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凉山百米之内,在女子清灵的话音方落,瞬时风云变色,狂风骤作,满山颤抖的梨花灯盏在刹那间疯狂肆意摇晃着,恍若在一时间尽情宣泄着什么。
阿霓伸开五指,原本握住剑柄的掌心毫无征兆地撒开一道血口来,触目惊心的鲜血立马溢满整个掌心,黑夜中殷红的鲜血真是叫人看的垂涎,华疆瞪着眼珠子,眼睛都要看直了,恨不得立马扑上去尽情吮吸。
阿霓蓦地冷冷一笑,眼底的寒意更深,紧接着,直指苍穹的红尘剑忽然泠泠作响,它恍若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将要疯狂嗜血的兴奋。
而那一切错落仿佛只是转瞬,对面的华疆将这一切转变都尽收眼底,他忽然从心底下意识升起一道寒意来,不过下一刻他就立马镇静住了,自然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已如离弦之箭,早已退无可退。
华疆微微颤抖的手,却是故若镇定地往身后大掌一挥,大喝道,“上!把那魔女给我拿下,拿下!”
与此同时,阿霓勾指握住随时都要发狂的红尘剑,衣袂翻飞,在空气中撕开一道狂风骤雨,大力向前劈斩过去。
她的眼中不知何时早已一片赤红。
遇妖斩妖,遇魔杀魔,绝不姑息,杀得兴奋,停不下来。
夜色苍茫,冷酷冰凉,夹杂着嘈杂鼎沸的凄惨声,夜色无情,深不见底,道道血光叫人分不清是女子手中的红尘剑光,还是遍地洒满的鲜血。
雪白梨花,一片血色,在黑夜中竟是如此让人触目惊心,心生寒意。
阿霓一手握着红尘剑,现下竟是满目通红,脚下是还未全部消散的妖尸,已然已经横七竖八地躺着,每一具皆是面露惨状,无法直视。
偌大的花凉山仿佛在这一刻只剩下如今对峙的两个人。
夜风席卷,阿霓的长发一丝一丝散开来,她就像个从无间地狱缓缓走出来的魔鬼,一身素衣白裙仍旧一尘不染,手中的红尘剑仿佛还未饮够鲜血,在她掌间不安的泠泠响动。
眼前的女子只在短短时间,竟让他身后的妖兵全军覆没。
华疆这个时候才觉得有些怕了,心底陡然升起的大把寒意,恍若让他回到千年前那仙鬼一役。
那月牙白衣的男子也是这般手持碧落刀,一步一步往他走来。
是他低估了她手中那把剑,还是低估了眼前那位女子。
那红尘剑当初也只听得六界传闻,而那铸剑的上神不应该已经死了吗!难道……
华疆一时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仿佛给人当头一棒,顿时感觉晴天霹雳,他牢牢盯住缓缓向他而来的女子。
现下的她,究竟变成了什么!
可他醒悟的太晚了,他悔悟的太晚了。
阿霓一步一步往华疆走去,头颅微微扬起,露出倾城容颜,她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满目赤红,她一尘不染的衣衫在当下与这漆黑的夜显得如此格格不入,让人心生恐惧。
恍若方才的那一切都是梦境。
华疆汗如雨下,踉跄退了几步。
红尘剑在脚下的泥土上划过一道深深长长的血迹,横七竖八躺着的妖尸也消散地差不多了。
阿霓冷冷一笑,指剑一划,动作之快让此时心神涣散的华疆甚至还来不及反应,下一秒吐了一口血。
阿霓看了他一眼,“野心肆意,不守信用的代价只会让你死的更快。他们怕颠倒六界秩序,几次饶你性命,我却不怕。”她微微勾起唇角,“华疆,你愚不可及,总是被人利用,身为堂堂妖界妖君,也是可怜。在你死之前,我先了你一个愿,让那个利用你的人比你先死。”
华疆瞪着硕大的眼睛,目光颤抖地看着,稳定思绪之后,他好几次想抽身脱离,或是绝地反击。
体内却像是被什么东西无形压制住了一般,竟连身子也无法挪动一寸。
难道这就是上古神器,红尘剑的威力吗?被剑气伤神,寸步难行。
阿霓赤红的双目看着他轻蔑一笑,空出的另一只手轻轻一抬,夜色中登时幻化出女子羸弱的身影,就像一根芦苇一样恍若转瞬即逝。而阿霓面无表情地用手握住她白皙美丽的脖颈,声音冷到冰点,“纤云,这一次我绝对不会放过你。”
如今在阿霓手中无处遁逃的女子,赫然便是那从一开始就在暗处躲藏的青丘血狐狸——纤云。
“真是千方百计啊,纤云姑娘,自始至终都没有善罢甘休。有的时候我还真是有些佩服你。”阿霓看她就像手中的蝼蚁,自己轻轻一捏,她便可以死无葬身之地,“你处心积虑,甚至到如今还利用华疆的势力攻上花凉山,你还不收手。”
