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的多,死的少,反正都会死是嘛?那这买卖我也会做,选死的少的。”查文斌想了想又说道:“叶欢你认识嘛?”
病秧子的脸颊不经意的抽动了一下,缓缓的他看着查文斌,当他听到“叶欢”这个名字的时候好像显得很颓废,连肩膀都塌陷了下去。
“他说他是我的父亲,也是他告诉我我叫叶秋,我醒来的时候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包括我是谁。但是他不是我的父亲,我们没有血的关系。”
“你怎么知道他不是?”
“直觉,我的直觉告诉我,他很危险。”
查文斌往前走了一步,贴着叶秋很近,质问道:“他在哪?”
叶秋摇头道:“不知道,我只见过他那一次。”
“什么时候?”“三个月前。”
他低着头,头发盖住了半边脸,他很单薄,衣服掩盖不了他身上的那种落寞,恍惚之间我觉得这个人有点像是个侠客,颓废的侠客,沧桑而又悲凉。
“我醒来的时候就在那儿,然后他就告诉我我受伤了,是他把我救了回来。”他慢慢解开自己的衣服,一条长约半只手臂的蜈蚣疤从他的左肩一直延续到了右腹,让人觉得触目惊心,这是受了多重的伤!
胖子说道:“伤口连续,平滑,这是刀伤。”
“不是……”叶秋摇摇头道:“这是抓伤,我只记得最后一幕,我的四周是黑漆漆的,然后迎面伸出一截手臂在我面前闪过,我看到了那根爪子,比刀要锋利的多。这也是我唯一记得的东西。”
“那你为什么会来这儿?”
“外面那个人叫我来的,但是我好像来过这儿,很熟悉,但是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来的。”
“你还记得什么?”查文斌指着那根柱子道:“那上面是什么?”
“是个鼎。”这句话说罢,所有人都为之一振,鼎,就连我都知道这玩意意味着什么……
叶秋接着说道:“柱子是中空的,下面才是地宫,我依稀记得我曾经下去过。”
胖子搓着手道:“那还等什么?撬了棺椁走人。”
“会死人。”叶秋提醒道:“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几个人当中会留下一个。”
“我们一共有五个人,那也就是20%的概率,胖爷我运气还凑合,不信这么背,你们呢?”
我笑道:“赌博这玩意儿,我从不参加,因为十赌九诈,我这人太实诚。但是赌命呢,我也不怕,谁都是一个胳膊抗个脑袋,那就比比谁更硬。倒是顾老师,您这注下得有些冤枉。”
顾老轻轻掸了掸鞋面上的灰,又整了整自己的衣服领子道:“老骨头一把了,本来就活不了多久,要真是能死在这儿也算是死得其所。”
查文斌见他们都各自打算好了就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各安天命,拿到东西走人!”
我问道:“等等,我还不知道你要拿的到底是什么?”
查文斌和叶秋同时说道:“一块玉佩。”
那柱子说真的很难爬,我自认为自己上树的本事还可以,柱子上左右两边各有枝条,上下两根之间约莫有一米半,左右交叉分布,你得先爬上左边的,然后移到右边,再爬山上面一根,然后再换边,如此交替。问题是那些枝条非常锋利,有棱有角,手掌抓在上面能嵌进肉里。这根柱子离地也有将近三十米,柱子上泛着金色的光,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浇筑。
叶秋还是和刚才那样第一个就上了去,我和胖子还能勉强,那顾老可就惨了。我让胖子和他之间用一根绳子拴着,好歹给他上一道保险,这就是拿生命在搞科研。
上了顶趴着一看,果然是中空的,中间的洞足够一个成年人进出,拿灯一照一眼都望不到底。胖子随手在头顶那些树根上捡了个石头丢了下去,半点我硬是没听到里面传来回声……
“娘的,无底洞?里面该不会住着个蜘蛛精吧。”
头顶就是那个鸟窝,横向交错的树根中间被叶秋已经掏出了一个脸盆大小的空洞,我瞟了一眼,是一个古铜色的器物,上面的花纹非常繁琐,依稀可辨认的是一只兽形图案,图案只露出了很小一部分,我看见了一只翅膀和两条腿。
顾老对这个图案非常感兴趣,便说道:“如果能把这件东西清理出来一定是震惊世人的伟大神物,如此体积的红铜非常罕见啊!”
