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下,马车又驶了起来,一骑马也向城西奔去。
董贤对上刘欣温柔的目光,笑了笑,然后安然平和的倚在车背上闭上了眼。
经过那么多事,他也明白一些事,有些事,装作不知道,对别人,对自己,都好。
其实,陛下与清墨有交易的这件事,昨天晚上,他已知道。只是既然陛下不愿让他知道一直以来交心的朋友竟然是利用他,他便领了陛下这个心意吧。
他不在乎清墨利用他,只是却是因为清墨对他的利用,才间接造成了刘欣的发病,这是他怎么都不能容忍的,他知道,他至此一生,已然不会再将清墨当成朋友了。
他永远不会原谅清墨……
所以,他告诉清墨莫雅容的去向,其实只是对他的报复罢了,莫雅容与那男子的事,清墨你会怎样处理?
昨天晚上,莫雅容来找他的时候跟他说:
“董贤,你以为清墨真的当你是他朋友?”
“他没有朋友,他的朋友只是那些生意!”
“你以为你与陛下一系列的事都是偶然?”
“董贤,这一切都是清墨设计的,清墨他不想你回宫,他留你在他身边,只是因为他知道陛下一定会来找你。”
“他帮你只是因为你的陛下可以帮他成为都城首富!”
“董贤,我们都只是他生命中早已算计好的人……”
“……”
这些话,他刚听到的时候,完全不相信,清墨那样的人,第一次见到他,他便如这世间姣姣于世的清公子,他的人如他的名一样清雅淡墨。
他那样帮自己……
只是,曾经清墨对他说的话,现今那一句句良言仔细回想,越来越像一把锋利无比的刀将自己心房剖开。
原来,他那些善意,全是有意为之。
而他那样的风度,原来只是因为他没有,所以全是他故意装作。
这世间的人,对自己向往却偏偏做不到的人,总是喜欢刻意模仿,仿佛他也成为了那样的人。
清墨,他一直希望的都是站在高处,可是他的身世一直都是他的羁绊,他费尽心力伪装的,不过是希望在那些出身显赫的人面前依然可以昂然挺立。
“圣卿——”一声清朗的呼唤打断了董贤的思绪。
董贤随之睁开眼。马车已经挺稳,周围安静异常的坏境,飘香而来的气息,微微浓重肃穆的气氛,董贤有着一丝熟悉感。
车帘被掀开,映入眼前的未央宫,高耸宏伟,红墙黑瓦,庄严肃穆,宛若可以一直立在那儿,直到永远……
回宫数日后,董贤又端了一碗药汤过来,白瓷的碗里黑不见底的药汤,冒着热气,散发着浓烈的药味。
“圣卿,你又去太医院了?”刘欣看着走过来的人,皱了皱眉头。
“陛下,李太医特地为您重新调制的,您快喝了吧。”董贤眼中紧紧盯着手中的药汤,慢慢蹲了下去,生怕药汁撒了出去,然后再缓缓的拿出勺子舀到那人的唇边。
浓重的药味,未尝先苦,刘欣望着董贤叹道:“圣卿,没用的,你不要去为难太医院的人了……”
他的圣卿,从来都是不问俗事的,现今他为了自己,整日去太医院,他简直不能想象圣卿冷着一张脸,焦急的逼问着太医院内一把年纪的人,然后那些年老的太医还得向他这个年轻的太司马行礼,不敢有丝毫不敬。
只怕现在太医院的人看到他,已如豺狼猛兽了。
刘欣想着,唇角就溢出一抹笑,董贤看见问道:“陛下,您笑什么?”
刘欣摇摇头。
董贤又将手中的勺子向前靠了靠,“陛下,您喝药吧。”
苦味从唇角溢出,喉咙处皆是一片苦涩,只是刘欣的心是暖的,是甜的。
好久,没有这样了……
以前在宫里,圣卿总是很忙,他身居要职,又是极尽心力的人,总是什么差事都要办的最好,以至于两人很少这般安逸悠闲的在一起了。
“陛下,外面的树叶都掉下来了。”董贤放下已空的碗,透过朦胧的窗户,看见外面纷纷洋洋落下的枝叶,高高的枝桠上已是零零散散的几片黄,也是遥遥玉坠般。
“是啊……”
春去秋来,冬又至,刘欣的病已是越来越严重,咳血的情况亦是很频繁,而身边的人除了着急担心,则一点办法都没有。
这天,夜色弥漫下来,如一张大网般笼罩着整个都城,夜风呼呼的吹动着枝桠,凌厉的风声让人颤抖,可是宫外却是张灯结彩,灯火通明,宫内许多人亦是兴奋的在河边放上一盏许愿灯,希望这灯能带着这些常年在宫中太监宫女的期盼游到宫外,飘到他们亲人的身边。
只有未央宫一片安静,屋内长期服药的药味弥散空中,一盏灯若明若暗。一个人坐在案桌上,惨白面色凑近灯光,染上一片淡黄,显得一丝温暖柔情,手中执起的冰冷竹简,慢慢摊开。
突然,门被推开,一阵风随着那人快步而来卷进了屋内,灯光摇晃了些许,待那人关上门,才渐渐的平稳下来。
“陛下——”那人似是很高兴的向案桌上的人奔来,白皙面上带着通红,鼻尖也是红红的,挽起的发髻在寒风中吹的有点散落,稀稀散散的覆在额角。
刘欣望着他,放下了手中的竹简。
“陛下,过年了。”董贤欢呼中,热气从他口中呼出,“外面都在放烟花!”
