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艳阳高照,屋檐残破,使得原本阴暗潮湿的屋内添得一缕缕光亮,参差不齐的渗透进脏乱的庙中,投下斑斑暗影。
一个头发光亮,泛着油光的男子斜长的眉毛微微向下撇去,鼠眼般的眼睛被眯的更小,他一步一步向那暗处一个靠在红柱旁的,被缚着手脚的男子靠近。
“啧啧,这嬉皮嫩肉的,大爷要不是知道,还真以为是哪家的姑娘女扮男装呢!”王虎对着男子面露邪笑,笑的脸上的疙瘩都皱起。
董贤平淡的眼眸破浪不惊,仿佛未看到那人眼中的亵玩,他紧靠着柱子,道:“是谁派你的?”
王虎已蹲在董贤面前,满是厚茧的右手沾着油光迫不及待的想要抚上那人清丽的面庞,董贤眼中一闪而过嫌恶,头已转过去。却迅速被一只强有力的手拧了过来。
粗糙的指尖渐渐掐住董贤的下巴,立刻那光滑白皙面上一片青紫。
“告诉你也无妨!”王虎口中的油腻味喷在董贤的面上,眼中赤露的色意放肆在董贤的身上扫射,恨不得将那人一层外衣撕下,听他在身下的呻 吟,他想着身体某一处已是一阵澎湃,不停的叫嚣着。
“当今太皇太后!”
他的话一罢,董贤缚在背后不停用石子摩擦绳子的手一顿,因捆绑的太紧,他不停的上下摩擦,手腕处已是一片红肿出血,连带着绳子也沾上血迹。
他的面上更加惨白,不知是因为疼痛,还是听到那男子刚才的话。
“斯——”
突然,一声长长尖刺的声音划破这个庙中,董贤的衣服已是大开,破碎的衣料被王虎扔在一旁,白皙的胸膛上点缀着两点殷红,如白雪上的晨曦,一下子让王虎的眼睛一亮,狭小的眼睛睁的大大的,一个劲的盯着面前的“景色”。
“砰——”
不同刚才,这是一声沉闷的声音。
一个巨大的生着青苔的石头停在王虎的后脑靠左的位置上,喷涌的鲜血立刻沾染了董贤紧紧握住那石头的右手。
王虎眼睛陡然厉狠起来,想要去抓董贤的右手,身子已然软了下来,倒在一推干草中,淀起一丝灰尘,双眼紧闭。
董贤站起来,虚弱的身子,虽是吃了一个鸭腿,仍然不受控制的两腿发软,头脑发晕。他撑着步伐,扶着墙壁,绕过已经残破的观音像,推开后门,刚才他在观察四周的时候,就发现这观音像后面竟有一道小门。
门外茫茫荒野,一望无际,举目无人。
他想要迈出的步子停了停,这种情况下,一个毫无武功,身体随时可能倒下的人,可能逃得出去吗?
这时,庙的正门响起一个声音——
“三弟,好了没?”
催促的声音,董贤的心中一颤,双腿已是不受控制的跪下,眼前一片黑,指甲划过墙壁,留下长长的印记。
“三弟?”又是一声,却带着警惕的声音。
片刻,门撞到墙壁的声音,门外两个身着灰衣的人已是进来。
“三弟,三弟——”王禹扶起地上的人,剧烈的摇着王虎,手按在他流血的头部。
王祎迅速执起王虎的手,两指搭在他的手腕,不一会王祎道:“没事,皮外伤。”然后沿着衣摆,扯下一个长条,绕在王虎的头上。
“二弟,这人跑了,我们谁都活不成!”王祎站起身,双眼危险的眯起,向四周仔细的望去,然后向观音像的后面跑去。
王禹随即跟着过去。
敞开的小门,透着外面的草香气。
两个灰影闪过,向那茫茫草野奔去,立刻就只剩下两个小小的人影。
庙内,王虎仍然倒在地上,不一会儿,端放观音像的桌下传来一丝丝轻微的声音,使得那端庄的观音大士上的灰尘扑扑的往下掉。
一个人影爬了出来,刚才已是灰尘扑扑,现在那衣服已被染灰般,残破不堪还带着一些白色棉长的蜘蛛网,白皙的面庞再也看不出一丝俊美,宛若一个乞讨的乞丐。
他费力的站起,然后又跌跌撞撞的向正门走去,一条小道,两边是杂草,不远处就可以看见住户。
他存着希望,身体的力气早已用完,却仍然三步一跌的始终朝着那黑瓦飞檐走去。越来越近,脚步却越来越轻飘,头越来越晕。
一声声沉重的马蹄奔跑的声音,车夫急切叫喊的声音,还有最后马仰天长嘶的声音,董贤都宛若未觉,他的眼中只有那荒茫中的几处人烟。
倒地的声音响起,董贤望着那从不远处缓缓升起的炊烟,终于闭上了眼。
棕色骏马在他身旁轻踏着灰尘,马车从走下一个人,相貌中上,一身蓝衣,长长的发髻用一个玉带绑住,蓝色玉带随着风清扬,手执一把扇,简单的题上几句诗,却偏偏衬的男子风度卓然,仪态不凡。
清墨走到董贤身旁,只是淡淡一瞥,嘴角即向上翘起,是他——
清府
琴声准时的在每一个清晨响起,亭上的人仍是一身蓝衣,缓缓的抚着琴,清泉过溪般,水滴落石般,有是那人的手中动作加快,又如湍流疾驰而下,又如珠落玉盘,煞是好听。
那个一直站在亭外,隔着一盆花栽的人,已是听痴了。一曲罢,他才缓缓醒过来,向亭中的人走去。
“谢谢公子的救命之恩。”他极是恭敬的行了个君子之礼,抬起的手腕被长带裹住,“敢问公子姓名?”
