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生产工人,装配工人,机修工人,索道工作人员,夜晚值班人员,凤凰山安全警卫人员,所有接触过这条索道的人都给我查个底掉!众目睽睽之下,明目张胆的对栋梁下手,这是欺我们益都无人啊!不把他们揪出来,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你们都给我到山里开大矿去!”
对着益都安全局和安定军的主要负责人,杨妙真大发雷霆!索道事件第二天,正是益都安全会议。在大会之前,杨妙真召集益都强力部门的人先开了个小会。
安定军首领是魁伟的汉子王曦,他不安的看着杨妙真,说道:“四娘子,我们第一时间就把这些人控制起来了,但是索道上一个机修工失踪了。我们在全城展开搜寻,在劈山大坝找到了他的尸体,他已经淹死了,线索断了啊。”
杨妙真厉声说道:“那就查他的家人,亲朋,工友!谁跟他走的近查谁,所有跟他有关系的人,都控制起来,一个一个的过筛子。该抓人抓人,我就不信,找不出幕后黑手!”
巴根台说道:“还有,这个事情不能在民间传播,这会引发恐慌。七哥,你要保证不露出一点风声,尤其是咱们益都的宣传机构,安全局都要派人蹲在那里。报纸、广播、戏班、剧院等等地方,都要安插安全局的人,绝不能露出风声。这不仅乱了我们自己,还等于给躲在暗处的敌人通风报信。”
众人点头称是。
随着益都政治上的分裂,党争迅速扩展到民间。孙河现在的职务,是益都工业集团的大掌柜,他利用自己的职权,筹集巨资开通了广播站,将大喇叭伸展到益都的每一个乡村工厂。在广播实事新闻、文艺节目的同时,也大力传播科学文化,大力宣传激进派的政治观点,鼓励民众学习知识,自主创业投资。
保守派则针锋相对办起了报社,面向广大民众发行,报纸刊物成了社会上最广泛的民间读物。他们在报纸上大力鼓吹加强老营权力,土地和工厂平均分给每一个人,人人平等的传统观念绝不能丢弃。
两个政治势力的喉舌从开始时期隐晦的相互嘲讽,到后来相互指责,最后发展成言辞激烈的交锋。两大政治集团的激烈辩争也从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柄,迅速演变成了全益都山区社会的大讨论。
政治纷争竟然促使益都媒体产业发展起来了,成为相当多的人赖以为生的职业。这些媒体深刻的影响着人们的思想,百姓自觉不自觉的接受或反对某些政治观点,在茶楼酒肆,街头巷尾,田间地头都能看到大声辩论的人群,脾气鲁莽的甚至当街厮打起来。
老营总体上对这些传媒是不加限制的,也没有明确的政策。所以老营会议任何消息都会第一时间通过这些媒体哄传全益都,益都高层在民间几乎没有秘密可言。那些在会议上的发言,都成为了两派互相攻讦的武器,两派人物的荒唐言论,都成了民间的笑柄。老营对此十分恼火,又无可奈何。那些搞媒体的人一个个鬼的跟精似的,跟高层勾结,根本防不胜防。解散也是不可能的,那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失业。
但是索道事件处于秘密调查阶段,消息走漏会对益都极端不利,所以巴根台严令棘七封锁这些媒体。
小范围的紧张磋商短暂果断,任务明确。随后,杨妙真、巴根台等步入会议室,益都安全大会正式召开。棘七先详细介绍了目前益都面临的内忧外患,对于索道事件,只是简单提了一句敌人对益都高层人物的刺杀行动。
严峻的安全形势震惊了与会的人,益都人真切感受到了来自外面世界的威胁。几年安定幸福的生活,几乎让他们忘记了,他们是生活在一个什么样严酷的年代。
迫在眉睫的威胁,使这些沉浸在幻想中的人醒来了,最后巴根台说道:“这几年我们山东红袄军的安全和平,是靠益都的钱买来的。但是钱买不来一切,金人已经定下了向我们进攻的战略大计,无法用金钱和威胁改变了。必须要打退他们,否则我们山东红袄军就会被金人斩尽杀绝,我们益都的百万百姓,将会遭到屠杀。我们这些年付出无数艰辛血泪创造的财富,将会被抢掠一空,我们的亲人会被奴役,百万百姓流离失所。
我们绝不能让这样的惨祸发生,我们必须要团结起来,拿起武器保卫我们的理想之城!我们都曾经经历过开拓益都的苦难,多少兄弟倒在了益都的土地上。我们什么苦没有吃过,什么磨难没有尝过,我们一定会打败金人的进攻!”
