,你打错单了,我们要了两杯冰摩卡,不是二十杯啦,我的天,二十杯喝完了肚子不是撑爆了。”
我赶紧说不好意思,急忙更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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