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十三郎的话,妇人通体冰寒,久久不能言语。
十三郎的话有两段,前段是我后段本官,看似无心,实则点出两重含义。
假如之前见到蓝婆婆,十三郎便是十三郎,再不带其它身份;反之如现在这样,十三郎便是受皇命委托的官员,是以官与民的姿态处理此事。
十三郎道:“七狼八虎三大王,乱舞城龙蛇混杂,谁都希望一统天下,但又都做不到。妙音门有没有后台、后台有多强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妙音门与其它宗门行事不同,所图必然特殊。”
不能眼看着十三郎朝宗门泼脏水,妇人道:“妙音门不涉世事,一心为民,哪会如世俗之人那样图谋无尽。”
“不涉世事?呵呵,好大的口气啊!”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每当听到不涉世事这几个字,十三郎心里便会涌出莫名厌憎。
“区区一个地方宗派的管事,鼠目寸光,也敢这样的话。”
听着妇人理直气壮的宣告,望着其脸孔目光中流露的毫不作假的虔诚,十三郎突觉得心烦意乱,再不愿与之啰嗦什么。
不涉世事。
当初刚进道院,在听闻老院长的感慨与不甘时,十三郎虽不赞同,但还对持此种观点的人报有尊敬,然而在时间过这么久、经历这么多波折后,他从内心到灵魂都觉得厌倦。
厌倦不是人生与麻烦,而是那些无处不在的神佛扮相。
神佛至少还披着一层金灿灿的外衣,妙音门算什么?
以医道行天下,救的是人命纳的是钱财,所作所为无不与世俗有关,居然能出不涉世事的话我是大球星全文阅读。
抬指着门外,十三郎冷笑开口道:“本官有十足把握,此时此刻七大门派的人均已在场。正不遗余力阻止妙音门发动民众,帮助本官收缴此产业。夫人敢否赌上一赌,看看稍后的情形,是否与本官所料一致?”
此言一出,如冷水从头淋到妇人脚底,彻底无语。
“本官不是那些流寇散修可以比,我站在这里。代表的就是王法,身负的便是亿万民望,何需费力发动劝告,甚或是请求?妙音门看似强大,实则外无盟友内无根基,身处虎狼之地不思自取。岂能长久得了?”
这话已经不是对妇人所讲,十三郎不管该听的人有没有听到这些话,断喝一声道:“拿下!”
周围差役举步上前,妇人失神不能开口,两名黑衣彼此对望一眼,眼里闪过决然。
“吼!”
两人同时厉吼,身形微晃。瞬间变成八条黑影,斜掠纵扑、鹰击鱼跃,齐扑十三郎。
“闪灵乱舞!”吴二爷的惊呼在一旁响起,声音透着惊恐。
“失心者不可问其心;事情到了最后,不留血终究还是不行。”
十三郎摇头,叹息,出拳。
“那就死吧。”
多年前的一次泛舟,十三郎曾与老院长有过一段对话。至今犹在眼前。
“法者治之本,治者人之本。老夫试图把紫云变成无法之地,想来太过虚妄飘渺,恐将一事无成。”
“有一个地方,与老师所想类似。”
院长jīng神一振,问道:“真有这样的地方?”
“学生在书中看到,名为:桃花源。”
院长恼怒道:“小子无礼。怎可欺骗我老人家。”
十三郎笑了笑,问道:“老师,为什么治者人之本?”
院长回答道:“因为人xìng,人类天生希望被治。也需要被管治。”
十三郎不服,辩道:“学生只听人xìng向往zìyóu,最不喜受到拘限。”
院长道:“那不是人xìng,只是**。**没有止境,表现出来的外相就是不喜受拘禁,最好是能够无法无天。”
十三郎比任何人都更能理解这句话,但他不明白,假如**不是人xìng,那人xìng又是什么?
院长道:“人xìng是平安,是对生命的本质留恋,由此引发的一切、包括对zìyóu的向往在内,都是yù。”
十三郎苦笑道:“这样讲的话,人和禽兽没什么区别。”
院长道:“不同的,禽兽虽然渴望平安,但那只限于自己,或家族,最多族群,绝对达不到整个物种的高度。”
十三郎忍不住嘲讽道:“比较算计同类的话,人类比禽兽厉害得多。”
“那还是yù,并非人之本xìng。举个简单的例子,人类征服世界,初始可能是位了生存、仇恨,又或别的什么。然而到了最后,人类总会想到治理上,把那些被征服的人看成与自己一样的人,一起走向更高的层次星河大时代。”
“这个过程很漫长,会经历许许多都惨事恶事无法想象的事;但其方向不会变,最终是为了全体人族,包括灵、妖、魔,甚至别的什么。”
假如别人听到这些,恐怕会认为院长的话大逆不道,但他与十三郎相处久了,知道此子与大多数人的想法不同,倒不用担心被人知道。
院长继续道:“禽兽显然不会这样,它们征服、杀死或则吃掉对,纯粹是为了让自己活。”
十三郎细细体味着话里的意思,道:“这与被治与否没有关系,只要存在着治理,就一定无法平等,一定会有矛盾,最终引发不治。”
院长叹息道:“你讲的不算错,老夫之所以在紫云推行无法而治,原因正在于此。只可惜”
十三郎暗暗腹诽,心里想只可惜你成天想问学生要钱,订出一大把苛捐杂税。
院长道:“临近晚年,老夫才终于醒悟过来;人类的本xìng既然是平安,然而**无尽,两者间必须有制度加以规范。换言之,制度治的是人xìng而不是人,无论凡间还是修道者,人人皆有人xìng。自然都需要被治理;人类求的是大治而非无治,区别在于制度是仁还是恶,公与私的程度是否符合天道,还有掌握在谁里罢了。
“再乱、再黑暗的治也比完全无治要好!无论时间如何流逝,世道如何变迁,无治不仅仅不可能实现,还是最最让人无法忍受的事。
院长感慨道:“可笑老夫一生忙碌。到头来居然做的是对人最最无益的事”
十三郎打断他的话,道:“学生知道有一种制度,与此界所有国度均有不同。”
院长被扰了兴头,大为不满嘀咕道:“偏你知道这么多讲来听听?”