“这是红铜?”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铜器。
“很罕见,炼制这种器物非常残忍,我曾经有幸在大英博物馆看见过一只,是八国联军侵华的时候从紫禁城里抢回去的,也是一个鼎的造型,不过比这只小得多。和以前家里用的痰盂大小,你们猜是在哪里找到的?”
我摇摇头,顾老说道:“在故宫义庄里,不要奇怪,以前故宫里也有个义庄的,都是一些死得不明不白的皇家人。皇家有很多不正常死亡,多半是死于权利纷争,再没有弄清楚命案具体原因前,这些尸体都放在故宫最西边的一间房子里,就是现在那儿也不对外开放的,算是故宫禁地。
那个鼎是英国鬼子在那间摆满了棺材的义庄大堂里发现的,起初以为是赤铜,见它造型比较古怪就给弄了回去,后来研究发现它和赤铜并不一样。这种铜制品的冶炼只在战国时期出土的一些帛片上略有记载,说它是用战俘的血来淬火,这种铜器最美妙的地方就在于它内壁的花纹是呈不规则的线条装,就和中国哥窑瓷器上的冰裂纹一般,非常精美。但是这种精美是建立在死亡的前提上,古人认为,这种用血炼的器物具有辟邪镇压恶鬼的作用,所以就把它给放在了故宫的义庄里。”
“还有这种邪物?”查文斌抬头看着露出来的那一块图案用手扒拉了一下道:“小哥,能不能把这些树根都给砍了,包裹着这些东西,这棵树想必也是至阴了。”
叶秋拿起手上那把刀刷刷的就开始砍,他说道:“你是对的,头顶这棵树上吊死过很多人。”
“你怎么知道?又是直觉?”
“不,我想起来一点事情,几年前我的确到过这儿,当时就是发现了一棵树上频繁的吊死人,几乎是每隔三年都有人去。那棵树还被人砍过,据说打了雷把砍树的也给劈死了,之后就再也没人敢去动它了,原来是这里在作怪,不除根有什么用。”
他那把刀的确快,他的手也快,手起刀落树根成片成片的往下落,也就一根烟的功夫,那些包裹着的厚厚一层树根就被清理了干净。一只足够装下四个成年男子的大鼎,有三根脚,两只耳,耳上各有两根链子向外延伸,中间还有一圈是吊在顶部恰好绕在那根粗壮的树根上。
我一看就明白了:“好想法,用树来固定这个鼎,只要树不倒,它永远都会挂在这儿。”
那鼎上总计刻了四个兽类的图案,顾老准确无误的报出了那个兽的名字:“饕鬄、混沌、梼杌、奇穷!”
查文斌点头道:“四大凶兽,还真是辟邪的,有这四个东西在顶上看着,这下面或许还真如那个小哥所说会死人。”
顾老摸着那鼎,用射灯照着那些纹路说道:“看着云雷纹的工艺,应该是春秋之前,颇有些商代青铜器的风格,一般青铜器铸造都是有事件的,铸造就会留有铭文来说明这件器物的用途,你们扶我进去看看。”
叶秋冷不丁的问道:“先生当真要进去?”
顾老肯定的说道:“要,只要一看铭文便会有信息。”
“我劝先生别进,很可能你会后悔的。”
顾老笑了,的确到了他那种层次,应该是淡然了,尤其是研究古文化的,他说道:“年轻人,我这一辈子见过东西太多了,没什么可以再让我可怕的。”
叶秋听到这儿也把身子一让,顾老走了过去,我和胖子托住他的腰,顾老稍微一用力便爬了上去,上去之后也就不到三秒钟的样子我就听到他喊了一声:“啊!”我明显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然后他使劲挥舞着手道:“放我下来,实在太残忍了!”
老头微微颤颤的落了地扶了一下眼睛道:“里面有两具遗骸,一具是人,一具是蛇,可以看得出那还是一个婴孩,它的骨骼在那条蛇的肚子里,已经被挤压成了一团,太可怜了,怎么可以这么残忍?”
现场一片沉默,作为一个还有点良知的人都会不忍去看场面的,无论如何,那都是一个生命,以那样的死法未免有些太残酷。
就在我脑海里还没来得及消化顾老带给我的那副场景是个什么模样的时候,一个更加让我不能接受的画面出现了:
叶秋开口道:“您大概还没看清楚,那个婴孩的脖子尸体上还有个钩子,这是有人用那孩子做诱饵和钓鱼一样把那条蛇给钓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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