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入深夜,林中渐渐起了一层薄雾,一阵细风吹过,便听得耳边林木猎猎作响的声音。原本银色的月光也渐渐被夜色掩埋,唯有远处偶尔发出噼啪一声的篝火在发着微弱的亮光。
这样的环境,云歌略带惋惜的神色不免有些惨淡。
“可惜了我一片真情,你这人倒是薄情寡义。”她又念了一句,视线落在禾秦的脸上,可是余光却捕捉到一抹白色的影子,转瞬即逝。
“薄情寡义?我可是从不杀女人。”禾秦扬了扬嘴角,眉眼间轻描淡写。
“这么说我是第一个?”
“自然。”
话音刚落,禾秦原本气定神闲的神情忽然凝住。原来云歌已经稳住身形,却忽然踢腿,扫起地上的一片落叶。落叶与树枝纷纷飞向禾秦,禾秦抬手挡住眼睛后退数步。
借着此时云歌脚点树桩,身形轻盈的飞跃到一颗树上,树枝哗啦一片,树上的夜鸟受到惊吓纷纷四处飞散。
原本就在旁边等候的手下,此时见云歌有了行动飞身就追,却被禾秦的手势拦下。原是禾秦亲自飞身前去,他轻功极好,而云歌腿上有伤,很快禾秦就出现在她身后。
单薄的身影穿梭在这密林之中,大红色的喜服在这夜间异常鬼魅,方才腿上所受的伤叫她受力不稳,几次三番差点因为疼痛而跌倒。平时逸静的树枝此时张牙舞爪,将她身上的衣裳划出一道又一道的破痕,更甚至有的已经划破她的肌肤,血水渗出锦布。
眼看这么下去必定不是长久之计,云歌从怀中摸出一枚圆筒,她稍稍慢了一些,用力往天上一扔。
一声巨响炸开来,墨色的夜瞬间被点亮,白炽的光芒将大地映的惨白,一切生物此时都显得苍白无力。但也不过是点滴间,光芒便消灭,时间又重新跌回黑夜,于此同时的还有女子的一声惊呼
放信号弹的那一瞬间她终是重心不稳,脚下的枯枝被踩断,从树上跌了下来。
密林中的禾秦眼里划过一抹狡黠,他就是料定了云歌腿上受伤,量她也跑不远。可不料她会放出信号弹,也不料她竟从树上跌了下来。禾秦看了看这地形,从树上一跃而起,准备在底下将她抓住。
可就在此时,本该跌倒在地的云歌忽然半空一个华丽的旋转,她的长发似乎跟这黑夜融为一色,精致的容颜像块冰雕。她面容冷峻,神色笃定,眼里是毋庸置疑的自信。
是了,就是这个位置。她一伸手,手中赫然拉出一条白绳,她方才瞥见浓密的树叶中隐隐约约有条白色的东西。她便判断必定是一个被人废弃的陷阱,而这陷阱如果没坏,那么机关定是在树的半腰之处。那个信号弹,不过是个照明灯罢了,而从树上跌下去,也不过是她耍的一个小手段。
如她所料,绳子一拉,而禾秦堪堪站稳,却原是天罗地网铺天盖地向他袭去/。
这才吐出一口浊气,不敢多留,她手抓住上面的树枝,轻轻一荡便又重新回到树端。有道是兵不厌诈,何况禾秦那头可是有两个人,自己岂会是他们的对手。若是打不过,脚底抹油,走为上计便是。
然而此时耳后却听的裂帛一声,云歌脚下一滞,后背沁出一层冷汗。原是禾秦在天罗地网袭来之际,转手竟从腰间抽出一把细软长剑,此剑比他手上的剑细长而又锋利,这天罗地网顷刻间便被缴的粉碎。
他手持长剑,以身作柄,身形旋转极快,网面破裂。禾秦自地而发,犹如一道残影,毫不犹豫往云歌的方向刺去。
这个速度太快了,云歌的眼中终于起了一丝惊惧。一阵剑寒袭来,她向右一跃,却终究免不了手臂被伤。一时吃痛,动作便缓慢下来,而禾秦却是毫不留情,再次向她刺去。
云歌躲闪不及,手掌一翻,折扇于长剑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声音。虎口一麻,她将折扇握紧,而禾秦又是一剑刺了过来。身子略略后倾,这个时间折扇已在她手中打开。
便是往身前一折,长剑堪堪刺在折扇上头,可即便如此,画上美妙的女子也未遭丝毫损坏。长剑细长锋利,折扇小巧精悍,说到底还是云歌落于下风,只守不攻无非是拖延一炷香的时间罢了。
