咬定娘子不放松
东青劫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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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下来,朝慕青与马仕林一样,做好自己的本分,该跟的时候跟着,该守着的时候守着,该执行命令的时候执行,凡事做得一丝不苟,令人无从挑剔。

朝慕青感觉自己就如来到了人间圣境,浑身充满自在,但景东柘就痛苦了,别说自在不了,就是连呼吸都不太通畅。

试想,大信国最尊贵的长公主乔装打扮、隐姓埋名地来给自己当下属,烈日炎炎地跟着、被差使,这滋味谁能好受?这简直不亚于自己的爹娘被自己当牛马使唤。

朝慕青是个识趣之人,在外人面前,鲜少会朝景东柘投去眸光,而景东柘却鬼使神差地,总是在朝慕青不注意的时候,控制不住地朝她看去。

对这个女人,他真是咬牙切齿地无奈与愤恨,无奈缘于她的身份、背后给她撑腰的人,愤恨呢,却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说多不多,说少亦不少。

曾经对花流芳,他没有无奈,也没有愤恨,有的更多的只是厌恶,但对朝慕青,他却怎么也讨厌不起来,真真是咄咄怪事。

夜幕降临,景东柘进了营帐,没有他的命令,朝慕青与马仕林只守在外头,谁都没有进去。

与曾经的红袖与王定安兄弟那般,两人晚上守夜,会各自分工,但与红袖选择后半夜不同,朝慕青选择了前半夜值守。

马仕林已经回去营帐休息,朝慕青默默地留了下来,这样的结果大大地出乎景东柘意料之外,他原以为,为了接近他,与他完成早日传宗接代的任务,她会选择后半夜,可她……

前半夜的时间相较于后半夜,时间上并无短缺,但总感觉不如后半夜厚实。

景东柘哪里知道,朝慕青故意选择前半夜,是压根儿就没打算进去营帐与他接触,一来,她葵水未走,二来,她偏让他摸不着头脑,把握不住她的心思,算是对他竭力想要赶走她的惩罚。

虽然她口头上说是为了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其实,哪有这般容易?只有她心里最清楚,这不过是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她来秀城,只是因为爱他,爱他太深。

营帐里的景东柘辗转反侧,怎么睡都睡不着,开始是等着朝慕青堂而皇之地进来,后来见她迟迟不入,便逐渐死了心,但也告诉自己,绝对不会出去请她进来,无论她有多苦,这苦也是她自找的,怪他不得。

他以为自己想通了,释然了,但还是睡意全无,若非知道营帐外头的人是朝慕青,他会恍然以为,自己又回到了与红袖的最初,那时,红袖也是在外面,却折磨得他睡不着,直到两人……

在景东柘的胡思乱想中,夜越来越深,马仕林来了,红袖走了,但两人交替的时候很默契,谁都没有说话,是以景东柘不知道两人已经作了更换。

若是再不出去问一问这女人心里是怎么想的,来日太子殿下肯定会怪罪他,打着这样的借口,景东柘头痛欲裂地出了营帐,但看到的却是马仕林。

“景将军!”

景东柘很快从怔愣中回神,且给自己找了个借口,“太热睡不着,想一个人走一走。”

言外之意,他不想让马仕林跟着。

马仕林留在了原地,而景东柘的身影逐渐远去。

秀城的夏夜天气,比起大多数地方,要来得凉爽得多,回想自己寻找的借口,景东柘都觉得惭愧不已。

原本只是出营帐见门口守着的朝慕青,但此刻,他竟然像个游魂似的,独自在军营里飘荡,前进也不是,后退也不是。

不知不觉中,他竟停在了马仕林与朝慕青的营帐外,心理怎么也不是个滋味。

想当初,红袖与王定安兄弟共用一个营帐,他心里也不是这个滋味,明知红袖刚烈,必定不会让王定安兄弟占去便宜,但心里着实不舒服。

如今,时隔多年,他万万没有想到,明明已经换了女人,可他心里的那份不安与焦灼却并未减弱半分,甚至有变得更为厉害的趋势。

但很快,景东柘就给自己找好了理由,以前的红袖与其他男子共用一个营帐时,还没有成为他的女人,而如今的朝慕青,非但有着长公主尊贵的身份,而且还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这脸,皇家丢不起,他景家也丢不起?

