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西决揉了揉暴跳的青筋,命太医嘱咐宫女如何熬药煎汤后,便坐在月颜的床头双眉紧锁沉默不语,心中思忖一个将将及笄盈盈十五的少女,虽在外教养长大,也不至于委屈道气血淤积,伤神耗元的病症。
他起身走到书案前,铺展开被裱装好的画卷,桃花树为景,画中一娇女,不施粉黛而颜色如朝霞映雪,一双大而灵动的杏眼,清眸含情流盼,两颊笑涡霞光荡漾,让柔美中平添了几分可爱。虽是一年前的画像,但也看的出她那时神采飞扬,妩媚娇憨的模样,不似画师凭空想象的来的巧笑倩兮。
西决轻抚着画卷又看着床上还在昏厥呓语的女子,低声嘟喃道:“到底哪里出了差错?”
站在门外的女官风灵听了太医的话,心头一惊,自己带着任务而来,从兄长风影那里知晓西顾将军和月颜姑娘的事,见成婚之日月颜也无异样,本事放心不少,谁想这灾病会在新婚之夜开始,月颜若是当真在三日之后命殒,怕是谁也不能好过了。
风灵心中盘算着现下如何脱身去通报消息,死马当活马医的跪在地上,低头道:“陛下,奴婢族中倒是有个土法子来降身上的烧热。”
西决抬头望着门口的女官,皱眉道:“你先说来听听。”
风灵抬起头,淡然的接话道:“法子很简单,就是拿着我们吃食的酒水擦拭身上。”
想着如今除了让月颜和太医开的煎药,也无什么法子,西决放下手中画卷,嘱咐道:“你去找御膳房找一坛子酒来,将擦拭的物件准备妥当,其余的事我来就好。”
“是,奴婢这就去准备。”听到可以放自己走的话,风灵忙站起身朝门外疾步走去。
风灵将随身携带的银针和碎步取出,警觉的观测了四周后,迅速的一针针的在碎布上扎着细眼,随后将碎布收好,朝着御膳房走去。
到了御膳房便焦急的喊道:“快准备酒坛子送到皇上的寝殿龙辰宫,现在就送去!”整个御膳房瞬时乱成了一锅粥,只见有个脚步最快的厨子将酒坛子举在风灵面前,低声道:“这位姐姐,这三十年酿的桃花姬可好?”
风灵看着酒坛子上烧着特有的桃花印,又见这厨子身形步伐不一般,心中便知晓是自己人,点头道:“用这个便好!”
在接过酒坛子之际,将自己早已准备好的碎布塞到了厨子手中,谨慎的说道:“速速命人再去取两坛子,不得有误。”
厨子听出其中的意义,快步向后厨走去,寻了个极普通的食盒,打开最下层的暗格将布条塞了进去,在食盒中摆了几样可口的菜色后,见给宫中送菜的人还未离去,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轻咳一声后,提着食盒向着管事的人走去,“副总管,托你办事可好?”
副总管抬头看是御膳房排的上名号唤乐文山厨子,眯着眼笑道:“不知文山师傅有什么事啊?”
“我家中的母亲如今有病在身,皇命在身无法在她身边敬孝道,前几日托人说想吃我做的饭菜,这不亲戚现在在宫门外守着········”
说着文山就将食盒塞到福总管手中,顺势将沉甸甸的一包银子塞到福总管手中,伏在他耳边道:“日后要劳烦总管的地方多着去了,这点意思还请手下。”
总管见文山出手大方,也就没再推脱,拿着银子总是要办事,就将食盒放入了出宫的送菜车上送出宫。
沧西顾在将军府得到消息已经是傍晚十分,暮光倾城将整个金陵笼罩在金色的世界,一群群归鸟掠过上空,翅膀敲击着空气,发出“飕飕”的声音。
西顾心中一片荒凉,绞痛,手中揉着布条,久久说不出话来,布条的讯息只道:“颜,性命堪忧,速去寻太医打探。”
风影此时则跪在西顾眼前,心痛的说道:“太医说娘娘前几日便有气血淤积,思虑伤神之症,不知是受了什么刺激高烧不退,药物不能根治病源,若是心结不开怕是意志消沉,香消玉损········”
伤神思虑!月然是死人么?她那天夜里气血翻涌到吐血之症!竟然没有找大夫给她看看?!想到这里,那日夜里心中的悲痛又泛了上来,一把将跪在地上的风影拽扯起来,咬牙道:“把慕容将军叫来,我要进宫,进后宫!若是她三日之后香消玉损,便是我随她去的日子!”
风影脱离西顾的挟制,用力的握着西顾的双臂质问道:“将军!为了一个女子当真要做到如此决绝?”
