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剑势如破竹,潮鸣电掣,绝不是任何人可以挡掉的。
此时逍遥子眉宇间的光华像一块薄凉的碎冰,他手持长剑向云歌刺去,神情却好似手执毛笔在淡描山水一般。
剑气熏天赫地,将云歌如墨的长发掀起,她红白相间的衣裳随着气流微微鼓动,腰间的红色佩玉艳的似乎能滴出鲜血一般。
古井般沉静的眸子里带着惊惧,纯黑色的瞳孔将逍遥子那张好看的脸逐渐收缩,直到成为一根尖头细针。她想,逍遥子在杀手榜上会排上第几?
剑光闪烁,素衣手腕轻轻一摆,一缕青丝飘飘扬扬落在了地上。时间静止,每个人的呼吸声都变得沉重放大,空气中仿佛还能听到水珠滴落的声音,
“吓唬你的,我不杀女人。”俊俏腼腆的男子收回长剑,微微弯腰挑起地上的一缕青丝,他眼波一转,声音带着一点鼻腔低沉而好听,“不过,下次可不要乱揭告示了。”
这人倒真是睚眦必报。
女子惨白的脸蛋终于渐渐有了些血色,原本收缩的瞳眸此时也已放开,她的身体似乎有些僵硬,缓缓侧首看了一眼身旁英气凛然的墨衣男子。
电光火石之间。
剑声底鸣,鹰撮霆击。手腕翻转,金光摄人心魄。
血色红豆扇坠,如火如荼。靛蓝色的流苏,来回摇摆。女子的躯体柔软无骨,不知何时云歌已经近身附在逍遥子的身上,女子特有的香软气息扑面而来,然而声音却清冷有力。
“但是我可没说不杀男人。”她面上似笑非笑,脸颊有些若隐若现的红晕,眼眸如夏季荷叶上的水珠,晶莹发亮。然而她手中却执着合云扇,点在逍遥子的后腰之上。
而此时解祁阳更是在她身边,腰间佩剑拔开,原来方才二人对视的时候早已默默达成共识。众人后知后觉,好一招避其锐气,击其懈归。
“到底是不能将你看成一般女子啊,斐公子?”即使是被人擒住,逍遥子此时依旧恬淡,他刻意将“斐公子”三个字从口中咬了出来。
是了,方才她面色苍白,眼底的惊惧绝不是装出来的,逍遥子分明看到她广袖随着手指的颤抖而摆动。在那样大的剑气之下她不仅以最快的速度回神,还能反将自己一军?
云歌却是不应他的话,她微微抬起俊秀的下巴,眼睛看向台前的青尘,声音清亮“侯爷,不知你方才说的话可还算数?”
“哦?不知姑娘指的是什么话?”青尘挑眉,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自然是抓住逍遥子的好处。”云歌道。
“姑娘放心,在下绝不食言”青尘收扇,佛了佛藏青色的衣摆,随后站了起来,朗声道“来人,将逍遥子带下去。”
原来青尘早有准备,这四周不知何已埋伏人手,如今听的侯爷一声令下这些人纷纷破窗而入。他们面色严峻,金盔铁甲,几乎分不出谁是谁。
外头不知何时下起了小雨,积水顺着月咏楼的屋顶滴滴答答的落下,细小的雨雾顺着窗户被风吹了进来。寒意自脚底而生,又好似是因为雨雾吹打。
“果然这世道不仅要防贼防盗,更是要防女人啊。”这时逍遥子忽然感叹,他抬眸,淡眉细眼,眸底像是清澈的雨滴落了下去。
“如果还有下次的话。”云歌微笑,她眨了一下眼睛,里头是一如既往的沉着和冷静。她的长发像海里的水藻一般,软软的搭在她的肩上。
这些人里头也有认识云歌的,却也从未发现过斐家这位女儿身的公子,何时像这样有光彩过。
“那你就死定了。”
温良谦和的声音落下的那一刻,月咏楼火光冲天,印红了半边城。
不过是一瞬间,巨响声充斥着云歌的大脑,她的耳边嗡嗡作响。强大的气浪将她掀起,眼前是隐隐绰绰被炸飞的人影,像出拙劣的哑剧,无声,模糊不清。
于此同时还有滚滚浓烟中走出来的一个男子,他面容温和,淡眉细眼像口泉水,嘴角的笑容谦和有礼像是家道清廉的公子。然而他的左手却提着一个人头,另只手握着的长剑上头滴落着血迹,一路延伸,直指云歌。
那一刻她的视力出奇的好,以往父亲夜晚训练她的时候,哪次不是师兄作弊帮她通过。脑中胡思乱想着,她的眼泪就这样夺眶而出。她胡乱抹了一把眼泪,心中暗骂,这爆破的人好毒辣,炸药中竟然还放了麻痹人五官的毒药。
眼看逍遥子一步步走向自己,云歌却是无法动弹,此时她的双腿麻木,竟是没有任何知觉。
“你方才...咳咳....是故意的.”她张口,浓烟瞬间吸入肺腑,一阵辛辣感刺激的她眼泪又掉了下来。每咳嗽一次,胸腔就是被震动拉扯的疼痛。
“否则你以为你可以抓住我?”逍遥子站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停下,明明是浓雾中,明明被炸药炸的什么都不剩的大厅中,他竟是随手一伸就出现了个椅子。
“这次朝廷会以什么罪名通缉我呢?”他翻转椅子,双腿跨上,下巴放在椅背上,“不对不对,应该是整个武林会以什么罪名通缉我才是,我来想想....,”他摇摇头,竟是真的微微歪着脑袋在那做细想的模样。
“扰乱江湖秩序,设计谋杀各路豪杰。”
这话不是逍遥子说的,是另一个人说的。
云歌下意识的张望,便看见一人似乎是从高处飞了下来,气流涌动,那人褐红色的衣裳在这氤氲呛人的烟中呈现出一种黑红交替的光泽。
冤家路窄,云歌的眸子沉了下来,
“不知这个答案你满意吗?”禾秦挑眉,不同于逍遥子身上恬静温和的气质。不论是他那张脸还是他那个人,你只要看他一眼,便能感受到那种被强力压制的气场。
不过云歌倒是觉得,他那种气场完全是他自身心理病态导致的。此时她比先前更紧张了,果然自己这次又是失误,禾秦铁定是早先就埋伏在月咏楼了。
看着前头均是要杀自己的人,她是何德何能啊。心中不免再次暗骂自己养的暗卫不中用,许是气血攻心,一股腥甜的味道就从喉头涌了上来。
她歪过头作势张口吐掉口中的血,却忽然感受到一股强大的风流向自己袭来。完了,她瞪大眼睛,眼泪再次夺眶而出。
眼前一时模糊,竟是看不清来人到底是禾秦还是逍遥子,索性闭上眼睛,两行清泪缓缓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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