他这般想的时候,俨然忘记自己的这番想法与白日的某个想法正好相反。

找到了冠冕堂皇的理由,景东柘的双脚便彻底不听他的使唤,有些急促地迈进了朝慕青所在的营帐。

营帐里,两张床铺分东西两边排列,虽然隔着有些距离,但看在景东柘的眼里,还是觉得碍眼得很。

东边的床铺上,朝慕青恰好背对着他侧身躺着,身上的兵服已经脱下放在旁边,薄毯盖在她的身上,显出独属于女子的曼妙身段。

景东柘的心有些想冒火,这女人,不知道穿着兵服睡觉吗?万一马仕林或者其他士兵进来了,看到她这副勾人犯罪的背影,该如何是好?是不是得直接杀了他们灭口?

而最令景东柘觉得心头喷火的,是朝慕青头上的青丝竟然全部披散开来,随意地披散在脊背上,给她那曼妙的身影更添几分慵懒的妩媚。

景东柘一步一步走进,胸腔里积聚了许多许多想要怒骂指责朝慕青的话,但一想到她的身份她的靠山,他就完全又发作不起来。

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真是个懦夫,她身份高贵又怎样?如今她是他的妻子,又做了与体统不合的事,他训斥几句又如何?

但他转念又一想,她非红袖,非他心里所爱的女人,何必对她付诸太多的在乎与情感?

本该就这么转身离去的,但红袖这个时候却突然翻了个身,将她那张黝黑的一张脸转了过来。

景东柘被她的动作与脸蛋吓了一跳,竟有一种夺路而逃的冲动,幸好,红袖紧闭着眼,并没有醒来。

暗吁了一口气,景东柘盯着红袖那张被涂过的脸蛋,心绪复杂不已,这女人既然知道不能把脸上的妆容洗去,怎么就不知道把兵服也穿着,头发也束着?

也不知道脸上涂了什么东西,一天下来居然毫无褪色的痕迹?不知不觉中,景东柘的手朝着朝慕青的黑脸探去,触手的肌肤还是那般光滑细腻,只是却变了颜色。

景东柘的手指停留在朝慕青的脸上,轻轻地摩挲,丝毫没有意识到,若是换成其他女人,此刻他一定觉得恶心,能避多远是多远。

蓦地,朝慕青睁开了眼睛,景东柘根本来不及收回停留在她脸上的手指,是以脸上的神情极为尴尬。

愣了愣,朝慕青淡淡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景东柘脸已经冷了下来,这女人,居然不知道他为何过来?不是她要跟他传宗接代吗?可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居然没有踏进他的营帐,这算什么事?

朝慕青见景东柘的手还停留在自己脸上,虽然没有动,但还是觉得有些痒,便问,“你干嘛摸我脸?”

这一问,将景东柘的心问得彻底虚了,但景东柘岂能承认自己的情不自禁,忙冷声道,“我只是奇怪,你用的什么东西,能让这张脸丑得如此栩栩如生。”

这是嘲讽自己?她偏生不让他如愿,朝慕青微微一笑,“你不知道吧,我是个易容高手。”

景东柘嘲讽地嗤了一声,“既是易容高手,如何还是你原来的模样?”

朝慕青继续微笑,“怕你不认得我。”

这女人对自己的易容术倒是自信,但景东柘心里还是不屑的。

这般躺着与景东柘说话,朝慕青哪怕强作镇定,但一颗心还是跳得厉害,便缓缓从床上坐起,故意又问,“你还没回答,怎么来这儿了?”