十三郎道:“人人参治,由民众选出许多智者,再由智者断大事。以多寡计成败;这样的方法,能否称得上大治?”
院长微楞,沉吟良久才道:“有这样的地方?有这样的治理方法?”
十三郎认真点头,随后道:“书上看到的。”
“放屁!老夫怎么没看到过有这种书。”
院长愤愤难平,但也知道这是十三郎的一贯伎俩,绝无可能追出因果。仔细想了想,他道:“这样的世界。一定不会有强者。”
十三郎明白这句话的意思,回答道:“老师慧眼,那个世界的人没有强大的身体,也不能修道,全部是凡人。”
“凡人啊,呵呵凡人到底是那些人,什么人才称得上不是凡人呢”
院长脸上的神情有些讥讽,思忖道:“老夫无法评价那个制度好不好。但我能肯定,假如在乱世,尤其当人类面临种族之危的时候,那种制度一定不是最好。”
“因为效率?”十三郎试探着问。
院长点头,补充道:“还有对强者的向往,对生命强大的向往,可称之为信仰。”
十三郎不解。问道:“与信仰也有关联?”
“信仰本就是人xìng之本,叫法不同而已。比如凡人崇敬神明鬼怪,修真者向往真仙,均可称之为信。”
院长道:“人人参治。注定了个体很难突出,太平盛世或许无碍,若遇着乱世,只有极少人才能够看得到看得透局势,但受治法所限不能决定应对走向,便会造成大患最强弃少。”
“这个好像是的。”十三郎翻查记忆,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位老人的话很对。
院长道:“这里也可看出人类与禽兽的区别,大多数人类崇仰、甚至信仰强者,神佛仙人莫不如是,不管信仰的对象是人是妖还是兽。禽兽不同,它们只信仰先祖之力,绝无可能哪种禽兽祭拜别的物种,哪怕对方再如何强大,也不能代替本族。”
“老师,扯远了”
“一点都不远,为师真正要告诉你的是两件事,切切记在心里。”
院长神情转正,严肃道:“修道者讲究修心,一切唯本心做事。然而世事诡谲,谁都难免会有内心迷茫的时候。若遇到难以决断的情形,不妨抛开自己的心意,只问大道,也就是人之本xìng。”
“本xìng本心,一字之差,所指乃人与自己,物种与个体,区别如天地般巨大。老夫不敢肯定这样做对不对,但我知道,个己之心终究属于人之本xìng的一部分,是其衍化也无不可。因此纵有偏差,迟早也能找回自我。”
十三郎认真听着,问道:“第二件呢?”
院长道:“第二件若遇到采集信力为神通的修士,务必要多加小心,断不可轻易招惹。”
十三郎问道:“比如佛门?”
“佛门虽也收集愿力,但其法度中正平和,不会葬人根本;无论佛门弟子理解如何,终走的仁慈怜悯路数。老夫真正要你注意的是那些掠取万民信念之力的修士很少见,但也很可怕。”
“掠夺信念?”
十三郎承认这句话超出自己能够理解的范围,问道:“被掠夺信念之力的人,会如何?”
院长回答道:“表面看不出什么不同,但如被其信奉之人调用信念,便会快速失生机而衰老,甚至死亡。”
“这么厉害!”十三郎吓一跳。
院长感慨道:“何止厉害,失信念实际上就是失本xìng,自然也谈不上本心,甚至称不上是人。把人变得不是人,唉所以老夫称之为”
“失心者。”
主事妇人是不是失心者?妙音们修的是不是取信念为神通的功法?十三郎通通不晓得。他所知道的是,此时的他正处在本心最为迷茫的时候,所以选择相信院长的话,抛开本心,仅取人之本xìng。
整顿乱舞注定会死很多人,有恶人有善人,有好人有坏人,有老人还有无数刚诞生不就的婴孩。面对这种情形,改如何抉择?
掉头不管最简单,十三郎不愿不能那样做,也不屑那样做。
以往十三郎坚持认为,为多数人牺牲少数人、哪怕一个人也同样是恶;然而,只有当他需要面对这种局面,不得不参与甚至作为主持者出现的时候,十三郎才明白
所谓正义、侠义乃至道义与大义,真他娘不是个玩意儿。
既然如此,何妨抛开本心,一切按本xìng行事。
一切用拳头话。
扣卷名的一章,希望您喜欢,期待您讨论,但不能骂我。
哼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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