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明朗的资助,阿丽的快餐店开张营业了。
在城中村里,只做租客们的生意,因为便宜好吃,生意特别的好,阿丽一个人忙不过来,她男人阿涛也去帮忙,后来发展到连明朗也要去做服务员。
有时候,村中的一些孤寡老人也过来吃饭,明朗空闲的时候,经常坐下来跟他们聊天。
“你们在村子里住了这么久,记不记得以前有个收破烂叫李老头的?”这是明朗问得最多的话。
很多老人都说记得,但是多年前他居住的木屋起火,说是烧死在里面了。明朗听了之后,许久都没有说话。
她调查过,木屋起火的时候,确实发现了一具尸体,但是她不相信是他。只是前思后想,她有什么理由不相信?除了他,还有谁住在木屋里?
明朗很少说话了,那天见阿涛在抽烟,她也顺手燃起一根烟,见她熟练的姿势,阿涛惊疑地道:“你会抽烟啊?”
“是的,以前抽过,但是因为某些原因,戒掉了!”明朗随便抽了两口,然后把烟丢在地上踩熄。
阿涛凑过来,小声地问道:“其实,你以前是不是出来卖的?”
见她微微错愕,他连忙解释道:“不要误会,我是绝对没有轻看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一个这么年轻的女人,就有这么多钱,不过其实也没什么的,现在的社会都是笑贫不笑娼。”城中村里有很多女人倚门卖笑,租一个小单间,价钱从三十到一百不等,阿涛以前是常客。
明朗笑了笑,不说话。
阿涛见她不说话,也只是讪讪的笑了笑,不再追问了,不管如何,明朗是他们一家的大恩人,她是毒贩也好,是卖笑的也好,他都感激她。
阿丽在档口洗碗,依稀听到阿涛的问话,她操起一个勺子就走过来,敲了一下阿涛的脑袋,“要死啊你?乱说什么鬼东西?”
阿涛从以前的恶夫变成了妻管严,见老婆发怒,他连忙举手道:“没有没有,就随便问问,没有什么意思的!”
阿丽歉意地对明朗道:“你不要介意,他口臭!”
明朗摆摆手,“没事!”
日子慢慢地过去,转眼间,明朗已经离职快两个月了,她一天三顿都吃阿丽做的饭菜,她甚至还开玩笑说:“下辈子我要是男人,一定娶你!”
阿涛就抗议了,“什么话?我可是跟她许过三生的,她下辈子下下辈子还是我的老婆。”
明朗笑笑,很羡慕这对夫妻平凡的恩爱。
明朗以为,这辈子就是这样过去了,一年半的日子很快就会过去,她庆幸在她最后的日子里,回到这里,这里有太多的幸福,足以支撑她度过每一个痛苦的夜晚。
而她相信,有一天,阿丽夫妇发现她死在出租屋里,一定会为她收尸的。
但是,两个人的出现,打破了她平静安宁的生活。原来,想好好找个地方死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找来的人是张子菁和甄阳,明朗穿着一件白色的长袖卫衣,下面搭配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脸上没有任何脂粉,就在快餐店接见了两位在广市乃至亚洲都举足轻重的大人物。
“明小姐,之前你入院观察一晚上,医生在你昏迷的时候抽过血,化验过你跟真真的骨髓吻合,我求你捐赠骨髓给她,她能不能活下去,全仗你的善念!”张子菁如今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董事长,她是一位卑微的母亲。
“阿涛!”明朗并不直接回答,只是抬头喊了一声。
“来了!”阿涛和阿丽都躲在一边,这两位穿着华贵,气度不凡,一看就是大人物,他们也不敢上前。
“给我一根烟!”明朗道。
烟雾自明朗的修长的手指悠悠升起,烟雾萦绕间,明朗看到他们迫切而哀求的眼神。
张子菁见她不做声,又低声道:“你要什么条件,尽管开,多少钱都可以!”
明朗快速地抽了两口,抬眸问道:“你很在乎你的女儿?”
张子菁不知道她为何这样问,只是也不隐瞒,重重地点头,“没错,我很在乎!”
“哪怕要你用整个秦煌集团来交换,你都在所不惜?”明朗问道。
张子菁一愣,有些薄怒,“你的胃口未免太大了吧?”
“你只回答我是与不是!”
张子菁沉默了一下,抬头坚定地道:“是!”
烟雾很呛,呛得明朗的眼睛都要冒出水来,她咳嗽了两声,又深深地抽了两口烟,淡淡地道:“让我考虑两天!”
张子菁急了,“你还要考虑什么?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的!”
明朗抬头,凌厉地看着她,尖锐地道:“我要的东西,你一辈子都给不了我!”
甄阳一直看着明朗,她消瘦了很多,下巴都尖了,面容有一股颓废的气息,或者说她周身都散发一种颓废的气息,刚才来的时候,看到她端着盆子跟那些农民工聊天,她笑得很开心,但是,笑声中,还是有一种落寞。
“你要什么?”甄阳沉声问道,“或者是你要怎么样,才肯捐骨髓给真真?”
“我说过,容我考虑两天!”明朗把烟掐灭,快速地道:“两位先回去吧,我还有事要忙!”
张子菁还要再说什么,甄阳拉着她,“阿姨,让她考虑一下!”
张子菁低低地道:“我跟你赔礼道歉,我以前这样对你确实是我不对,求你原谅我!”声音微微哽咽,再度抬头,她的眼中有泪光闪动,“但是我求求你,真真是一个非常善良的孩子,她的人生不应该到如花年岁就嘎然而止,她还有很多事情想做,你好好考虑,好吗?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真的,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明朗转身大步离开!
这一晚,她睡不着,也没有吃安眠药。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条鸡心金链子,鸡心是可以打开的,里面有一张发黄的小照片。
照片有三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手上抱着一个婴儿,男的丰神俊逸,女的貌美如花,那婴儿,大概也是刚足月,胖嘟嘟的,他们的笑容都很灿烂,很幸福。。
她拉过棉被,蒙住自己的头,棉被底下,发出压抑而沉痛的呜咽。
许久,她拉开棉被,久久地凝望着鸡心链坠上的照片。
最后,她胡乱地把项链丢进垃圾篓里,喝下一杯隔夜的冷水,满屋子里转转,想找跟烟来抽,但是,屋子里连一根烟头都找不到,也不愿意出去,只得重新躺在床上,双眼无神地发呆。
然后,她又像个疯子一样跳起来把垃圾篓里的项链找出来,放在床头,陪着自己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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