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能有这般想法也是百姓之福了,只不过……”御非篱话锋一转,俊美无暇的脸上笑容渐渐褪去,“除了王爷之外,并非人人都有这等高尚的觉悟。”
候奕面色一沉,也瞬间隐去了笑意,“那么,贤弟的意思是?”
意识到这两人之间的对话进行到关键之处,凤吟和燕凌波也默契地达成了共识,由前者搀扶着后者走出破庙。
“我只问一句,”御非篱姿态优雅地端着下颔,墨黑柔顺的长发如质地绝佳的绸缎般倾泻而下,将那一袭华美的锦袍装点得越发雍容,“您打算如何处置那位太子殿下?”
“如何处置……”候奕神色微敛,眉心紧蹙,一想到那不争气的皇侄儿,他就止不住地伤脑筋啊!!
见候奕满脸为难的样子,御非篱微微一笑,道:“王爷心善,可对方却不会这么认为……兵者诡道也,相信王爷比我更要懂得其中道理~”
言及此处,御非篱语气稍稍停顿了几秒,似在给足时间让候奕思考,目光有意无意地掠过破庙中央那处明显人为的篝火痕迹,嘴角浮起一丝阴沉沉的笑意,“御府出资,漓国借兵,相信无论他们哪一方都不想看到王爷止步于此,毕竟……马上就要吃到嘴里的猎物,谁会愿意白白将其放跑呢?”
猎物……呵呵~
不等候奕回答,御非篱就一脸轻松地背转身去,明明微笑着,可那双漂亮狭长眼眸却冷得如冰似雪。
御非篱状若无礼地转身就走,而候奕也并未出手阻拦,只是任由他来去自如地消失在破庙门口。
“藏头露尾的家伙们,现在可以出来了~”
散步一般悠哉从容地来到一处密林之中,御非篱突然止步,目光幽远地凝视着一个方向,直到三三两两的几个黑影从附近的大树后方绕了出来。
“御大人,许久不见,别来无恙啊~”身姿妖娆的抱琴女子上前一步,冲御非篱飞了个媚眼,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情无限。
女子话音刚落,其他几人也陆续走上前来,正是此前围攻过御非篱的影阁七煞。
然而面对这些险些置自己于死地的仇敌,御非篱并未露出任何惊慌失措的表情,反而一直面带微笑,从容而淡定,“呵……最近几天我也是估摸着,想必你们的耐心也差不多要到达极限了吧?”
封魔琴掩嘴低笑,而持有破晓剑的青年则二话不说地拔剑出鞘,银光闪闪的剑刃如流星飞射,指向御非篱眉心处。
“上!”
持剑青年清啸一声,动作快如疾风,仿佛分出几道重影,只一瞬就出现在御非篱所在地的上空,剑锋直刺而下……
御非篱及时退开半步,堪堪避过这一击,可还未来得及做出下一步动作就被从旁甩过来的毒牙鞭缠住了脚踝,登时定在了原地。
“御大人本领这么高,我们可是一点也大意不得啊~”怀抱封魔琴的妖艳女子轻言慢语,仿若无意地解释道,可手下动作却不见丝毫怠慢,十指纤纤抚过琴弦,发出足以扰乱人神智的诡异乐声。
稍一迟疑,御非篱就被一柄横扫过来的刀刃擦到左肩,素白的交领内袍下渗出一道殷红的血迹……
腹背受敌,此战凶多吉少。
已是全方位受制的御非篱神情不变,嘴角残留的冷笑也似凝了一层冰霜,被刀剑挑开的衣袍随风飘扬,像极了一个浴血归来的艳鬼,美丽而决绝……
“受死吧!”
破晓剑呼啸而来,一击刺入背心,伴随着那声利刃划破血肉的钝响过后,喷溅而出的鲜血好似下了一场触目惊心的血雨……
御非篱的身体犹如一只断了线的风筝,将所有的美丽绽放完毕,就不带一丝留恋地从天空坠落,直入深渊。
“……走吧,他死了。”收剑回鞘,持有破晓的青年绝然转身。
而封魔琴则无限迷恋地看了看地上的尸体,感慨道:“啧啧~难得遇到这么俊的男子,真是可惜了!”
一干人等陆续离开,树林再次回归了宁静。
……
“王爷!王爷!!”
不久前才派去巡逻的士兵神色匆匆地跑了回来,面如土色地跪倒在候奕脚下——“王、王爷!御大人……御大人他……”
“他怎么了?”候奕刚解开拴马的缰绳,一听到属下的禀报就急速转过身来。
几个士兵支支吾吾了老半天,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那边已经抬来了一副木制担架,平躺在上面的那人,正是被鲜血染红了大半衣袍的御非篱!