“出来走走,正巧路过,便进来看看,堂堂一国长公主,是如何丢皇家的脸面的。”景东柘一本正经,却又语带讥讽地说道。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皇家的脸面,我是顾不得的,但你景家的脸面,你要不要顾?”朝慕青坏坏一笑。

同时,她的手探向床内侧的包袱,取出一个瓶子一块手帕,将瓶子里的液体倒入手帕些许,继而拿手帕开始搽脸,没一会儿,那些顽固遮掩她真实肤色的黑色不明物逐渐消失,露出她那白瓷般美好的脸蛋。

“你——”故意不回答她刁钻的问题,景东柘的呼吸有些急促,不知道是被她此举给气的,还是给刺激的,若非强忍着,他真想问她一句,她究竟要不要脸?

若是要脸,那就一直藏掖着自己的容貌,若是不要,就不要以这样的身份待在他的身边。

朝慕青知道景东柘对自己的不满,嘿嘿一笑,“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就是怕我不小心显露身份么?此刻这营帐里就你我二人,我怕什么?我若是怕什么,岂不是显得你这个将军无用?夫君,我是相信你的。”

最后那一声轻轻软软的夫君,听得景东柘浑身一会儿僵硬无比,一会儿又绵软无力。

虽然朝慕青知晓自己今晚不能跟景东柘亲热,但女微悦己者容,他心里本就没有她,若是这个时候还拿一张丑陋的黑脸对着他,岂不是进一步倒掉他的胃口,方才他都说她丑了……是以哪怕他马上要走,她也想以自己的真肤色对着他,让他眼睛觉得舒服一些。

虽然在军营里待了一日,也没有条件沐浴,但两人不近不远地相对,景东柘还是闻到了清清淡淡的女子芬芳,没有脂粉,就是独属于朝慕青的,令人心旷神怡,甚至想入非非。

“为何不进我的营帐?”盘旋在心中的话终究没有被自己管住,忍不住冒了出来,景东柘后悔不迭,却也无可奈何,只好添加一句,“不是说要速战速决,还是你想拖延时日?”

这是生怕自己多待一日在这里碍他的眼了?朝慕青心中一阵酸楚,却还是咧嘴一笑,“你叫我一声娘子,我就告诉你原因。”

女人的眸光又暖又深地凝望着自己,景东柘的心不由地加速跳动,哪怕连忙撇开了眸光,但还是纷乱不已。

“夫君。”朝慕青挪了挪身子,挨近了站着的景东柘,一把捉住他的一只大手,紧紧地双手捏住,像是生怕他挣掉似的。

不过是一声呼唤而已,景东柘不觉得自己是个吝啬之人,但喉咙动了动,偏偏跟洞房之夜那般,有些喊不出口。

“那等你愿意喊我娘子的时候,咱们再夫妻相见吧,将军请回,不送。”朝慕青突然冷了脸色,淡了声音,心里自然是既伤心又委屈。

她都喊了他多声夫君了,他连喊一声都不肯?他知不知道她有多想他?

哦,他定然是不知道的,因为她跟他说了,来的目的不过是完成传宗接代的任务。

景东柘望着自己被朝慕青仍旧紧紧抓着的手,这副藕断丝连的样子泄漏了她根本舍不得他离开的心思,这女人不过是死鸭子嘴硬罢了。

喉结动了动,景东柘终于勉强地开了口,“娘子。”

故作生气的朝慕青很快便绽开了欣喜的笑脸,点了点头,道,“以后你我独处的时候,你要多这般唤我,尤其是为了绵延你的子嗣而努力的时候。”

为了绵延你的子嗣而努力?

这不是拐着弯跟他说暧:昧的话?景东柘耳根一热,紧接着身子也热了起来。

为了消除自己的窘状,他居然口没遮拦地装傻道,“为何?”