西顾一愣,失望的摇了摇头,愤然道:“前不久!我的规划里!未来的岁月里就是与她携手共度红尘,和她的共度一世!护她一世安然!”
他又反问道风影:“他们不懂!你也不懂?”
风影心中哀绝,本是强迫自己不去细想画面,瞬时冲击回荡在脑中。
月颜姑娘笑颜嘻嘻的拉着自己,执着的学做饭菜:“影哥哥,手巧,心细,将来的娘子定是好福气。”
她自豪的拍着胸脯道:“西顾将来能有我这样手巧的娘子就该晚上抱着被子偷笑。”
她何曾未做到?当西顾将军细细的品尝着月颜姑娘亲自下厨做的饭菜,夜里挂着痴笑睡去时,便证明了她在将军心中的地位何其重要。
“影哥哥,待我和西顾成了婚,就我给你们做饭菜。”
“影哥哥,你说西顾他会喜欢我秀的嫁衣么?”
“影哥哥,我成婚的时候定是这世上最欣喜的娘子·······”
“影哥哥······”
风影这三年里何曾不把月颜当做如亲妹妹看待?她的笑,她的执拗,她的倔强,自己何曾没有守护过?却没办法守护她最在乎的幸福!
他抱头蹲在坐将头深埋地上,哽咽道:“在前不久,我的规划里就是看着将军你和月颜姑娘成婚,花前月下,共度余生,守护你们一世。”
说着风影倏然的站起身,如同在噩梦中醒来般,决然道:“我这就去寻慕容云将军!”
皇宫中,西决将宫人都赶了出去,用酒水独自一人为月颜擦拭着身子,擦拭到她身上的一片片淤青,心中生出异样奇异的感觉,这是独属于自己女人,擦拭片刻后,伸手探去果真炙热感降不少,心中欣喜万分,又见月颜朦胧的睁眼望着他,牵着她的手,俯身问道:“月颜?月颜?”
脑中被高温烧混沌的月颜,恍恍惚惚看着眼前的人的容貌,也分辨不出是不是谁,迷糊中倒有几分似西顾,低声嘟喃道:“我本是盼着自己快些及笄,没想到盼来是这样的结果,你可怨我?”
西决握着月颜的手又紧了几分,心痛道:“你可怨我?你祖父确实是用着我无法拒绝的条件换你的妃位,可见了你的画像我便入了魔的想着你,想着你对我那样的巧笑,我不该强行要了你,醒过来,我们好好的······”
月颜听了这话才知原来是沧西决,脸上扯出一抹苦笑,有气无力的说道:“西决·····我已经嫁人了,我身上好痛······西······救我!”
她身上就像是炙热灼心火炉,双手用力攀爬拽扯着自己的衣襟,他能应对令人头疼难解的政事,此刻却无能为力,但终是明白了一件事,月颜不是心甘情愿成婚成妃······看来月然是下了不少功夫。
想到这里西顾将月颜紧紧的搂在怀里,全神贯注的说着:“你已成我妻,即便你心中无我,我也不会放手。终有一日你会对我笑。”
风灵一直在门外候着,见太医的汤药被端了上来,对着寝殿里说道:“陛下,药已经熬好了。”
西决小心翼翼的将月颜重新放回锦被中,才道:“赶紧给我端来。”
风灵步步沉稳的端着手中的汤药,走到床边,这才看清月颜的容貌。
只见原本青涩娇美的脸蛋上因高烧的红晕而透着丝丝妩媚,勾魂慑魄,又想到封妃大典时,她似嫡仙般风姿卓越,被珠帘遮掩的倾国倾城脸容,心中暗叹:落凡尘沾染了丝丝尘缘的仙子也是如此,难怪将军会执着于这样的女子。
再看西决痴迷的神色,犹豫不决的问道:“陛下,我来喂药?”
“还是我来吧。”
西决接过汤药,盛出一勺用心的吹着汤匙中的药水,将药喂入月颜嘴边,却被月颜硬生生的吐了出来,原封不动的顺着嘴角流了出来。
“月颜!”
西决又盛了一勺,一手撑开她的双唇,一手将吹凉的药水灌了下去,很快月颜便咳嗽的将药水吐了出来。
“该死!”
他不放弃的一勺一勺灌着,直到大半碗的汤药被吐到锦被上时,才停了下来,将剩下的药水灌入自己口中稍许,蛮横的将碗塞到一旁风灵的手中,俯身吻上了月颜干瘪瘪的双唇。
风灵心里早已认定月颜是西顾将军的挚爱,自然是看不惯眼前的这一幕,将头撇开不忍再看,生怕自己不受控制的再把沧西决给拍晕。
就这样西决在唇齿流转间将药水送入了月颜的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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