这次大会没有出现过去那些争吵意气,互相拆台,在严重安全的威胁面前,益都空前的团结。大会通过了几项重大提案:
全力生产武器铠甲,囤积粮食,募集青壮,尽全力支援登州。加强益都安全局,安定军,组织民兵建设,定期进行军事训练,武器下发到农村百户一级,工厂车间一级,随时准备作战。加强益都城防建设,在关键道路、桥梁、隘口、水坝、码头、通讯基站等地加强巡逻,防止敌人破坏。加强益都各个部门,各个重要人物的安全保卫工作。对苗道润,东平行省,张开等附金地方军阀实现贸易禁运,冻结他们在中央银行的账户。
益都全面的军事化,终于开始了。
会议结束以后,巴根台回到益都高等学堂的办公室,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战争,终于又要来了,难道他还要拿起刀枪,杀戮同类么?果真如此,他还能见到天上的乌尔罕么?长生天会怎样对待违背誓言的人。即使是人间的律法,放弃誓言也是违背扎撒的。
难道就放弃抵抗?他个人的生死无关紧要,那些年的厮杀他早就明白了,死,并不可怕,他见的死太多了。可是他身后是益都百万百姓,是整个山东东路数百万人命,难道就让他们任人宰割?金人的残暴,他太了解了,他身上肩负着山一样沉重的责任,他有责任保护他的理想之城,有责任保护这山川黎民。
电话铃声响起,巴根台接起来,电话里传来海春清爽的声音:
“栋梁大哥,今天我去东市,看见马市上有一个回鹘马商牵着一匹脏乎乎的大马吹牛,说谁能骑上它就免费送给他,这不是欺负咱中夏无人吗?好些闲汉凑热闹就去骑了,可真的谁也骑不上,还摔了好多人呢。栋梁大哥,你会骑马吗?你也去试试,要是能骑上去不白得了匹好马吗?也杀杀那回鹘奸商的威风。”
索道上的一幕发生以来,海春和巴根台的关系好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1天多的时间,他们好像不再是简单的兄妹关系了。就在这一天里,二人互相打了不下10个电话,说着些不着边际的昏话。他们有很多话想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巴根台停止了烦乱的思绪,听到有好马,眼睛都亮了。那些马背上的日子早已远去,可是哪个草原牧人没有好马情怀,多少年没有追逐套马,抚摸马背了。
巴根台说道:“我猜你就是那些被摔下来的人中的一个吧,弄不好还受不了人家的嘲笑,不服气给人家撂下了狠话吧,现在要我去给你出气?你怎么知道我就能骑马?”
海春笑着说道:“就你鬼精鬼精的,还真让你猜着了。你这个人什么都会,什么都能摆弄的好,怎么会摆弄不了一匹畜生呢?你一定行的。”
巴根台忽然挺起身,目光如矩的说道:“世上哪儿有什么都会的人啊,不过我倒真想看看那是何方神圣,居然那么多人都弄不下。走,我们去看看,就在东市的骡马市碰头!”
在益都的高官里,大概只有巴根台没有私人马车了。他的工钱分红,一直是杨妙真替他领取,替他保管,他到现在都不知道他自己有多少钱,他大概是益都从来没有使用过益都金票唯一的一个人了。不过益都公共客运十分发达,客运行通行在益都道路上的马车超过6千辆,开通了200多条公共线路,出门就是免费的公交车站。
巴根台走出高等学堂,门前的公共马车有直通东市的线路,每隔15分钟一班。不到一个时辰,巴根台就到了骡马市,海春飞快的跑过来,拉着他手就往市里面奔。果然一大群人正围着一个胡商,一匹高头大马正不安的蹄跳咆号,那个大胡子胡商大声呼喝,蛊惑围观的人上来试试。
巴根台一看到这匹马就走不动路了。这神骏的红马身上全是一块一块的泥泞,没有马鞍。头部高昂,眼角线高于肩胛骨。胸窄背长,后驱窄而有力,臀部雄健。双目如神,双耳削尖灵动,四腿修长,飞节高,蹄小而坚硬。
与众不同的是,其他马品种前系部略长,后系部倾斜,但是这匹马后系部并不短于前系部,反而较前系部倾斜一些,这是松软的沙质路面造就的马种的典型特征。凭着巴根台从小就与各种马打交道的经验来看,这是来自费尔甘纳谷地的阿哈尔捷金马,是世上少有的神骏良驹!这是万金难求的宝物,只有蒙古大汗才配骑乘的天马啊!
巴根台双眼直勾勾的看着这匹马的眼睛,慢慢的向这匹马走去,口中不知喃喃的低声说些什么,骏马竟然慢慢的安静下来,前蹄刨着地面上的土。
海春看着马摇头摆尾,好像听得懂王栋梁的话一般。她得意的冲着那大胡子胡商大喊:“仗着有匹好牲口就瞧不起人,你也算男人!没有我们益都人办不到的事!你就等着把你的马送给我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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