朝慕青狡黠一笑,“你我的孩子听见自己的爹娘一声又一声的夫君与娘子,显得那般恩爱与热切,心里一高兴,自然来得快。”

景东柘忍不住又想到了那不该想的事情上去,但嘴上却正经道,“没想到你的脸皮还是有些厚的。”

朝慕青一点儿也不觉得难为情,甜甜一笑,“多谢夫君夸奖。”

接着,两人都沉默了,景东柘看了朝慕青一眼,显然是在等她方才的承诺,也不知道这女人是不是忘记了,或者故意忘记了。

他这点心思朝慕青还是猜得出的,偷偷一笑,道,“夫君忘记了,娘子我来了葵水,还没走呢,如何进你的营帐?”

闻言,景东柘的脸一阵发烫,他突然想起白日的时候,朝慕青确实跟他说来了葵水,只是他没想到,那葵水还未离开。

虽然昏暗的光亮掩盖了景东柘的面色,但朝慕青还是看出了他的窘迫,不由地笑道,“等娘子干净了,定然会不客气的,夫君尽管放心。”

这女人怎么说话越来越大胆?难道与男子有了肌肤之亲的女子都这样?景东柘蹙了蹙眉,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她的话虽然很是吃不消,但着实还是爱听的。

两人又你看我我看你地沉默了片刻,景东柘拨开朝慕青的手,道,“把兵服穿起来,头发束好,脸变黑,我回去了。”

朝慕青心中一暖,却摇了摇头,撅嘴撒娇道,“那样睡觉不舒服。”

“要舒服就离开军营。”这话说得虽然不强硬,但景东柘还是蕴含了小小的愤怒。

朝慕青不想与他闹矛盾,突然跪在床上,整个人朝着景东柘扑了过去,投到了他的怀里,继续撒娇,“夫君,虽然今晚我们不能为孩子努力,但来个拥抱总是可以的。”

景东柘浑身僵硬到无法动弹,只听朝慕青又软软道,“夫君,我想你了,很想很想,真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芬芳温软的身子靠在怀里,又传来如此深情的剖白,景东柘尴尬地推开也不是,抱紧也不是。

幸好,朝慕青没有反问他想不想她。

自从来到了秀城,他满脑袋想的都是红袖,如何会想一个不爱的女人,哪怕是他的妻子?

但是,此时此刻,当他与她单独共处时,他居然很少会想起红袖,念头了全是被她的模样与话语烦扰着,尤其是她这般投怀送抱的时候,他突然发现自己是想她的,不过不是心里想,是身躯本能地想她,想要她。

在朝慕青乖巧又坚持的倚靠中,景东柘依从身躯的本能,不再像根木桩似的杵着,而是将怀里的人儿抱紧又抱紧。

两个人其实都动了情,但却以紧紧拥抱的方式竭力压制着,景东柘记着朝慕青不准他吻她的唇,否则,此刻他也可以找到其他安抚自己的方式。

抱着抱着,两人不知怎地,居然双双躺在了床榻之上,朝慕青脑袋昏昏沉沉地,感受着景东柘巨大的变化抵着自己,不禁羞红了脸,但说出口的话却仍旧不知遮拦,“虽然夫君心里没怎么想我,但这身躯,倒是挺我想的,夫君,我说的可对?”

景东柘一怔,没想到这女人如此聪慧伶俐,竟然将他方才的心思捕捉得丝毫不差。

他想要否认,但是,她已经触到了他想她的证据,如何自欺欺人地反驳?

嘴上说不出口,只能以此默认。

“夫君。”朝慕青从景东柘的身躯下溜出,脸上露出娇羞又勇敢的矛盾神情,压低了嗓音道,“其实我可以帮你疏解难受。”

景东柘尚不知她此话什么意思,朝慕青已经付诸了行动,很快让他浑浑噩噩地陷在快乐的云雾里,分不清方向。

“你哪里学来的?”景东柘其实想问,是不是她第一个男人教她的?

朝慕青害羞地笑了笑,“嫁给你之前,我看了很多书的,今晚不过是试试而已。”

她嘴上那些书,自然不是普通的书,景东柘一下子便听明白了,脸上的潮红不由地更甚。

不管是她有没有欺骗自己,景东柘原本不怎么舒服的心,突然舒服多了,其实,他不该嫌隙她曾经有过男人,他不是也有过红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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