清墨看了看他,才站起身,声音如清泉之声:“清墨。”
他淡淡的,面上微笑。
董贤点了头道:“在下姓董,名贤,字圣卿。”
董贤二字,几乎宫中宫外无人不知,男宠做到这份上,他还是第一人。
清墨面无波澜。
董贤望着他,竟浮出疑惑,他不认识自己?
他说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被人鄙视轻蔑,一直以来,别人看他的眼神皆是如此。可是这人竟如此平淡,平淡的他一时竟不习惯。
他只是楞了一会,就又道:“清公子,在下还有要事,就此告辞,公子的救命之恩,在下没齿难忘,将来一定带重礼前来道谢。”
他严肃的样子,令的清墨一阵发笑,“呵呵,董公子,怎么每次见到我,没说几句话,就要告辞呢。”
董贤怔住,望着清墨的脸,疑惑的问道:“清公子,我们以前见过?”
“酒楼,董府对面。”清墨提醒道。
那一日,他魂不守舍怔怔的站在董府许久,他也望了他许久,终是耐不住,向那男子出声,招他一同饮茶。
“原来是清公子。”立刻,董贤惊讶带着笑意的声音响起。
清墨望着他,“啪”的一声打来折扇,轻轻的扇着,一副风雅之像道:“既然董公子有事,再次吩咐下人备车,送董公子。”
董贤刚要拒绝,又想起庙中的那三人,若是他们还在追杀自己,自己如此在街上抛头露面,实在太危险。
“如是,在下谢谢清公子。”
清墨又笑了起来,“不要左一个公子,右一个公子了,在下唤你圣卿,你唤我清墨,如何?”
“甚好!”董贤也极是爽朗。
一辆马车缓缓的向董府驶去,车内两人交谈甚欢,突然马车停了下来,车夫隔着车帘的声音道:“公子!”
清墨谈笑的脸立刻沉下,半掀开车帘,露出半个身子,立刻他感觉到不一样的气息,周围有高手埋伏。
他放下车帘,清朗的低声传来:“向前走,不去董府!”
马车直直的经过董府,没有一刻停歇。
“怎么了?”董贤问道,隔着微晃动的窗帷,他隐约可以看见董府门前的两座雄伟的石狮。
“有杀手埋伏,还是高手,恐怕你一出去,就身首异处了。”
董贤一愣,半天他才望着清墨道:“清墨,你知道我是谁?也知道我被人追杀?”
完全肯定的语调。
清墨点了点头。
董贤,再怎么说他很多生意还是跟官场上的人有交道的,怎么可能没听过?他身上的伤,摆明了也是被人绑缚才会形成的。
“那你为何——”突然董贤停下了,为何你还愿意帮我,我不是祸国殃民的男宠吗?人人唾弃吗?
在朝廷上,即使表面风光,与那些大臣达成联盟,可是他知道彼此都是防着对方的,那些大臣心里想什么,不用说,他都知道。
“为何救你?”清墨轻笑,如他的名字般清如溪水,墨然处事,“我想救即救!别人要我救我还偏不救!”
他说的随意任性,仰着头,靠着车背,轻轻摇晃他的折扇,仿佛就是一时随性而为。
董贤沉声不语,清墨半眯着眼道:“你还要去哪?”
“清墨,你知道谏大夫鲍宣的府邸吗?”
“去鲍府!”这句话,清墨是对着帘外的车夫说的。
说完,他才对着董贤道:“我还以为你会去光禄大夫府中呢。”
前不久新晋的光禄大夫即是董贤之父董恭。
董贤身子一怔,片刻他才道:“父亲,他不会让我进府的,是我辜负了他的期望。”
“迂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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