然后他定定的望着刘欣:“我们去看烟花吧。”
“好。”
夜色弥漫,深不见指,寒风钻进体内,刘欣随着董贤站在高阁上,一朵花将天空点亮,然后又如流星般陨落。
台下是宫女太监欢呼热闹的气氛,将这份寒冷压了下去。
烟花绚烂,宫廷伟岸,欢声笑语,刘欣抬头望着天空,笑意浮在眸中,拥住身旁的人手紧了紧。
待看了一会烟火,董贤又笑着将刘欣带走。
“圣卿,你来这儿做什么?”刘欣看着那高高牌匾上的御膳房三个大字。
“当然是做东西给陛下吃了。”他一副理所当然的拉着刘欣进去。
空无一人的御膳房,却灯火通亮,董贤走到一旁的桌子旁,拿起围兜就往身上系,然后他熟练的蹲下点燃灶火,拿起摆放在一旁的锅和铲。
刘欣望着他,知道他定是早已准备好了一切,仍是打趣的道:“圣卿,你煮的东西能吃吗?”
“当然了!”董贤颇为自豪的回头笑道。
他可是学了好久,费了好多心思,才跟御膳房的掌厨做出来的差不多的。但是,仅限一碗面。
他在学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一碗面,可以经过那么多道工序,而且用料都是严格要求的,煮的时间也不能多不能少。
一盏茶后,董贤捞起了锅中的面,放到了瓷碗上,热气蒸腾之上,香味四溢。
董贤开心地想要去捧那碗面,指尖刚触到,就吃痛的收回。
刘欣一个健步,赶忙将他的手拿来看,微微烫伤的通红,带着一丝细小的伤和茧,原本温软的手有点粗糙。
他看的心疼,将他的手握在手中。
“陛下,没事的。”董贤笑着摇摇头,“臣去找一个椅子,让它冷冷。”
他欢快的抽回手,然后到处四顾的寻找,不一会,就搬来一个木椅,放在刘欣的身后。
刘欣望着他,笑着坐在椅子上,拿起董贤递过来的筷子,简单的夹住几根面,往嘴中送。
“好吃吗?”在刘欣微微咀嚼完毕,董贤一双眼睛就期盼的望着刘欣。
“好吃!”他发自内心的赞扬。
董贤一下子就笑开了,盛嫣如花,倾国倾城,刘欣望着他眸中柔情闪过宠溺,然后缓缓的握住他垂在腿间的手,拉到身边,让他坐在他腿上。
董贤只是虚坐,坐了一会,又深怕压了那人,想要站起,刘欣却在耳边呼着热气,握住的手紧紧的,眼中笑意更盛:“可是,朕想吃的是圣卿……”
董贤一怔,刘欣将唇压上他的唇,唇齿相触,刚才面的鲜香顿时四溢在两个口腔中。
董贤立刻醒悟过来,赶忙抵在刘欣的胸前,却不敢用力伤了他,只是恍惚的在唇的辗转间,透过缝隙支吾道:“陛下……太医不让你……纵欲……”
唇压的更深,舌尖跳动着对方的舌,刘欣充耳不闻的将手伸进董贤的衣内,冰凉的手与温润的胸膛相触,董贤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然后,刘欣将他抱起来,分开他的腿,让他跨坐在自己的腿上,身下微微摩擦。
**,两人正吻的恍惚的时候,门口传来一声惊呼的声音。
一个小太监站在门外,吃惊的看着两个男人如此亲密,而这两人一个是当今天子,一个是权倾朝野的大司马。
他只是顿了几秒,就立刻跪了下去,然后连连求饶:“陛下……大司马……奴才不是有意的……不是,奴才什么都没看到……什么都没看到……”
纷纷转过去的两人,已经分开,董贤理了理身上的衣裳,然后望着跪的人皱了皱眉,他不是让任何人都不要进入御膳房吗?!
这个小太监进了御膳房,看到这样的景象,还不悄悄离开?还在站不明情况的说些什么。
董贤面上有着被人窥见私密事的尴尬,然后他轻轻咳了一下道:“你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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