可禾秦却是无心跟她玩易守难攻的把戏,只见他手持长剑,刀锋调转。长剑犹如灵性的小蛇一般,团团绕在云歌的手腕之上。剑身割破肌肤,寒气刺入骨血,鲜血顺着她的手腕滴了下来。
云歌抬眸,折扇上金色的光映在她的脸上,却是苍白无色。腕上吃痛,手掌一松,折扇从树端掉落下来。而此时禾秦却是面上一寒,抽出长剑,狠狠一弹。
只觉得右手撕裂般的疼痛,她手被甩开,手臂上无数道细小的伤口鲜血直流。然,不及细想。接着便是胸口一疼,长剑赫然刺入她的心口。
一瞬如盲,眉心突突的跳着,每次呼吸一下便是揪心的疼。云歌的脑中一片空白,耳边似乎能听见身上的口子在迥迥冒血的声音,是了,还有夜鸟扑哧翅膀的声音。
她终究是命丧于此了么。
身子一软,她从树上栽了下来。
禾秦冷眼看着,并未伸手去接。而是任由她像只破残的风筝,压断一根又一根的树枝。
每次的撞击,心口的鲜血便是涌泉一般的往外冒。云歌还是有意识的,她落在地上的那一刻觉得自己像块瓷片,四分五裂,连带着自己所有的坚强。
她的痛苦,终于将自己化作土壤,开出浓墨重彩的花来。
“处理掉。”禾秦面色阴寒,眸子漆沉,甩手将上面染有鲜血的长剑扔在云歌身上,看也不看一眼便转身离开。
林中的雾霾越发的浓重起来,夜空中夜鸟全数在空中扑哧着翅膀,自南而起。
这夜,注定是不平凡的夜。
不知多久,天空终于渐渐泛白,氤氲的雾气在林中缠绕也慢慢褪去。太阳缓缓从城墙那头升起,遮天蔽日的荒野丛林也似乎平静了许多,阳光从树端,透过重重树叶直直照进林中。空气中的细小灰尘在阳光的照耀下,一览无余。
一切显得安静而宁和,似乎昨夜什么也没发生过,唯有地上留着的一滩发黑的血迹。
大都国分为东南西北四个小都,以此为界,并在四个小都的边界设有镇守边界的驻点。
此时西都中的一座别院中,别院虽小却是精雅不俗,别院套着别院,名为翡翠院。
院内的厢房门口,一名身着绯色衣裳,手中持把月白长剑的女子在走廊中来回踱步。
一阵匆忙的脚步从远处传来,原来是名男子。男子面无表情,风尘仆仆,一身黑衣,似乎是刚从远处赶回。
“月儿,公子呢?”男子张口问道。
“公子身受重伤,梁医师和许医师在里面还未出来。”被男子唤为月儿的女子抬眸,她明眸皓齿,面上却是不施半点粉黛,然而却依旧难掩精美之容。
“公子这些日子到底去哪里了。”男子沉身问道。
“兄长,此事怕是于禾公子有关.....”月儿开口,欲言又止。
男子似乎了然,他侧首看了屋子一眼,棱线分明的嘴唇紧抿。高挺的鼻梁在脸上打出一片阴影,他没有表露出任何情绪,他张口想说什么,却在这时被嘎吱一声的开门声打断,一名中年男人和一名老者从房内出来。
“两位医师,公子怎么样?”那名男子神情沉稳,扫视一下俩人,开口询问。
“二位不用担心,公子虽然身受重伤,但好在救治及时现在并无性命危险了。只是伤及经络,怕是还要看公子自身的恢复了,到底何时能苏醒,我们也无法断定。”中年男人毕恭毕敬的回答。
“这......”月儿听闻之后紧锁眉头,口中飘忽不定,却迟迟没说出个什么。
“二位勿要担忧,只要这几日二位细心照料,为公子喂食流水之食,老夫相信公子吉人自有天相定会苏醒的。”那个老者,胡须花白,似乎是看穿月儿的心思,开口说道。
闻言,月儿的眉头这才微微舒展开来。
“对了,梁医师可曾看过那名被我带回的男子?”月儿似乎想起了什么,问道。
“老夫看了,那名男子并无大碍,只是昏迷过去。只不过与他一起的另一名男子倒是无力回天,身上剑伤数刀,更是骨骼全碎。”梁医生便是那位老者,他口中叹道,似乎是为那死去的男子感到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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