华疆愚钝,定是纤云在他面前挑唆,好让他心生动摇,前来与自己兵戎相戈。花凉山已逐渐隐现,纤云怕是就等着她们两败俱伤的时候,自己好坐收渔翁之利。
可怕是如今她自己都没想过华疆如此无用,还是她们所有人都看轻了她阿霓的实力。
纤云浑身扭动的身体,却在阿霓手上依旧纹丝不动,最后她也不想再挣扎,盯着眼前近在迟至的赤红瞳仁,“贱人,想不到你真的没有死,你真的回来报仇了。”她凄惨笑着,“我究竟哪里不如你?身份,样貌,到底哪一点不如你。白司离对你如此死心塌地,下最致命的蛊毒还死心塌地。”
“哈哈哈哈哈哈哈……”纤云忽然仰头大笑起来,最后笑出眼泪,“我为他做了那么多事情,花了那么多心思,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既然我无法得到她,那我就毁灭他。我让你们都去死。”
阿霓漠然看着她疯狂的样子,俨然没有了记忆中的形象,暗暗想她可笑又可怜,害人又害己,处心积虑的过往种种,到头来惨淡收场。
阿霓赤红的眸光微微一暗,“我曾以为从前的我受尽磨难,无知可悲,却不想其实你比我还要可怜。你折磨我,陷害我,一心想要我死,到如今还痴心妄想。别说白司离不会再让你染指一分,你以为如今站在你面前的我,还是当初任你弄于股掌的小丫头吗?”
“你是来报仇的。我早知道,你是来报仇的。”纤云龇牙咧嘴的笑着,精致却又惨白的容颜在黑暗中像个恶鬼一样,看的一旁的华疆都不由发抖。
“没错,你当初怎么对我的。我说过,只要我不死,我一定要让你双倍奉还。”
阿霓的眼中闪过一丝凌厉,那一只手不由的又收紧了几分,纤云伸长了脖子,双脚缓缓离地。
她的喉咙嘶哑着,森白的牙齿露出来,表情痛苦不堪。
阿霓一字一句道,“非花幻境的一百天,我如何都不会忘记你过往待我的种种,每每想起来我都后怕。你,楚长歌,瑶锦,你们欠我的,我一个一个过来要了。”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样子,仙不成仙,妖不像妖,魔不是魔,连鬼都不是,你为六界所不容,你就是一个怪物。”
“怪物?”阿霓一愣,继而冷冷一笑,“你说对了,我就是来将你神魂俱灭,永不超生的怪物。”
话音方落,一旁的红尘剑再也没法安分,泠泠地开始悸动起来,它的周身散发的尽是铺天盖地的血光,仿佛又尝到了鲜血的诱香,随时随地就要绝尘而起。
肆意的血光照着顷刻两个人的容颜,阿霓眼中的赤红与其交相辉映。
纤云的脸上再也无法抑制的恐惧,她扯着喉咙撕喊,“杀了我,给我一剑痛快,杀了我吧!”
“一剑痛快?你想的美。我要一点一点撕碎你。”
华疆在一旁恍若失去了所有意识,睁大眼睛怔怔望着这一切。
眼前白衣绝尘的女子,之前她究竟经历了什么,早在最近一次见她还是和逝雪深在自己宫殿的时候,而这短短百年光阴,是什么让她变成了这个样子。
“唐瑜,你这样对我,你会遭报应的,老天不会容你,天神界不会放过你。”
“唐瑜?这两个字可是久违了,我的名字叫阿霓。”夜风卷地而起,满山梨花像是在为什么祭奠,风声哀嚎,声声悲鸣,阿霓看着她生不如死的模样,“我倒是奇怪,你做了那么多伤天害理,天地不容的事,老天还让你活到现在,那我还有什么好怕的?而报应,那也是你先一步比我品尝到。”
手起剑落,红光肆意,刹那芳华。
“啊!”响彻夜空的惨叫声,纤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筋脚筋被如数挑断。
红尘剑气威力无比,纤云身上的每一处血液都瞬间翻滚起来,紧接着她想看到了人世间最为可怖的事情,成千上万只蛊虫像一片黑压压的浓雾,朝自己铺天盖地而来,而她未能动弹一分。
她最后听到阿霓的声音恍若来自遥远的地方又恍若近在咫尺,声声不息,犹如鬼魅。
“作为血狐之后,不守本分,偷习禁术,你就等着自食恶果。”阿霓闭了闭眼睛,“被你细心饲养的万千蛊虫,我今日就要你眼睁睁看着你那些用来害人的宝贝蛊虫如何尽情贪婪地反噬她的主人,而你只能看着它们悉数爬向你,喝你的血,吃你的肉,将你五脏六腑如数消磨殆尽,但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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