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流云惬意地欣赏着闲诗羞赧的脸色,忽地大步走到喜榻前俯身,动作洒脫地将她置放在榻畔,又立即站直了身躯,望向奶娘道,“一刻钟。”
一刻钟?
这没头没尾的话一般人根本听不懂,奶娘却瞬间领会了。
不等花流云离开,奶娘已经火急火燎地亲自抱着火红的嫁衣奔至闲诗跟前,焦急道,“少奶奶,我伺候你换嫁衣吧?”
闲诗微微点了点头,望着花流云扬长离去的颀长背影,终于隐约明白过来,
一刻钟的意思应该是:他只给奶娘一刻钟的时间来替她打扮,逾时不候。
花流云的身影一踏出新房外,便有丫鬟将门合上,不必担心有何不妥。
一刻钟的时间换一身嫁衣绰绰有余,闲诗不明白奶娘为何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仿佛满脸写着的都是对她的催促之语:快点快点快点!
直到嫁衣穿定,奶娘将她急急忙忙地拉至梳妆台前坐定,闲诗这才明白,奶娘还想抓紧时间给她上妆。
待闲诗不施脂粉的清淡俏脸被丫鬟搽上漂亮的胭脂水粉,且头上被扎了一个简单的髻之后,对面的铜镜也像是突然靓丽了几分。
“真漂亮!真漂亮!”奶娘忍不住赞叹,同时不免遗憾道,“可惜时间太仓促了,若是少爷多给一刻钟,我相信少奶奶能打扮得更——”
奶娘的话还未说完,已经换上一身倜傥喜袍的花流云便一脚踢开了新房的门,不管里头的人正在干什么,大步流星地朝着梳妆台径直走了过来。
大家不约而同地回过头朝着门口的男人望去,而花流云的眸光,只落在闲诗一人身上。
本就天生丽质的一个人,经过衣着与妆容的修饰之后,那种震撼度花流云早有准备。
只是,他的震撼度显然已经超过了他的准备。
女人还是那个女人,漂亮却不是原先的那种漂亮。
一种是纯天然的清新之美,一种是经过雕琢之后的明艳之美。
望着焕然一新的闲诗,花流云心生赞叹的同时,心里突地流淌过一句话:
“众里寻她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这是他由衷的感觉,但是,当时的他并没有将这种特殊的感觉进行深入推敲,当有一天恍然觉悟时,颇有些追悔莫及。
闲诗只回头看了花流云一眼,便适时转回头望向铜镜,脸色虽竭力保持平静,但一颗心却因为他一步又一步的临近而加速跳动。
这个男人若是惯常冷着脸,或许她更擅长应对,可偏偏,他的脸上经常挂着一副难以捉摸的邪笑,看似随意亲和,其实比那些冷着脸的男人更难揣摩心思。
花流云不自觉加快的步伐停至闲诗坐着的椅背之后时,衣袍掀起的风轻轻吹起闲诗耳边无法梳起的纤短发丝,平添了一分灵动的妩媚。
喉结不自觉地滚动,花流云顺着闲诗的眸光朝着铜镜望去。
铜镜的幅面极为宽大,恰好将两人的脸清晰映照出来。
一站一坐的镜中人,男的风神俊朗,女的娇艳清纯,看在奶娘等人的眼里,真真是郎才女貌,好不般配!
花流云一眼不眨地盯着铜镜里的画面,轻启薄唇道,“都退下。”
简单扼要的三个字,铿锵有力。
哪怕奶娘还有一大堆的话想要交待,在这种郎情妾意的暧色氛围之下,只能选择遵从。
待花流云眼中的闲杂人等全部退下,且房门被关上之后,花流云的双手缓缓搭至闲诗的肩膀。
肩膀被那抹陌生的温热触及的刹那,本就正襟危坐的闲诗浑身一僵,哪怕她闭上眼,不去望铜镜中所映照出的那双漂亮大手,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一根根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按压在自己肩上的长短与粗细。
继而,花流云微微俯身,俊脸贴近闲诗的侧脸,虽没有碰到,却比碰到更显暧:昧。
他的薄唇与闲诗的柔嫩的脸颊只剩半指甲盖的距离,同时,他清冽的气息均匀清新地扑散至闲诗的肌肤上、鼻息中……
一时间,因为紧张,闲诗放在膝盖上的双手将自己的腿肉越抓越紧,越抓越疼,明知不适指甲却越陷越深。
花流云的俊眸依旧一眼不眨地盯着铜镜内闲诗的俏脸,轻启薄唇道,“到现在为止,我依旧相信自己没有选错人,你呢?”
哪怕内心因为他暧:昧的举止翻江倒海,但闲诗的脸上除了有些微微泛红之外,并无其他变化。
“你这是在变相地夸我美吗?”闲诗低声询问的口气,似乎并不在乎他会不会答、会如何回答。
“呵,”花流云低笑一声,“又坏规矩了,你该先回答我的问题。”
闲诗缓缓闭上眼睛,脑海中既浮现出杜有那张温文尔雅的俊脸,又浮现出杜有对自己说过的那些深情的话,暗叹了一口气,郑重道,“我不后悔自己作出的此番选择。”
虽然她并没有因为花流云的俊逸外观而瞬间爱上他,对他的言行举止也没有特别的好感,但是,与其嫁给杜有,她宁愿嫁给花流云。
花流云保持俯身侧望的动作一动不动,半饷,他的薄唇以极快的速度在闲诗的脸颊上蜻蜓点水般地啄吻了一下,迅速收回的同时,他已经站直了身躯。
方才那一刹那的調戏,仿佛根本不曾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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