“怎么会这样?!”
猝不及防之下看到这样的情景,候奕险些没有站稳,直到目光落定到御非篱失去血色的容颜上,他才清醒地意识到发生了多么可怕的事情,一把拂开那几个士兵狂奔了过去,手指颤抖地靠近那人口鼻处……
然而,他触及到的,却是一片令人绝望的死寂。
“谁干的?”强压下满腔怒火,候奕不动声色地捏紧了拳头,森冷的目光逐一扫过那些负责巡逻的士兵。
“属下在现场找到了这个……”一个稍微机灵点的士兵立刻起身,将同样沾染了鲜血的证物呈了上来。
候奕一把拽过那黄铜令牌,看到上面雕刻的字迹,不由得神情一凛,冷声质问道:“只一个‘杀’字,该做何解?”
“王爷,这……这好像是地宫的追杀令啊!”一旁的军师大惊失色道。
地宫?候奕眉头一拧,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令牌。
“曦国境内的地宫势力只有一支,就、就是那为皇帝效力的修罗卫……”万万没想到这神通广大的御大人也会有这么一天,军师哆哆嗦嗦地移开了视线。
而听到“修罗卫”三个字,候奕心下一沉,也顾不上交代其他什么就直接唤来了侍卫冷月,厉声问道:“押送太子回凛都的人呢?!出发多久了?”
“大约半个时辰,”被候奕转瞬间暴怒的表情吓到,冷月有些不知所措,“王爷,怎么了?”
“不好!快追!!”
候奕大喝一声,飞身上马,“冷月,传我命令,让三百精兵随后跟上!”
“是!”冷月得令,随即以轻功跃上树梢,十万火急地赶赴军队驻地传令。
……
……
同一时刻,在远离前线的凛都城内,瑞王府里供奉的两尊大神在后院走廊碰面了。
立于左侧那位气度不凡的锦衣公子正是堂堂苍州的御府家主,而被一众美貌侍女簇拥着站在右侧的,则是此番随军前来的漓国七皇子,祈炤。
“啊哈~我道是谁,原来是大名鼎鼎的苍州御公子啊,久仰久仰!”七皇子祈炤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着一身朱红色绣金滚边华袍,头戴镶嵌罂粟红宝石的鎏金发冠,鼻梁高挺、剑眉斜飞,黑曜石般明亮的桃花眼带出一抹肆意而风流的韵致。
祈炤这话说得客套,实则暗含轻蔑之意,因为这两人同在瑞王府多日,即便未曾碰面也是有所耳闻的,祈炤自然没可能不知御风弦的到来。
“……参见七皇子殿下。”尽管心中了然,御风弦也绝不理亏地抱拳鞠了一躬。
“御公子不必多礼~”
祈炤微微笑着冲身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将这一帮子吵吵闹闹的女人支走,这才做了个“请”的手势,和御风弦一起坐到了庭院小凉亭里。
侍从送来一壶香茶,可祈炤却不让人随侍在旁,反而放下他一国皇子的架子亲自为御风弦斟茶,“不知御公子今早可否收到前方传来的捷报?好像说是瑞王爷一举攻占了作为连结曦国南北两地的重要关卡梓阳城~”
御风弦接过茶杯,不置可否笑了笑,道:“看来,七皇子殿下比任何人都要关注前方的战况啊。”
“哈哈!这个嘛~”祈炤为人八面玲珑,心知御风弦这话别有深意,却打着哈哈故意扯开了话题,“对了……眼下曦国战乱,不知御公子有没有考虑过将御家旗下的业务重心转移到我漓国境内呢?”
御风弦神情平淡地瞥了祈炤一眼,这明摆着的试探性话语根本用不着多作思量,祈炤来此的一言一行当然是以他自己国家的利益为第一优先了,此刻瑞王不在,挖点墙角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殿下的好意御某心领了,”御风弦语气谦和,却隐含着不可逆转的决意,“御某的家业固在曦国,从未有过背井离乡的想法。”
“啊~那就太可惜了!”祈炤摇摇头,故作无奈地感叹了一声。
御风弦默然不语,这祈炤貌似风流纨绔,但漓国皇帝既钦点了他出使,那就代表这人肯定不是其表面上看来这般简单。
“比起那昏庸的曦国君王,瑞王候奕此番造反也算是顺应民心了~”祈炤一边品茶一边笑容轻快地评论道,“想必待那候奕得了天下之时,御公子想要封个藩王什么的还是很容易的吧?”
封王?
御风弦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他想要的可不是这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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